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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小楼传说

正文 小楼传说第18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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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强大的精神,被束缚在如此破败地身体里,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7k7k001.com

    他无奈地放弃了挣扎,神智一边苦苦对抗着痛苦,一边依旧努力地感知着身外的一切。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个沙哑地声音一句句在耳边喊:“容相,我已经飞书去赵国了。我也派人去把青姑娘和安无忌接进宫了,容相,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来想……我本来想……”

    他一直反反复复说着“我本来想……”却又一直没有再说下去。

    容谦可以感觉得到,他地手,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肌肤地热量,指掌的温暖,如此清晰,如此深切,可是,他却连略略用力,握紧这个自己多年来,一直想牢牢抓住的人,都不敢。

    现在容谦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力量了。

    容谦可以感知到有些灼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额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人极不舒适。

    他有些昏乱地想着,天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还是个皇帝,旁边有没有倒霉的下人在,不会被吓得晕倒吧?这大小孩偶尔一两次心灵软弱,以后要是恢复正常,心里不自在,想要杀人灭口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还有,这小子是用左手握我的手,右手呢?他的右手虎口上的伤有没有处理过,该不会还是任性地不肯让人给他治吧?

    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我要知道你真敢一直不治伤,等我好起来,看我能饶了你吗?

    他一直在他耳边说。

    他一直在身体的深处,咬牙切齿地听。

    那样急切,那样悲伤,那样痛楚的声音,这样一直一直地听,其实比伤痛更加让他觉得不能忍受。

    其实,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很真切地去理解去分析,他的愤怒,只是因为他一直说,一直说,用那个沙哑的,受伤的,甚至在出血的喉咙,不肯停止地一直对他说,仿佛这样说着,叫着,自己就会醒过来,好起来一样。

    容谦听得烦燥无比,连身体的痛楚都顾不得了。

    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护自己,皇帝的嗓子好歹也算是国家的脸面之一吧。有时候,容谦甚至胡思乱想,那偶然间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火热的液体是眼泪还是……还是那喉间热血……

    每每一念及此,他就恨不得一脚把燕凛远远踹开。我好得很,如果你不在这里吵我,我会舒服得多,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你还许不许人睡觉了……

    这个时候,他的念头,那样单纯,他的愤怒,那样单纯。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想,燕凛屡次提起,却屡次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我本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后来,燕凛就真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对他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而这一切,他昏乱地想着,是不是开始于青姑和安无忌冲进来的那一刻呢……

    网友上传章节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双目始开

    更新时间:2008…10…16 12:45:14 本章字数:6093

    对于青姑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宫里传话说容国公伤重,召她进宫探看,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跟着太监,兜兜转转,走在威严压迫,宏伟华贵的皇宫之中,这个本来胆小怯懦的小小村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一叠声地焦急询问领路太监容谦的情况,又为那永远一问三不知的回答而冒起怒火。

    她甚至看不到安无忌扬手对她打招呼,听不到安无忌大声叫她的名字。

    安无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青姑娘。”

    青姑这才略略醒神,看到这个生命中除容谦外最熟悉亲近的人,至此,才懂得要伤心落泪:“他们说容大哥出事了,说他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才出的门,他明明很高兴很精神地说要出去好好玩一天,怎么才一天就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唯一熟悉的人,一声声无措地问着,仿佛安无忌可以解答她所有的疑难。

    安无忌只是长叹。

    他何尝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人一道旨意给叫了进了宫。此刻他自己也是满心混乱,却还是柔声安慰青姑道:“你先别急。太监只是传旨而已,说不定消息有误呢?我们先进去,见了皇上和容相再说。”

    这里毕竟已经到了皇帝所住的清华宫,他总不能看着青姑太过失态,以后引来麻烦。

    青姑有了主心骨,总算不再惊惶无措,自然而然由他拉着手。一路往里走。

    二人平时打架次数太多,身体的“直接接触”也太多,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是谁也不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问题。

    安无忌一路拉着青姑往里走。心里也在揣度,容相受伤了,可皇帝把容相安置在清华宫?

    嗯,这是皇上一时情急晕了头,还是……

    安无忌不禁皱了眉头。这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容谦地伤势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有心估摸思量这种闲事。

    就是当他和青姑并肩快步走进清华宫的寝殿,看见容谦安静地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白,身体略显浮肿,不言不动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

    寝殿内跪了一地地太医,人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而燕凛则一直坐在床边,背对着大门处。

    安无忌从气氛上判断出情况。但还是不知道容谦到底伤得如何。青姑却已经是又悲又痛又惊地大喊一声,用力挣脱了安无忌地手。直扑到床前去:“容大哥!”

    当年容谦第一次重伤时。是青姑日夜照料的,青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骨胳筋脉碎折断裂,全身不能动弹的情况。她几乎是一眼就已经认出这是旧事重演,一时间心胆俱裂!

    青姑扑在床边,盼着他能给她一个眼神,一句笑语,让她心神安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然而,什么也没有。容谦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

    青姑全身颤抖,苍白着脸,直直盯着容谦……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天绝地灭的日子,她一心求死,却偏偏遇上了他。

    那时他一身是伤,躺在泥泞之中,连一只野狗都敢欺负他,可是,他看着她,眼睛如星子般闪亮,从此改变她地一生。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睁眼,他不说话,他不笑着同她开玩笑,笑着数落她,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怒视燕凛:“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这个人是她最害怕的皇帝,她的眼神,愤怒得象是一头母狮!

    一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坐在床前不动的燕凛,此刻却正也站起来用同样愤怒不解的语气,大声向青姑喝问了一样的话:

    “怎么会这样?”

    他怒视着青姑,怒视着这个应该和容相最亲近的人。16k。电脑站.16k.

    容相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怒目相向,天雷对地火,眼看就要炸。安无忌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青姑是个粗鄙村姑,不知礼仪,陛下切莫与她计较。”

    这个时候,燕凛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只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问:“怎么会这样?”

    安无忌一阵头疼,硬着头皮道:“陛下能否告诉卑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卑职才能明白,该怎样为陛下解疑。”

    “朕与容相去猎场打猎,遭到刺客攻击,容相为了救朕,射了两箭,就忽然倒地不醒,且有全身许多骨头断折碎裂……”燕凛呼吸急促起来,即使只是简单地重述一下发生的事,依然让他感觉不能忍受。

    安无忌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地容谦,眼神渐渐沉重。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有什么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呢,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到最后,造成地,也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可悲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述说,一丝也不隐瞒地,将一切都坦露开来。

    最初容谦地身体是怎样虚弱无力,而容谦又是怎样通过长期枯燥且艰难痛苦得让人发狂地复健,慢慢让身体恢复至看似正常,甚至连自己仅仅因为旁观就生起的不忍和烦燥,并曾为此大声地反对容谦这种过于急切地做法,他也一样坦然说出。

    他说着,在当时,容谦怎样只是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敷衍他,之后又继续一意孤行……

    安无忌惨然道:“所以,陛下。你看到地容相一切状况正常,除了身体看似稍稍虚弱。别无问题,其实这全是假的。他的身体外表完整,内里千疮百孔,全是靠他自己不可思议地意志力,才可以一直坚持行动如常。他这样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聚集全身内力发箭?”

    燕凛一直默默地听,他努力抑制颤抖,却又止不住颤抖。他的双拳不自觉紧紧握住,却又茫然松开,再握紧……

    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他大喝着问出了一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他要……他要……”

    “为什么?”

    安无忌强忍着心底生出地愤怒,神情只是沉痛的:“为了陛下你啊。容相所有地一切努力,不过是为着陛下看到他的时候,不要太为他伤心。”

    安无忌凝视双眼失神的燕凛:“陛下。不是你碰巧撞见了容相,而是容相,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

    安无忌终于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燕凛是他地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一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

    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

    燕凛呆呆地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的声音,却很轻很轻地响起来。

    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地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

    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一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

    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

    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

    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一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

    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地吧!

    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

    她说起那风雨之后地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地她。

    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地骂她,笑她,教导她。

    那些远去地岁月,如水一般在她的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地日子,他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的笑语,他的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一边疼得全身冒冷汗,一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一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

    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

    容大哥,没有你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

    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地**着。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当年的一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会了解?

    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m4xs.com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

    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地这个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记得。

    可笑的是,他却一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一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

    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

    他所有地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一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地真相……

    一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

    青姑一声声哭,一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

    “青姑娘,你别急,容相的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一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地,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地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然地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一定是这样的……”

    安无忌惊异地看向燕凛,想不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语气还这样尽力温柔。说到最后时,他甚至还努力地想让唇角往上勾一下,似乎想要用一点些微的笑意来缓和这悲伤的气氛。

    然而,那双眼睛里,那无穷无尽的悲痛绝望却又分明在疯狂地呼啸着,几乎要溢出来吞没整个世界。

    安无忌身为密谍首领,见多世间阴冷丑恶出卖背叛,此刻却也觉彻骨生寒,竟不欲正视。

    他咬着牙移开眼眸,却看见容谦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边痛哭不止。心里莫名地烦怒起来,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会不明白,青姑不会追问,他却终于是忍不住!

    “陛下行猎,难道不带护卫的吗?何至于要容相亲自出手?”

    那一缕强挤出来的笑纹僵在燕凛的唇边,然后慢慢扩大,燕凛慢慢惨笑出声,他极慢极慢地摇头:“都是我地错,我……”

    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忽得脸色惨变,抬起头来,惊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燕凛慢慢放下手,脸上竟然空茫茫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平静:“容相晕迷前,已经指点了朕向何人求救。特使朕也已经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最好的神医进宫来,你们不用着急。”

    他回头再看看青姑,语气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宫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就是。”

    青姑怔怔望着容谦,不抬头,不答话,甚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燕凛地话,旁人也说不清。

    燕凛也不以为意,又对安无忌道:“朕知到你与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没别的亲友仗恃,许你每日可以宫中停留一个时辰,多陪陪他们。”

    以安无忌身为男子,且官职较低地身份,能有这样地待遇,实在是大大地破例。安无忌当即应声称谢。

    燕凛也不答他,只是声音轻而飘忽地说:“你们守着容相吧,我……朕……还有很多事……先走了……”

    他向前走出两步,忽得迟疑,回了身,深深望着容谦,犹豫了一会,轻轻伸手,那样小心地想要碰触他,指尖却在触到容谦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断然垂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这样漠然地从安无忌身旁行过,那一刻,他的脸上,无喜无悲,连伤痛悲苦都看不见了。

    安无忌怔怔看着他这样看似毫无留恋地大踏步离开寝宫,却在迈过门坎时,脚下一,跌了下去。

    清华宫内外到处都是服侍地宫人,人人动作灵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住:“陛下小

    燕凛不答话,只随意将那人推开,径向前走。

    那刚才扶着燕凛的手免他跌倒的宫人,先是一怔,后是恭敬地垂头,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声喊:“血……陛下……”

    然而,燕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

    几个太医相顾失色,最后毅然地追了出去。

    安无忌深深皱眉,想着刚才燕凛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一口心头血来了。一念至此,心中到底不由软了些。这时才想到,刚才说话时,燕凛那极为沙哑涩然的嗓子,分明是受了伤了,而自己和青姑,却根本无心注意……他其实,也已经伤得很重了吧?

    安无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俯首看着晕迷的容谦,眉宇间尽是深深忧色。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于是纳兰在尽量快写,而我看她的情况尽量多发……那个,擦汗,若是还是实在觉得卡得难受的话,那……养猪三天好不好。

    网友上传章节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去何处

    更新时间:2008…10…17 18:27:13 本章字数:3734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容谦不是真的人事不知,他只是看起来象晕过去而已。他的意识还在身体的深处,无比清醒地忍受着痛苦,感知着一切。

    他只能听着青姑的愤声责问,听着安无忌刻意地讲述旧事,听着燕凛沙哑着声音追问……

    他听得心急火燎,忍着痛,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能跳起来,他定会冲着安无忌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青儿是不懂事,忍不住。可你小子这不是存心的么?我用你来打抱什么不平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小子这不是纯粹给人添乱!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刺激他,真把个皇帝弄病了,弄伤了,怎么办?那些国家大事,你能替得了他处理么……

    他……

    然而,他再急再焦躁,也还是无法动一根手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也还是无法睁开眼来,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表情,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目光,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想象之中,燕凛的伤痛,更加让他焦燥不安。

    要有怎样的伤心,他的声音里才会有那样的忧伤,要有怎样的痛悔,他那剧烈的颤抖,才可以让自己已不灵敏的双耳,也捕捉到那佩饰相击的声音。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啊?

    是自己太过喜欢粉饰太平,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着,不愿他伤心,所以不告诉他真相。是自己将一切考虑得太简单,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有被逼着不能不动手的时候?

    他原本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由他来承受这一切呢?

    这一刻,容谦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然则。除了被困在虚弱得只剩一口气的躯体中,独自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

    听着燕凛居然还能声音柔和地安慰青姑,忽然间,心头便酸涩起来。几乎希望着时光倒转,那人还是小小的,雪玉般可爱的孩儿。这样,他才可以伸手抱他入怀,轻柔地告诉他:“如果伤心,便哭出来,别担心,全都不是你地错。其实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需要多休息几天。”

    然而,他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习惯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而这样的性情,却是他一手造成地。16k…

    多少次莫名地思念起他过去的样子。怀念着那样肆意地亲密和交流,然而。鸿沟分分明明就在眼前……

    现在地燕凛。再多的伤和痛,也只藏在心里。逼得自己心力交瘁,却不肯流露一丝一毫。而他自己,却连劝慰他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容谦在黑暗中听着那人一声声地咳嗽,那样剧烈地,那样撕心裂肺地咳嗽,仿佛要将那一颗破碎的心,都生生咳出来一般。

    深沉的无力感,让他地心境忽得深深沉寂了下去。

    即使面对着世上最可怕的肉体伤害,他也可以让精神微笑着承受,嘻笑着面对,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自取其乐。然而,那人就在他的身旁受苦,他看不见,可是,他分明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颤抖。

    他就在他的身旁,方寸之地,痛得五内俱焚,心如刀绞,然而,他甚至不能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安宁的眼神,笑着说一声:“傻小子,你以为这点伤就能难倒我吗?”

    除了忍着,听着,感受着,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听着燕凛最后平淡地交待,听着燕凛远去的脚步,听着燕凛险险绊倒的巨大声响,听着……听着宫人忽然有些惊惶地大叫“血……陛下……”

    他只能听着,只能听着……

    如果他地精神有实体,也许那个小小的人儿,会在身躯里悄然缩成一团,因为这一刻,猛然袭来的剧痛,而皱紧了眉头。

    燕凛就这样离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连几天,容谦地精神都因为剧烈的肉体痛楚而无法安睡,只能无时无刻不清醒地感受着,忍耐着。

    清华宫里一直有太医守着,宫女太监也轮着班照料他。给他喂食喂水,为他行针,努力保着他一口气息不绝。

    青姑当年照料过他,对于处理如此残破地身体很有经验,知道怎样可以尽量避免加重他地伤情,为他日日擦洗,并时时对他说话,努力地呼唤他。

    其实他是极想回应青姑的,每回听到青姑一声声叫着他,一次次忍受失望,渐渐声音带了哽咽,他便极度地想要睁眼看她,想要哪怕动一动手指,给她一点示意,然而,一切地努力,都是枉然。

    他所能盼望的,只能是风劲节快快赶到,把他从这一片黑暗中救出来吧!

    幸好,还有安无忌每天都会进宫一个时辰,一直陪着青姑,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安慰她,劝说她。而在一片陌生环境中,得到一个熟悉友人的支持,可以让青姑略略放松下来。有时甚至会不知不觉,靠在安无忌身上痛哭。

    每当此时,容谦就偷偷地微笑。

    或许,这是他这次受伤带来的唯一好处吧。

    若没有这场变故,青姑永远都是安无忌眼中的母老虎,她永远不会在安无忌面前流露出这样柔弱无助的姿态。而安无忌也永远不会有勇气伸出手,尝试呵护这个容貌一无可取,但心地纯美无华的女子吧。

    这两人平时的相处,其实已经远比普通人亲近,需要的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而现在好象,嗯,一切水到渠成啊,这算不算是我的功德呢?

    容谦苦中作乐地想着。

    这几天,他身在皇宫,困在一片黑暗里,对外界的一切,只能从听到的声息来感知,一来,他要拼命注意外界的动静,分散自己的精力来减轻对痛苦的感受,二来,在外面的世界,确实有他极关切极在意的人,让他不能不从一切声息中来分析判断那人的信息。

    然而,关于燕凛,他什么也得知不了。

    这些天,有的是太医给他诊治,有的是宫人悉心侍候,有的是大臣权贵们的看望和厚礼。然而,燕凛却一次也再没有来过。

    青姑不关心皇帝,安无忌却是问过几回,宫中的下人哪里敢提皇帝的行止,一概只答不知道罢了。没有人会在他身旁讨论关于燕凛的一切,就连太医们也闷声不哼。

    容谦在黑暗中焦躁无比。

    最初,燕凛离开他,他其实是有些欣然的。不用面对着他,他总可以慢慢平静下来吧。不用一直眼睁睁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许他就不必时刻受这样的痛苦煎熬。

    再说了,他是皇帝,这会子他必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必须去办。若是整天只知道守在自己床头,痛哭流涕,那也太令人失望,太让他这教导的人丢脸了。

    可是,为什么连着好几天,甚至不来探望他一下?

    其实他的要求是那样简单,不需要一直守着他,不需要为他痛哭失声,为他愁眉苦脸,只需要开口对他说几句话,让他知道,他的嗓子到底有没有治好吧。只需要轻轻伸手,为他理一理衣衫,握一握他无力的手,让他知道,他手上的伤,到底有没有处理吧?

    傻瓜,混蛋,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是皇帝,你有国家大事,你还要追查刺客,你还有一个怀孕的皇后要照料。你很忙很忙,但是,来瞧瞧我,在我身边坐一会,说几句话,不需要太多的空闲吧?

    最起码告诉我,前线有没有战事,我们有没有和秦军对阵,胜负如何?这是你亲政之后第一场大战,成败关系你在朝中的威信,关系你对自我的肯定,也关系着大燕国许多百姓的福祉,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最起码告诉我,刺客的事追查地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你,想要害你,隐患有没有根除,你准备动用什么手段来处理眼前的危机?你知道我不放心吗,你知道我担心幕后的人一次不成,再次动手吗?

    燕凛,你来看看我,你来告诉我,就算是你以为我晕倒了,象青姑那样,在我身边和我说说话,叫我几声,让我安心,好不好?

    燕凛,我很担心,很担心,你的伤到底有没有治,这几天,你没有回清华宫,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刺客事件后,宫中的安全,你的护卫,有没有重新加强,整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燕凛,我真的,真的,很担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等你,数着时间,一点一滴,我在盼着你。

    燕凛,你来看看我,好吗?

    我……想要……你来看我……仅此而已!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后妈之歌里该后妈唱的那几句她终于唱出来了,哈哈。唱完后被点心一通狠批,返工n次。你那是唱嘛啊,节奏呢?节奏呢?嘎嘎。我问纳兰,那歌词呢?你要不要也跟着点心署个名?毕竟那里面有些可是你自己的话。她坚决不肯。“我已经是丢脸丢到极限了,再加一点也不能了!”哈哈哈。

    网友上传章节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应叹多情

    更新时间:2008…10…18 20:04:53 本章字数:6723

    出乎容谦料想之外的是,这数天里,燕凛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一个人,躲进御书房,将所有的宫人都赶走,什么人也不见,一步也不肯出来。

    他下了旨意,除了送食物的宫人,不得有任何人进入,除非有容谦伤势变化的消息,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外界的一切纷乱,他不理不睬不交待。

    国家重臣,后宫妃嫔,轮着番来求见,却得不到他一丝回应。

    一日三餐倒是按时送进去,但下一回送餐时,上一餐的饮食总是又被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自恃平时多得他礼遇爱宠的明妃,还有两个自命地位甚高的大臣,都曾试图硬闯进御书房去,结果竟是被燕凛拿东西生生砸了出来。

    妃子花容失色败退而去,大臣们揉着被砸伤的痛处垂头丧气。

    然面,终究还是有不信邪的人忍无可忍,再次硬闯。

    这一次,来的自然是史靖园。

    原本史靖园早就该来了。但是皇帝遇刺,容国公伤重的消息,让朝中乱成了一锅粥。而自封长清入军中之后,史靖园便接掌了一半的宫中防卫,他自己又是皇帝贴身信重之人,这番出事,弹劾他的折子立时堆山填海也似地冒出来。

    当日陪同的护卫都已经解职被押,而他自己作为皇上安全护卫的第一负责人,虽然很想陪在燕凛身边,却也只好先在家中待罪。

    可是等了几天,他也等不到宫里一句话。派人打听消息,听说燕凛沮丧失常到那种程度。他哪里还顾得该待什么罪,避什么嫌,直接就闯入宫中。

    他的身份贵重。又素与燕凛相厚,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见他如见救星,宫中内外,谁会拦他。竟是由着他冲上去,强行撞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大步行了进去。

    “出去。滚出去。”沙哑而有些艰涩的声音,从御书房最黑暗地角落里传来。

    御书房大得出奇。

    如果不是有这声音指引,在这个四周窗户紧闭,仅仅从门外射来少数光线的宫殿里,他还真不容易找到燕凛的位置。

    史靖园望着那隐在黑暗里地人,怒道:“陛下一直没有治伤……”。

    “出去……”愤怒的声音高昂起来,完全不顾喉头嘶裂地伤痛。

    “我可以出去,但是皇上什么时候出去呢?”史靖园冷笑问。

    “不用你管……”

    “我不管……”史靖园怒目圆睁:“我不管?我不管,你就烂死在这书房里头不成!”

    他愤怒得再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燕凛。你太让我失望了!看看你在干什么?受了打击,就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慢慢烂掉?这不是你向来最看不起的人。最瞧不起的事吗?”

    黑暗中的燕凛,默然无声。

    史靖园的声音沉静下来:“我知道现在你痛你悔。可当年刑场惊变之后。你何尝不痛不悔。可是你能立刻站起来。做好一个君主该做地一切。为什么,这一次。你却不能。”

    “当年,当年,容相要我做一个好皇帝……”燕凛的声音在黑暗里一片飘摇。

    “那如今呢……难道容相不曾……”

    “他交待我不要着急,不要担心,我知道他要我安心地等他慢慢好起来,可是……”

    燕凛倏地惨笑起来:“可是他其实不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史靖园一怔:“不知道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又向前跨了一步。

    “别过来!”一块价值不菲的名砚,砸碎在史靖园脚边。

    史靖园铁青着脸止步:“皇上,我知道你难过,你伤心。可是,日子还要过下去。世界不会停在那里等你好起来。朝政你不理,军报你不看。你知道前方的军队到底怎么了吗?你知道我们大燕男儿在异国的土地上洒了多少血吗?现在几位政事堂的阁臣在勉力主持,可是,小事他们能决定,大事你不开口,谁好决断?”

    史靖园越说越暴躁:“还有那几个刺客!尸体虽然在宫里被用冰块保存着,可是皇上你不开口,别人就不能查验。16k。手机站.16k.不查出他们的身份,又如何调查其间真相?当日你的护卫全都解职待罪,你一直没有交待,他们几十个人的生死,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宫里不出来,外头已经是流言四起,臣子们看不见你,已经生出多少可怕地猜测?外番已经有好几位王爷递折子要进京了探视了,京里的一堆宗室也全都坐不住,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火头冒起来,你居然还躲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燕凛沉默着,不说话。

    史靖园叹口气,放缓声音道:“还记得吗,以前你曾经说过,你此生最佩服太祖的,不是他开疆拓土,天下无敌,而是,在痛失方轻尘之后,他还能站起来,继续做一个帝王该做地一切。相比那些一生沉湎于个人伤痛,却把家国百姓看得轻如鸿毛的君主,太祖是怎样地负责任,有勇气,有担当!你地身体里流着太祖的血……”

    “太祖失了方轻尘,便是做出再多地丰功伟绩,怕也是人活如死。他虽做下那些英雄事业,也许心中,其实也恨不得在方轻尘死后,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到死……”

    听他语出如此不详,史靖园不觉大怒,再也顾不得他的情绪,大步逼前,厉声喝道:“容相伤重,生死未卜,你竟然躲在这里做如此打算!便是容相当真不测。……”

    话犹未落,一物迎面飞来。

    史靖园看准来势,冷笑一声。却不躲闪。

    那冰冷沉重的镇纸打在他额上,刹时鲜血迸溅。史靖园咬着牙把话说完:“你这个样子,他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的。”

    燕凛愤怒地大吼一声:“闭嘴!容相不会有不测,他会好起来,他答应过的。他对我说过地……”

    他在黑暗的深处怒视着从光明中走来,尝试着要带他走出这片黑暗的朋友。

    不是不知道他地一片真心挚意,只是,他不是那个,可以引他走出这无边黑暗的人。

    不是想要伤他,只是,他听不得任何人把一个字死字和容谦联在一起。

    史靖园定定地看着他。燕凛躲在书房最黑暗地角落处,四周窗子全闭得严严实实,这么广大森寒的殿宇。除了他走进的那扇门,再无一处可以让光明进

    他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清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奇异,如同一只被逼入绝地地。受伤的孤狼。

    史靖园咬咬牙。心中叹息。

    燕凛,谁让你是皇帝。便伤痛至死。你也没有权力如平民百姓一般,放纵自己的痛苦。

    他慢慢柔声说:“既然知道容相一定会好起来,皇上,你又怎么忍心像现在这样,让他伤心失望……”

    “伤心……失望……”

    燕凛只是在黑暗中惨笑,声如泣血。

    他的喉咙一直不曾治疗,现在伤势已经越发严重起来,只要一说话,喉咙深处就痛不可当。惨笑声中,他嘴里隐约已经感觉到了鲜血咸涩的味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的确不明白。可是,我不需要明白,我只知道,我不能再由着你这样了!”

    史靖园悍然再次举步向前,黑暗里又是一物掷来,劲风破空之声甚疾,史靖园定睛看去,这次击到的,竟是一把短剑的剑鞘。

    剑鞘坚硬,撞中胸口,隐隐生痛。

    史靖园怒极反笑,脚下再也不停,只是一步步逼过去:“既然有鞘,必然有剑。皇上扔出来的,怎么不是剑。”

    “靖园,别逼我。”那个曾经地少年英主,在黑暗里有些软弱惶然地说。

    史靖园冷哼一声。

    燕凛,燕凛!此刻,我不逼你,更有谁来?多少年风雨一起走过来,我要看看,你伤心疯狂之时,可真会将那宝剑的剑尖对准我的胸膛掷来?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正视燕凛地眼。

    “史世子,你们,你们在……”柔弱而惊异的声音,不恰当地响在这剑拔弩张地御书房。

    史靖园一惊,止步回头,却见乐昌正满面愕然,站在门外。

    史靖园这时满心怒火,若是什么太监或大臣来拦他,怕是早让他轰出去了,但是面对乐昌,他却无法发作,只得按捺着行了一礼:“皇后怎么过来了。”

    “我,我听说……我……”乐昌显然也被御书房里一片狼籍,又黑暗森然地样子吓住了,支吾了一会才道:“我来看看皇上……“

    “皇上现在……”

    史靖园正想赶紧把乐昌打发走,却见乐昌身后有人正在努力冲自己使眼色。他皱了皱眉,迟疑一下,终于道:“既然如此,皇后请便,微臣暂且告退。”

    他回头又愤怒地看了燕凛两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乐昌却是怔怔站在门外,呆了一会,才慢慢走进来。

    燕凛对她倒不似待史靖园那样语气凶狠:“你别进来。”

    “我……我不进来,史世子就要来了。”乐昌轻声答。

    燕凛一怔,竟是说不出话,刚才要不是乐昌出现,史靖园就真要逼过来硬拉他了。难道他还真能把剑扔过去不成。

    “我……我全知道了。我刚才……我刚才……去看了容相。”乐昌的声音虽轻,燕凛听来却是如同惊雷。

    “容相那边,有些变化。”

    燕凛一惊:“什么变化?”

    “我去地时候,青姑娘正在照料他,青姑娘说。容相看起来虽然一直昏迷,但有的时候,能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在挣动。只是没有真正挣开来,有时候。也能发现他地手指有一点轻微地勾动,青姑娘说,容相一直在努力,努力要醒过来,所以。她也要好好努力,不能太消沉,不能天天哭,要不然容相醒了,一定会骂她,哭得太伤心,把他吵着了……”

    燕凛专心地听着,等他发现乐昌一边说一边在靠近他时,乐昌已经走近了他许多。

    “你别靠近我。”

    乐昌柔顺地道:“我不近你。可是。我身子重,站着很累,我就上前一些。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好吗?”

    燕凛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好。”

    乐昌这才又上前数步。方才坐下,然后声音轻柔地讲述她去看望容谦的全部过程。

    而燕凛只是一语不发地听。

    这几天。他不敢走近那人一步,不敢听人提起那人一个字,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这颗心,发疯一般地渴望听到那个人地消息。

    这时乐昌却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所以他终于没有待其他人那样立刻将她赶出去,只想着,等乐昌把话说完之后才让她走。

    然而……

    史靖园一出御书房,就让人一把拉到一旁去了。

    “史世子,你太莽撞了。”

    史靖园瞪着对方:“王总管,我正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眼看就能把皇上拉出来了。”

    “史世子!就算你与皇上是总角之交,情份非比寻常,但他还是君,你还是臣啊。这种硬碰硬地事,咱们为人臣,为人奴的,不该做,也不能做啊!更何况,皇上的性子那么刚强,你们两个硬性子不肯转弯地碰到一块,就算你能硬把皇上拉出来又怎么样?他难道不会再走回去吗?万一弄出个两败俱伤来,那可怎么收场。倒是以柔克刚更为妥当。”

    “我若不成,皇后难道就能把皇上带出来吗?”史靖园皱了眉头,明妃娘娘闯御书房,可是被燕凛凶狠的样子,吓得回去病了一场的。

    “皇后是我特意去请来地。她是国母,是皇后,和皇上……和皇上是夫妻。有许多事,她能做,咱们不能做,比如……”王总管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给皇上下药。”

    史靖园吃惊不小:“什么?”

    王总管苦着脸叹道:“史世子啊,你只记着眼前的国家大事,想要皇上不消沉,我却想只要皇上好好睡一觉!你可知道,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再这么折腾下去,这身子可就完了。便是天塌下来,也得先想法子让皇上休息啊!什么国事,都先搁着再说吧。”

    史靖园点头:“我明白,我虽说用国事逼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容相一日不起,皇上是一日不会休息的。便是我们能劝他逼他,能让他自己愿意睡,他也是睡不着的。我……我只好偷偷去找太医,配了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沉睡的安息香。只是,只是……我一个奴才,怎么敢给皇上下药?更何况,那药带着香气,我带进去,也瞒不过皇上啊。只有让女子带进去,和女人用的熏香混在一处,皇上才无法察觉。所以我才去求了皇后出面,又教了皇后如何应对。就是皇上,也不会立刻赶她出来的。”

    史靖园望向书房大门,眉宇间隐有忧色。

    “史世子不必担心。皇上是真把皇后当亲人看待的。就是皇后做些欠妥地事,也是夫妻之间的爱护,外臣就算知道,也不敢随便议论国母。皇后心地善良,对皇上一直很关心,虽说这些日子与皇上有些疏远,也没亲自来探望过皇上,可每天都派人打听这边的情形,晚上担心得睡不着。这些事,我都是清楚地。自攻打秦国的事说穿了,皇上就一直对皇后十分抱歉,所以,再怎么样,也要给皇后几分面子,而且,皇后还怀着龙胎,皇上总不敢对着皇后扔东西吧……只要不强行赶人,让皇后在身边待上一会,药就会生效……”

    王总管细细分析,竟是桩桩件件都考虑周详了。

    而仿佛为了证明他地话一般,御书房里传来乐昌一声呼唤:“王总管!”

    王总管眼前一亮,连招呼都忘了和史靖园打,转身拔腿就往书房里跑。

    史靖园也觉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同进了御书房。

    扫了一眼黑暗阴沉地偌大殿宇,王总管叹口气,挥挥手:“把窗子全打开。”

    立时便有好些太监们飞快地四下奔走,将宫殿四方的窗子全都打开,让光明再不受障碍地驱尽所有地黑暗。

    这时候,角落里,燕凛仰靠着椅子,已经安静地沉睡了。乐昌也已经困倦到几乎睁不开眼,然而她还是勉强站起来,轻轻走向他,顺手解了身后的披风,想要轻柔地为他盖上。适时,四周光华大作,满殿突然一片明亮,乐昌忽然惊呼一声,披风从手中滑落。

    史靖园心中一惊,一跃向前:“什么事?”

    他身有武功,步法飞快,转眼已冲到近前,看清了情形,全身却是一震,本来疾冲的身形,竟似被钉子生生钉进地里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王总管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过来,口中也在问:“怎么了?”

    乐昌全身颤抖,伸手掩了唇,努力想抑制,却还是抑不住泣音:“皇上,皇上,他……他还不到弱冠的年纪……”

    王总管这时已直冲到近前,低下头,看到燕凛,安静地仰睡在椅子上的容颜。

    才不过几天时间,那少年英朗的脸,已是憔悴现出苍颜来。

    王总管怔怔望着这个多年来,由他服侍照料的少年,不觉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年,燕凛还未满十九。

    这一年,燕凛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几天几夜。

    这一年……燕凛那满头的黑发……倏忽苍然。

    少量的黑,夹杂在无数银丝雪发之间,反而比满头皆白,更叫人触目惊心,满目凄凉。

    惟叹多情,早生华发,白了少年头。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纳兰那个三十块钱的破耳机,声音外泄,结果她录干音的时候总是有隐隐的“伴奏”飘啊飘。最后她是用被子蒙了头只露出嘴来,才把后妈之歌录好了,哈哈。点心后期制作好辛苦,看什么时候她们弄好上传,大家就可以听了。

    网友上传章节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争如不见

    更新时间:2008…10…19 13:37:38 本章字数:6425

    在药物的强迫作用下,燕凛睡了一天一夜。

    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的身体终于得了休息的机会,可他焦虑不安的精神,却依旧不得解脱。

    睡梦之中,他呓语不断,神情或悲或痛,有时甚至会伸出手,无助地想在虚空中抓住些什么,身子不安地翻腾着。

    见他身在睡眠之中,精神还是不能摆脱折磨,乐昌也不免心酸。伸手拿了帕子,小心地去替燕凛擦拭噩梦里额上渗出来的冷汗。

    虽说是为着攻秦之事,二人之间生了隔阂,但是两人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她又多得他关怀照料,那样的情分,总也还是在的。

    此刻,乐昌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这般情形,让人不能不难受。

    燕凛忽然一伸手,按住那温柔地拭在他额上的手,低低地喊:“容相……”

    他慢慢地睁开眼,眼神虚弱飘摇而迷离。“容相……”

    这一刻,他的声音柔弱如同一个稚龄的孩子,眼神迷茫得象是完全看不清这个世界。他只是个柔弱的孩子,在这一刻,单纯而哀乞地呼唤着亲人的回应。

    乐昌怔怔地听着,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一酸,险险坠下泪来:“陛下,是我。”

    燕凛愣愣地听着,过了一会才慢慢明白过来,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本来的迷茫却又渐渐变作失落。

    他慢慢地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的。原本我正在御书房和皇上说话,说着说着,皇上就不应声了。我走近来一看。才发现皇上闭着眼,怎么叫也不答。”

    乐昌宁了心,照着王总管教的话。一气说下去:“我吓得即刻召了太医来看,太医说皇上是太过疲累。太久没有入睡的缘故,所以精神稍一松懈,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也不需要如何大治,只要好好休息,精神自然就能恢复了。”

    睡着了?

    燕凛有些失神。

    他居然睡着了。

    容相生死未卜。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明明那样地焦虑,那样地痛楚,却还是阻止不了身体自然地寻找沉眠休息地机会吗。

    乐昌小心地打量着燕凛木然的神色,低声道:“皇上能睡着,总还是好事,象青姑娘那样,才真是让人心焦呢。”

    燕凛一怔:“青姑娘?”

    “是啊,我去看容相时,就见青姑娘憔悴消瘦得厉害。两个眼圈都是乌黑深陷,甚是怕人。我问了清华宫的宫人,和皇上一样。青姑娘也是自容相晕迷后,就再也不曾睡过。而且她还要忙上忙下。亲自操劳照顾容相。据清华宫地太医说。照这个情形下去,不等容相好起来。青姑娘就要病倒了。”

    燕凛皱了眉:“怎么没有人劝?”

    “劝过了,谁劝她也不听,连我劝都没有用。”

    燕凛蹙眉不语。

    乐昌低声道:“青姑娘是容相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便是容相醒过来,我们可如何向他交待?”

    燕凛咬着牙不说话。

    容相地一生,都是为着他。为了他断亲绝友,为了他从无娶妻生子之念,纵然权倾天下,却始终孤单一人,如今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义妹了。

    他已经极为对不起容相了,若是再让青姑出事,不用等容相醒过来,他自己简直就可以一头撞死在容相床头谢罪算了。

    乐昌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低声道:“皇上,你去看看青姑娘,劝劝她可好?”

    燕凛一怔:“我?”

    “我听说,青姑娘十分敬畏皇上,皇上说的话,她总不至于不听。”

    燕凛默然。他是皇上,而青姑怕“皇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16k…以他的身份,若去相劝,也许会有用,只是……

    只是这个时候,青姑肯定不会离开容相身旁,若是去见她,就是去见……他眉峰紧皱,一时竟是决断不下。

    往日他最思念最想亲近地人,如今却是光想一想去看去靠近,就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畏惧来。

    乐昌轻叹一声:“罢了,皇上这几天也累了,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就厚颜再去劝劝她吧,我好歹也是皇后,青姑娘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她慢慢起身告退,也不等燕凛点头,便转了身徐步离去,只悄悄专心倾听后面的动静,果然才行出殿门,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燕凛大步走出来:“我去!”

    燕凛只涩然交待两个字,就越过她,一路向前。

    乐昌释然一叹,方才跟了过去。

    二人一路向清华宫去,自有服侍的宫女太监跟随在旁。谁也没有注意后方有两个人在静静凝望着燕凛的背影。

    “清华宫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寝宫的人我都已经派人叮咛退走了,青姑娘也是直接用安息香催睡了才扶出来回避,应该是没问题了。”

    “对青姑娘也用了药?”

    “不用药不行,青姑娘守在容相身旁,说什么都不肯走开。而且这几天她也太累太急,虽然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她也曾经强迫自己小睡过半个时辰,好能继续照顾容相,可那点时间里,她也根本睡不宁。这样再来几天,她也真的会倒下了。所以用安息香让她好好休息,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王总管是大内太监总管,耳目最灵,不管是哪座宫里地事,只要他想知道,一切细节。自然就能了如执掌。

    史靖园点了点头:“青姑娘不过是个乡下女子,大事临头,尚能明白轻重缓急。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回事,关着门自责到死。于国于民,于容相,又有什么益处呢?”

    以他和燕凛的关系,在王总管面前,大大方方埋怨燕凛几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总管也不以为无礼,叹息着点头:“陛下心中素来把容相看得极重,这一次容相又是为他重伤,陛下内疚难过,原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

    只是,这次地反应也太激烈,太怪异了吧。

    这个时候,整天守在病床前。不吃不喝,万事不理不问,倒是正常表现。可他这么多天,一次也不肯去看容谦……

    唉。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不明白皇上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可既然他害怕得不敢接近容相。不管是骗是迫,逼他去面对了容相,总会好一些吧?

    史靖园看着清华宫地方向,长长叹息了一声。

    燕凛踏入清华宫地时候,一路尾随的太监宫女,自然在宫外止步。

    宫里地下人们见了皇帝皇后联袂而来,亦是纷纷行礼。虽说人人看到燕凛几天之内白了大半的头发,都面露惊色,到底谁也不敢做声。

    二人一路穿过重重殿宇,进了寝宫,只觉四周一寂,竟是一个人也看不见。

    皇帝的寝宫甚大,中间又有两三个间隔,燕凛只道宫人们都在容谦床前服侍,也未曾在意。等绕到里间时,却见龙床上只安静地躺着始终昏睡的容谦,旁边却是谁也不曾见着,脚下不觉一凝。

    然而,数日不见,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地想过念过,此番远远看着那人的身影,一时竟是移不开目光。

    他就这样远隔着几步远,怔怔望着容谦,双拳紧握,努力和自己心中那疯狂地想要扑过去,想要贪婪地看清那个人,想要不顾一切大声呼唤那个人地欲望争斗,良久,方能脸色惨白地移开目光,涩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这里没有一个闲人,我也可以立刻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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