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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楼传说第1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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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半夜两点多才来更新,因为回家太晚,写得又慢,一边写自己一边郁闷,一边伤心,所以更得就更晚了。划着圈圈溜向俺的被窝。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生死抉择

    更新时间:2008…7…23 14:33:32 本章字数:5683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八章 生死抉择      么奇怪,世界一片黑暗,再无半点光明,他的意识却    消散。

    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身体正在死去,正在失去一切正常的机能。

    所以指挥不动躯体,甚至丧失正常的触觉。所以焰火满天,轰然巨响,耳朵却听不到声音,所以一直张开口,却无法把最后的告别说出 来,所以睁着眼,视力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整个世界,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也许因为拥有着远超于世人的强大精神力,所以在肉身步向死亡之时,神智却又清醒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强大,是幸还是不幸?傅汉卿不知道。

    他知道只要安静地等下去,死亡终会降临,黑暗终会过去,然后是回归,然后……也许他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疗伤吧。

    下一次入世,会在何时何世,下一次重归人间,何处青山是狄九埋骨之所?

    又或许……

    无边无际的黑暗,永无止境的沉寂,人的思绪反而出奇地清晰……

    又或许,永远没有下一世了吧。

    人间情爱,永远不是他能懂能解能拥有之物。

    无论是漠然接受一切,还是努力融入一切,说来说去都是错。即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继续……

    惩罚好也,校规也罢,一切都由它吧……永远永远不要再尝试 了……

    他是那样地愚蠢,天真地以为,一直一直地拥抱,就可以驱尽寒 冷,可笑地相信,一直一直地牵手,就可以暖了那永远冰凉的指尖。

    原来,那只是太长久时光造成的错觉,原来太漫长的岁月,一直不肯放开怀抱,于是,他的温暖就留在了他的身上。

    他以为他所爱的人已经暖了,却原来,感受到的,不过是自己留下的余温,只要风轻轻吹过,便悄悄地消散而去了。

    到底,暖不了一双冰冷的手,到底得不到一份真正的情,到底,这一世,又一次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到底,这一回,面对的也依然是背叛和出卖。

    不想去恨他,不愿去怪他。他待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在他的生命中,有更重要更珍视的一些东西,于是,便只好舍弃他了。

    一切一切,与无限遥远的七百年前,并没有太多不同。

    当年没有恨过狄飞,现在也不会去怨恨他,只是希望,他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之后,能够称心如愿,能够得到他想要的,能够过得至少比狄飞快乐一些吧……

    傅汉卿那样迷茫得想着,千万种念头纷来迭去,无限混乱之间,却仿佛有一道惊雷从那黑暗的世间中劈过,眼前似乎亮了一亮,身体猛然一震,本已微弱的呼吸竟然粗重起来。

    狄飞……狄飞……

    他竟忘了狄飞。

    七百年前无奈的背叛,七百年前,有所隐衷的出卖,七百年前,那样清醒却悲凉的舍弃。

    他说,我不会死,却死在他怀里。

    七百年后,寒玉冰棺,阻隔在无限的时空之间。

    他在他的棺前,听着别人告诉他,那个传说中的人,一直一直不快乐。

    狄九,放弃了我,你可能快乐?

    狄九,做出了抉择,你可会无憾。

    如果我就此死去,是否在遥远时光之后,我只会在显示器里,看到你孤寂的死亡。是否在无尽的岁月之后,我只会听人轻描淡写地说起,那个传说中的你,人们只在乎你做过的英雄事迹,却从不介意,你是否快乐?

    七百年后的我,站在冰棺前,望着那永远沉睡的容颜,我问我自 己,也我问他,主人,如果当年我不死,你是否会快乐一些,如果当年我能活下来,笑着告诉你,一切其实没关系,你会否不再孤寂。

    我问我自己,我问天,我问地,我问那冰棺里的人,我现在懂了很多事,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很多心情,但是,是不是太迟了。

    傅汉卿那理应不能再动弹的身体剧烈地挣动起来。他几乎是在无意识地挣扎。

    七百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梦。

    难道,他真要再等另一个七百年,再隔着遥遥的时空,去质问另一个人,质问同一片苍天和大地,我想通了很多事,但是,是不是太迟 了?

    活下去!

    这个念头何时升起的,不知道。

    活下去!

    他只知道,紧紧抓住这一缕思绪,再也不肯放开。

    活下去!

    尽一切力量,忍一切苦难,活下去。

    只要活着,一切终可挽回,只要活着,就没有永远不能纠正的错 误。

    狄九,你舍弃了我,我却并不想恨你,我却仍然希望你快乐地活 着。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并不快乐,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追求的,也许并不是你最想要的,如果有一天,你忽然间思念起我

    间觉得,杀死我也许是一个错误,那么,当你回头的    发现,我仍然在,我一直在。

    有很多话,也许我们都应该好好谈一谈。

    也许,再没有什么情人之约,也许你我之间并不是只能有情爱,也许从此只是淡然一笑,相忘于江湖,但最少,你可以回头,你能够回 头,你有机会,回头望一望,然后,不悲伤,不寂寞,不感到错恨难 返。

    也许,那一天,你可以快乐一些。

    也许,那以后,我不必再问太多为什么。

    活下去!

    傅汉卿在黑暗里告诉他自己。

    但是,活下去,这是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多么无望的挣扎。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仅仅只能把自己的手移到胸口处,掩在伤口 上,仿佛这样,血就不会再流。

    身体正在失去一切知觉,血仍在不断自体内流失。

    他无力点穴止血,他无法上药自救,此地荒僻,十里之内无人烟,更何况,纵然有人,他也无力呼救。

    只能依仗他强大的精神力,硬生生撑着正在失去所有机能的身体,不肯去死。只能凭着他的意志,去清醒地忍受着所有的苦难,无尽的黑暗,只是因为,不能睡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有救星出现,他甚至没有想过,这样地挣扎不过是徒劳,不过是平白让自己的苦难以倍数增长……

    然而,他想要活下去。

    不要再有一个狄飞,不要再有一次错误,不要再有一回,冰棺前无言的询问。

    我要活下去。

    狄九,我希望你能快乐,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懊悔,不会苦痛,不会孤孤寂寂地走完人生。

    我要活下去。

    狄九,你我之间走到今日,固然有你的执念,也一定会有我的错 误,若有机会,盼你我能坦然相对,盼你我能解开心结,盼你我,可以知道自己都错在哪里。

    我要活下去,因为,狄九,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要问你……

    黑暗的世界里,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到半点阳光,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呼喊着疲惫,都在期待着沉睡。

    睡去吧,再无苦难,再无痛楚,再无挣扎,醒后,便是神仙世界。

    睡去吧,他本就是懒怠之人,沉眠于星海,哪管世事浮沉,本就是他的愿望。

    睡去吧,睡去吧……

    想要就此一梦睡去,多么容易,多么简单。而苦苦撑着不肯睡,不肯死,又多么可笑,多么艰难。

    黑暗里,本来已失去听力的耳,居然又可以重新听到自己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不过,那应该只是幻听吧……

    过了多久,一柱香还是一万年,就是有血,也早就流干了吧。

    不肯睡去,不能睡去,咬着牙拼命凝聚着意识去对抗着肉身的疲 惫,他不得不拼命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他想的每一件事里,都有狄九。

    笑骂他懒猪的狄九,在他床上做噩梦的狄九,愤怒地冲他拍桌打凳的狄九。

    一边斥他烂好人,一边收敛杀机,手下留活口的狄九。笑着问他愿望的狄九,拥抱他在夕阳下的狄九,带他行遍天下的狄九,为他建成琉璃屋的狄九。

    他的记忆力好得太过份,所以每一个瞬间,都不会忘怀。

    他的精神力强得过头,所以,每一点过往,都永铭心间。

    他在黑暗里挣扎,他在黑暗里坚持着,不肯死去。

    活下去,我想要活下去。因为,狄九,我想要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私奔的时候带着我历尽人生,就算是要给行动制造机会,却又为什么那样投入,那样快乐地去开始每一次全新的生命?那时,你笑的时候,是演戏还是真的快乐吗,那时,你努力同我为生计谋划,尽心与我一起经营每一个家,可曾有过感触,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和不忍?

    那样的流浪,那样的生活,为什么要那样认真,为什么要那么长的时间。

    是否,其实,你也曾期盼,那一切,不是游戏,而是真实。

    为什么为我建成琉璃屋?这样地用尽财力精力与人力,只不过换三日相得,三日快意?

    你已得到了宝藏的线索,你已知道我再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为何给我这座琉璃屋,为何伴我在星辰间不离不弃三日三夜。

    为何要有这漫天焰彩,为何要有这如许苦心,要杀我,有的是其他更干净俐落,更简单省力的法子?

    你的野心,你的计划,你的未来,都需要大笔的钱吧,为何还要白白虚掷,只为这三日开怀,只为这一夜眩丽,只为在我最快乐的那一刻刺出的一剑?

    为什么?

    狄九,为什么发现我不死,你没有再加一剑,为什么,你走

    快,那么沉默,那样决然。

    为什么?

    狄九,我想要活下来,我想要问你很多很多为什么?

    七百年前,我知道我一定犯了极大的错,而现在,我不想再犯,我更不想你也同样犯错?

    我想要活下来,为我,为你……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努力到底有什么用处,我不知道,我的坚持会在哪一刻崩溃。

    血一直在流,我觉得,我的血都冷了。

    心口开始痛了,这一定是幻觉。现在这个身体肯定连痛觉都没有 了,更何况,我的心并没有被刺伤,怎么可能会有被斩,被辗,被焚为飞灰的感觉。

    黑暗一直都在,怎么也挥之不去,狄九,这样清醒得,等着,撑 着,然后无可奈何地看着生命流逝,无能为力地任凭身体一点点死去,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感觉到鲜血点滴流尽……

    狄九,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江湖多风险,盼你他日……不要受伤如我,不要困厄如我,不 要……

    即使是精神力强大如他,神识也终渐渐昏乱起来了。

    再强大的精神也必将受困于软弱的肉体,而不得不屈服于生命的规则。

    狄九,我想要活下去,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夜,烟花正美,燃尽人间繁华,映亮满空星月。

    十里之内,只为一人而放的烟火,燃了足足一夜。

    十里之外,有多**人稚子,呼夫觅父,有多少苍颜老者,相互扶持,有多少年少情人,并肩仰首,共看这满天星辉,指指点点,笑语不绝。

    那个焰彩满天的夜晚,有多少孩童的笑颜,有多少情人的幽语,有多少世人谈论不尽的猜测。

    这等烟花,是为了何许盛事而燃,要有多深的情义,才肯营造出如许浮华灿烂。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有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 上,在黑暗里,强迫自己忍受一切苦楚,坚持挣扎着不肯死去。

    满天都是为他燃放的焰火,他听不见轰然之声,身旁是那映出一切美景的琉璃,他看不到异彩如斯。

    那个星月之下,浮华之夜,有一个人,苦苦挣扎着,不肯死去,为的,只是不愿杀他的人,多年之后,寂寂悲凉。

    :

    俺真的不是故意要在情人节时写伤心的章节,只是真的没办法啊。情节进行到了这里,大家也不会愿意我停更,或是故意拖戏吧,汗。

    之所以费数章笔墨,却写十日之旅,却写琉璃之屋,去写满天焰 彩,去写那刺出的一剑,不是为了写出狄九有多么狠心,多么无情,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让狄九营造出一个情境,让傅汉卿在最快乐时遭到杀戮和伤害。

    而这个执念的来历,也是在那一章更完后,被一位朋友一语点醒 的。

    朋友说,看了这一章,就想起当年的李世民杀惜惜。

    我这才倏然惊悟,原来,一切不过是因为,我总记得许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并不特别好的电视剧。

    《决战玄武门》故事并不特别精彩,但我总记得,那个风流洒脱而俊美多情的秦王李世民,为了他的大业,不得不舍弃他所爱的女子。

    从来江山与美人,总难以兼得,而英雄们和枭雄们,说到底总要是选择江山。

    他带他心爱的女子出去游玩,看天边的彩虹,在那温柔纯美的女子最快乐时,一击而杀。

    总记得那女子身死的那一刻,犹在微笑,上一刻,她还在欢呼天边彩虹,她还在为至大的快乐而开心着,下一刻,心上人一击出手。

    那时她的表情,总觉难忘,仿佛在笑,又仿佛没有,仿佛明白了,又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死得那么快。在最美丽的景色里,在最快乐时,死在最爱之人手上。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怨恨怒骂,没有不甘诅咒,没有一堆又一堆,长而又长的死前遗言。

    这样的死亡,让我多年不能忘怀。

    于是,才有了这琉璃之屋,才有了这漫天焰彩,才有了狄九的一 剑,

    只可惜,傅汉卿不是那个可怜的纯洁弱女,他没有那个幸运在最快乐时死去,他没有机会,在什么也不知道时,让快乐凝为永恒。

    汗,感慨完了,说点别的。

    比如,虽然月票我还是很想要,但是因为这两章情节比较悲伤,那些搞笑的月票小段子气氛不合,所以就暂时停几天了。

    最后,汗,虽然现在情人节过去了,不过,还是祝大家过得愉快 吧。擦着汗溜走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阴谋来由

    更新时间:2008…7…23 14:33:32 本章字数:7308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九章 阴谋来由

    狄九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的起承转合,似乎从来都只是因为一个叫做傅汉卿的人。

    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初遇,天王的荣耀已在手中,教主的尊荣已至眼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流了多少血与汗,付出了多少常人想也不能想象的牺牲,他终于可以从泥泞里挣扎而出,那么多年的血泪与煎熬,光明就在眼前了。

    然而,同一时刻,那个人……也来到眼前。

    很善良天真的眼神,很亲切和气的笑容,仿佛永远不会被罪恶沾 染,轻描淡写得把已经落到他掌心的光明夺走了。

    不是不恨,只是不肯放纵自己被情绪所控制,冷漠地接受一切变 化,冷漠地接受尴尬的新身份。冷漠地面对已经没有未来可言的未来。

    要有多么残忍的心,才能逼迫自己去面对,去接受,要做多么艰难的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失态,不疯狂,不犯错。

    多年之后再回想,很多事,很多情绪,都已记不清了。

    记得的,是那人再次来到面前时,轻飘飘替他解除了身上最大的枷锁,却也同时解放了所有的影卫。修罗教的天王,至此失去最后的一丝权柄,除了一个空洞的称呼,再不拥有任何东西。

    然而,那人又一次来到面前,又一次轻飘飘说。我不会管事,你来管,好不好?

    多么好,多么妙地安排。

    当教主的不爱琐务,当天王的却正好急切地需要一些事来证明自 己。

    当教主的可以偷懒了,当天王的也可以专权了。

    多么两全其美的安排啊。

    然而,那种被恩赐的感觉,真是让人很难生起跪倒在地。三呼万 岁,谢主隆恩的感动啊。

    可以被抬得上九重天,也可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切一切,不过旁人一念之间,一语而定。

    这种一切由别人决定地悲凉感受。是支持着他这么多年走过来,一直坚持着,不停步,不放弃,不软弱,不回首的原因吗?

    其实狄九有时候,也不愿多想多分析。

    只是,以后多少次无声地发誓,我命由我不由天,永远永远。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操纵我的命运。

    把所有的仇恨和愤怒隐藏在漠然的表情之后。一路相伴,一路同 行。观查着这个夺走自己一切的敌人,为自己寻找着一切可能地机会。

    然而,是什么时候渐渐忘记了防备,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淡漠了初衷。

    为什么可以不自觉去替某只懒猪,注意一些琐碎之事,为什么会不加查觉得在那人身边。沉沉睡去?

    那种悄然卸下一切盔甲的感觉,真是可怕。那种让自己最柔弱最致命之处暴露出来的愚蠢真是可笑?

    为什么?为了那些天真到愚蠢的话语吗?为了那些无辜到可恨的眼神吗?

    为什么?为了他夺走自己的一切,然后又恩赐般交回自己一半吗?

    然而,很多事情不需要答案,感觉得到心灵一点点柔软,看得到所有的坚持在一点点瓦解。听得到心深处理智的呼号,想得到未来人生的悲惨和无望。

    他费了多大的力气去挣扎,他尽了多大地努力去对抗,那些苦难和折磨从不曾示与人前。然而,那一天,在他毫无防备时,那个仿佛永远天真,永远不懂旁人心绪的男子,微笑着对他说,做我地情人吧?然后列举了一堆又一堆的好处,语气仿如在卖一件货品?

    那一刻地震惊和愤怒是因为什么,已经懒得再回忆了。记得的是,被拒绝之后,那人眼也不眨一下地,立刻去寻找另一个对象。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情人,这个情人是谁没有关系,他可以做一个最好的情人,他所许诺的一切,他都能做到,任何人,只要与他达成了协议,全都一样。

    那么,与其别人被选中,不如由我来吧?

    当时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若有什么好处,自然也该我得。

    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承诺,第一次地欢好,自然都有着更深的目地,更冷的谋算,然而,那不也正是他要的吗?

    他要一个情人。

    而他,需要更多的权利,更多的方便。

    两全其美,各得其所,有何不可?

    当然,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场情缘,持续了这么多 年。

    至今思来,这一场奇情,到底是缘是幸还是孽,狄九也一直不能判断。

    一开始,只不过是随意应付罢了。这一场情缘真正坚定起来,其实还是从一起并肩对抗诸王的破坏开始的,再然后,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许多年一起走过了。

    这样漫长的岁月,就算本来是假的,渐渐也就真假难分了吧。

    就算本来有很多谋算,但也会有偶尔的几次,恍惚间忘记初衷吧?

    多年前那个夕阳下的拥抱,不可谓不甜密。多年来共枕交眠时的安然,常会让他以为,以前的噩梦只是自己记错了。一起挫败诸王的得 意,夜半私语时的温柔,一切一切,也总会有一两次,让人不由自主地全心投入,尽忘一切吧。

    然而,问题一直都在,多年之前的隐患,从来没有消失过,一直一直,摆在那里。

    阿汉待他是极好的,几乎万事都依从他,总是处处会为他着想。

    那个天下第一懒人,为了他去学做菜,为了他傻乎乎去绣衣角,当时怒过斥过,也不是不曾快意过,然而,只要想起,这样的心意,这样的付出,阿汉其实可以交给任何人,只要那人是他的情人就好,于是,再多的欢乐,便立时烟消云散。

    不是不向往阿汉眼中的明净,不是不喜欢阿汉脸上的纯真,不是不期盼,这样纯粹地活着,这样不思虑,不怀疑,不猜忌,不仇恨的快 乐。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无论他怎样努力,地底的污泥,也永远不会变成阳光下的鲜花。

    每一次看到那样简单的坚持,那样固执的心意,每一次听到他说什么,人不该伤害人,生命无比珍贵……他就肆意嘲笑他的天真,却又偏偏不可抑止地妒忌着这样的天真。

    和他站在一起,和他日夜相伴,每时每刻被他衬托出残忍和阴毒,每日每夜,被他对映出

    和卑微……

    这样漫长地一年一年过下去,纵然有过欢乐,那些迷茫,矛盾,痛楚,苦难,却也更多更多。

    那一天,狄一临行时说:“以后要好好待他。”

    他冷笑答:“你若不放心,就不要走。”

    狄一的眼神出奇温和:“你还不知道你的心吗?你不会伤害他 的。”

    那一刻,他没有做答,只是觉得好笑。

    我的心如何,凭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凭什么,我的人生,你可以代我来决定,来掌控。

    然而,他什么都不说,看着狄一因为他的默认,而放心地离开。

    那一年,萧伤笑着对他说:“你可真行啊,找个情人也找了这么一个又好说话,又有地位的。咱们教主大人万事都听你的,你就算不做教主,也胜似教主啊。”

    他当时反驳了什么呢“对,他万事听我的,我瞧你们不顺眼,要把你们全除掉,自己一人独大,他会不会帮我?”

    萧伤一怔,他却冷笑再问“我要把修罗教全部卖给武林正道门派,让他们瓜分本教,他会不会帮我?”

    看着萧伤铁青的脸,他本来是在得意地冷嘲,最后,却变成了嘲讽他自己。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教主喜欢天王,教主与天王是情人,教主信任天王。教主对天王言听计从……

    然而,没有人去仔细想过,教主所有地遵从,都只在天王不违背他的原则的情况下。

    那个永远对他千依百顺的傅汉卿,其实从来都没有过放弃坚守他自己的底线,在某些原则上,从来不曾想过做半点让步与妥协。

    有时他故意同傅汉卿吵架,找他的麻烦。傅汉卿不与他斗嘴,旁人却要看不过眼跑来干涉,瑶光喜欢大摆威风地喊:“你想要什么他没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每听此言,就让人有大笑的冲动。

    我想要的,他有太多太多不曾给。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给 我。

    因为他永远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做人地原则,我也不例外。

    更何况,我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他来给?

    为什么,我要的东西,必须由别人来给。

    所有人都会说,天王能有如此重权,都是因为教主的信任。

    可是教主的信任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权力。那些财源,根本不放在教主心上。

    因为被可怜的狄九当作一切地东西。在那强大的傅汉卿眼中,根本不屑一顾。

    人们总是会说。有了教主的信任,才有了天王的作为,而往往会不经意地把他多少年的辛苦,多少年的努力,一概抹杀。相反,却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仿佛这一场恩爱情好,不过是一次卖身的交易。他献出身体和柔情,交换那些权柄和方便。

    交易本来没有什么?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交易的。为了得到想要的,假做情痴情圣都是理所应当地,然而,为什么这些本该漠视的事实,却总会让他有一种屈辱到想要发疯地激狂。

    人们总是会喊,对教主与天王誓死效忠。可是却不知道,他已经听厌了太多太多次,他的称呼与傅汉卿地称呼被同时使用,天王两个字永远永远跟在教主之后。

    不不不,他再不想听了,他甚至宁愿这些人大声喊,教主教主,而不要再叫天王了。

    我的生命,再不由旁人控制,我的人生,再不受旁人操纵。我想要的,再不需要别人来给予,我的满足,应当由我自己双手赚得。

    厌倦了再去看那样清澈的眼睛,反映着自己的污秽和脏污,从来不觉得残忍丑陋是可鄙之事,却总是不愿去直视那样的眼睛。

    厌倦了再去面对那样天真地面容,因为知道自己居然也愚蠢地渴望接受这样的天真,才更加了解心灵软弱和放纵感情是多么危险地事。

    于是,就有了很多很多的事,悄悄在暗中进行着,只是,他仍然会时时回到那人身边去,仍然会不经意地去留恋许多许多,他本该厌恶的事。

    直到那一天,方轻尘和风劲节的死讯传来。

    那两个人的死太重要太重要了。

    证明了小楼中人,原来真的不是不可消灭的,证明了小楼的力量,真的不会干涉红尘,不会报复仇人。

    然而,狄九却清楚地知道,推动他下最后决心的,不是再无后顾之忧,而是傅汉卿那轻淡的态度。

    不用去报仇啊,那是他们的事?

    虽然有冤枉,但那是他们的选择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旧友的死讯,只换来他一些感谓,一次提前的离席。

    同窗惨死之后,他可以转身就在阳光下睡得安逸自在。

    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睡颜,觉得指间有些冷。

    如果听到的是他的死讯,傅汉卿会否也这样说。

    他死了我很难过,但是杀人是不对的,所以,我不能为他报仇?

    他虽然死了,但闯江湖是他的选择啊,我不好干涉。

    然后,依旧香香甜甜一梦酣然?

    可能吗?

    当然……

    他只需要一个情人,那个情人是谁重要吗?

    不管那人叫狄九还是王九,傅汉卿都会做一个完美的情人,仅此而已。

    那个风劲节,眉目英且朗,顾盼而神飞,特意来会同窗,谈笑间,对傅汉卿那种淡淡的温情和关怀,事隔多年,狄九从来不曾忘。

    容谦,一国之相,待傅汉卿却温和亲切,一夜私室长谈,便为他开前所未有之特令,亲送出府,告别时,珍重之词,语重心长。

    方轻尘从未有缘一见,但一握大权,即刻对修罗教多方扶持,为的也是想帮傅汉卿一点吧。

    这样的同窗,这样的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同样过去的伙伴,该是极重要极重要的人吧?

    然而,傅汉卿对他们的死亡,却可以这样平淡地对待。

    那一刻,低头看自己阳光下孤独的影子,心头一声声自问,如果,死的是我,会怎样?

    然而,他得不到回答。

    可以温柔地叫醒情人,可以一夜相伴,彻府相陪,可以看着阿汉天真的样子微笑,望着情人朦胧的睡眼感觉到快乐。

    然而,他其实知道很

    事?

    比如,这个在他面前总是很听话很快乐很天真的情人,其实并不真的快乐,然而,不管有什么样的心事,却从不对他说?

    是不敢说,不愿说,仰或是不能说,他与他,这么多年下来,旁人看来恩爱,其实又何曾坦诚相对过一次呢?

    就象那些宝藏……

    是啊,那个宝藏,狄靖的宝藏,让诸国都先后对修罗教另眼相看的宝藏,他从来,不曾对自己提过一个字。

    那个睁着一双仿佛世间最天真最无辜的眼,看着他,一次次说,我永远不会骗你的人,从来不曾告诉过自己,他知道所有狄靖的宝藏。

    当年的狄飞,后来的狄靖,而今的狄九,每一个修罗教教主,或将要成为教主的人,身边都出现了小楼中人,而且,至少有两个未得善 果。

    狄飞的一生孤寂到底是为了什么,已不可细查,但观傅汉卿在冰棺前的神情言语,小楼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狄靖为什么疯狂失道,为什么肆意妄为,后世倒是有过许多传说,其中之一,便是他爱上了一个人,要夺尽天下所有的财物珍宝,只为供爱人一笑。相传,他有一个极珍爱之人,藏于极隐密之处,为了那个 人,他可以杀人千万,灭尽苍生,为了那个人,他可以倒行逆施,与天下为敌,没人知道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甚至是男还是女,但是狄九知道,那个人,肯定是小楼中人。

    因为,以狄靖地疯狂和残忍,能让他说出一切秘密珍藏的,只有那个他最信任的人。而傅汉卿之所以能知道这一切,也只有可能是从小楼中了解的。

    若狄飞与狄靖皆不得好下场,那么狄九又如何呢?

    多少个日夜,如此自问,然后,对着自己。森然地笑一笑。

    傅汉卿,你说你爱我,可是,你瞒了我太多太多。

    傅汉卿,你说,我是你的情人,可是,你的情人可以是任何人。

    傅汉卿,你说,你会努力做一个好情人。是啊,所以。你明明不相信我,却总是装成很相信。并且以为我看不出来。

    傅汉卿,你可以很天真,很蠢,很傻,可是,你却又可以很聪明,很世故,很灵活。很敏税,那么。我怎么再去继续相信你的天真,你那表面上的蠢和傻呢?

    傅汉卿,你地情人游戏,何时终结,你顿悟的那一天,会否对我微微一笑,告诉我,一切结束,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又或者,在你所谓的顿悟来临之前,我就在江湖风波中死去。你叹口气,略略感伤一下,睡个好觉,接着去找你的下一个情人,然后,继续做一个温和柔顺,尽职尽责的好情人呢?

    傅汉卿,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被你舍弃和淡忘,为什么,我不能先一步选择抛弃呢?

    这个念头萌升的那一刻,狄九却又冷漠而讥嘲地对自己笑起来?

    又或者一切一切都是借口,理由其实简单到极致。

    我要让所有地权利和财富都在我的掌心里,我再不要居人之下。

    即然如此,又何必再虚伪可笑地用一些什么情啊爱啊的理由来做掩饰呢?

    这样的理由难道不够吗?

    于是,他微笑着问傅汉卿,有什么愿望,他微笑着许诺将来的礼 物。

    第二天,他一马绝尘地离去,展开了最后的布置,开始去筹建琉璃之屋,烟火之宴。

    在那之后,他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来确定,小楼的确没有为风劲节和方轻尘的死亡做出任何报复的举动,其他可能来自小楼地人也同样什么也没有做。

    最后的顾虑消去,最后地行动已摆在眼前。

    悄然安排好一切措施,带走了傅汉卿,叹引了诸王最多的注意力。

    然后,是极尽一切地欢乐,那样肆意地游戏人生,那样亲近地日夜相伴,多少个夜晚,梦中醒来,恍然间,不知是狄九一梦,梦见自己有了平凡的人生,幸福的伴侣,还是一个平凡男子在梦里当了盖世枭雄。

    两种人生,哪一种是幸,哪一种是不幸,他茫然不知。

    在他一次次重新开始人生时,所有的计划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修罗教处于困境,楚国越来越混乱,带着傅汉卿来到充满灾民苦难的曲江,形势迫得傅汉卿不得不说出宝藏。

    是啊,永远不能见死不救,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妥协的原则……

    相比他的犹疑和软弱,不管是当年什么也不理会的傻猪,还是现在这个看似情痴地魔教教主,骨子里,其实比谁都坚定,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吧?

    最后地十日,最后的相伴,最后的琉璃世界,华宴满天。他为他舞剑,那一刻是真心想舞出江南江北红尘景,舞成他眼中最深最浓的美 丽,然后,让一切终结。

    剑刺出时,心中无喜无伤也无得意,冷静到极处,就成了一种麻 木。

    为什么杀他?

    不是因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了,不是因为留着他将是威胁,仅仅是因为,总觉得,杀了他,也许就可以解放自己了。

    也许那些疯狂的苦痛,莫名的压抑,那些永远解不去的纠结,就不存在了。

    剑刺出的时候,心中明明知道,也许就算杀了他,也未必能改变任何事?

    但生活本来如此,他早已绝望,从不指望自己的生命里会有美好和幸福。

    这一剑刺出,就算不会更好,但也不会更坏。

    一切仅此而已。

    :

    泪,好吧,我承认,这一章写得很乱,比我的心绪更乱。

    想说明一下狄九的心思,狄九的想法,狄九的动机,

    但越写越是迷茫,越写越是混乱,

    或许,人最难以了解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心。

    或许,人最不能明白的,就是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狄九就变成了这样?

    即不够痴情,也不够狠毒,即不够聪明,也不够当机立断。

    好不足,恶不够,上不上,下不下,真是失败得要命。

    正文 第一百章 不动明王

    更新时间:2008…7…23 14:33:32 本章字数:5227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章 不动明王

    那一剑刺出时,心如止水不波,无思无虑无念无想,无喜无怒无忧无怖,再没有任何感觉。那一剑刺出之后,从心到身,从眼神到面容,都已铸下牢不可破的冰封牢笼,身心再不会因身外的一切有所动摇,因为,所有的所有,他看得到,却没有感觉,他听得见,却不去思量。

    所以,那精准的穿心一剑,居然刺不死人,他没有惊讶。

    所以,那遭受背叛和杀戮的人,回身握紧他的剑锋,说出的居然是叮咛之语,他也无震动。

    冷眼看着漫天焰彩琉璃华光下,生命的气息,渐渐从那人脸上流 失,冷眼看着血泊里栽倒的身体,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才能正常理解,傅汉卿说了些什么话。

    然而,冰封的面具不会有任何变化,明了的心境里,感触也迟钝而缓慢。

    似乎,有什么事出错了吧?

    似乎,有什么想法,或许,不对吧?

    刚才,傅汉卿……阿汉……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的眼睛里为什么没有仇恨也没有惊讶,有的只是……

    然而,就连这疑问,也迟缓且淡漠。

    冷冷地低头,看着那微微抽搐的身体,理智在叫着,过去再补一 剑,永绝后患,感情在喊着,救救他,你错了,快去救救他……

    然而。所有地呼唤,也同样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只是用力握紧剑,剑柄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再一次为自己无端的软弱而感到愤怒和耻辱。

    他没有上前,没有再补一剑,不是因为不忍,不是因为动容,只不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软弱到这种地步。他不知道。再向前一步,会否在颤抖中弃剑,会否让理智完全泯灭地去拥起那血泊中的身体……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无法接受的。

    事到如今,对与错,已不重要了?

    傅汉卿到底待他如何。已不重要了?

    事已至此,回头无用,也不必回头。

    什么傅汉卿待我不够真心诚意,什么傅汉卿处处对我保留欺瞒,什么傅汉卿太过冷漠无情……

    说穿了,一切一切都是借口。

    他想要得到更多,他想要拥有更多,他不肯居于人下,他不肯受人掣肘。他不要头上永远有一个教主,他不要身边永远有诸王审视的眼 神。他要他的自由。他要只属于他的事业。哪怕同修罗教相比,微弱而卑小。哪怕他所拥有地权势和影响,远远不如修罗教的天王。他不要风信子总是围绕在身旁。他不要身上永远贴着教主情人的字样。他不要再沦落到不能不接受旁人恩赐,想要什么,伸手去拿取,自由自 在,做他自己。而为了拥有这样的自由,保护这样的自由,他必须背 叛,他需要权势。他需要财富,更需要野心的推动。

    杀人也好。背叛也罢,为地从来只是他自己,傅汉卿如何待他,重要吗?

    重要的,只是他自己如何去看傅汉卿,如何去待傅汉卿。

    心中早存此念,所以才会在找到无数借口,无论傅汉卿怎么做,他都会有一次又一次的不满,他都能找到一项又一项的理由,证明他的背叛和杀戮是合理的。

    但是,为什么要合理呢,为什么要虚饰呢?

    背叛就是背叛,再多的理由都软弱可笑。

    残忍与狠毒,自私与卑劣,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不敢承认,不能面对的。

    他可以接受自己冷漠自私,残忍毒辣,却难以忍受,那个自命当机立断,自以为一切决断都无比正确的自己其实依旧软弱到可以被轻易动摇,依旧不能坚持自己的心意到最后。

    在作恶之后,因为感动而彻悟,痛苦流涕,番然悔悟,在世人传说中,这或许是美谈,但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狄九觉得,还不如回手一剑,杀了自己更痛快。

    不不不,他不打算回头,他也决对不会回头。

    他要杀傅汉卿,这其中从来没有误会。

    因为杀了他,自己可以得到更多,因为利用完他再毁掉,可以更接近自己地目标。

    所以,不存在误会冰释,不存在大彻大悟。无论傅汉卿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最后地叮咛是什么,一切一切,不会改变。

    他徐徐后退,头也不回地飘然跃上院墙,尽管这时他的目光依旧一刻也不曾从傅汉卿身上移开。

    天边乍亮起另一道焰彩,眩目华光中,他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悄然跃下,从此,他地视野中,再不见那个叫做傅汉卿的男子。那个在他生命中许多许多年的人。

    傅汉卿,也许……我也曾经爱你,甚至现在也依然爱你吧……

    但是,我更爱我自己。

    你对我不是不重要的,只是,和很多其他的事相比,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我能为你做的最多的,只是这三日欢喜,只是这漫天琉璃,只是那稍纵即逝,再多的华美也会化为尘烟地焰火。

    我为我自己找了那么多杀你的理由,那么多理直气壮地原因,在一剑刺出之后,便已化为烟尘。

    我不会忘记你最后看我的眼神,我不会忘记你最后说的话,我不能不承认,你其实待我真的很好。或许,所有的理由,所有的罪名,说穿了,不过是我自己,欲加之罪。

    然而,剑已刺出,不会回鞘,我也不想回鞘。

    我要的,你给不了我,你的存在,对我依然是威胁。

    狄九回身,向那栓在树下的马走过去,一步步行来,极之缓慢。

    身后,有一个垂死仍在为他担忧的人,正在一点点死去。

    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心头微微一动,似乎在痛,又似乎没有,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又似乎没有。

    慢慢驱马前行,慢慢渐行渐远,一切一切,缓慢得不象是他会做的事,然而,他至始自终,没有回头一次。

    渐渐行向远方,渐渐行入黑暗,渐渐永远永远离那人而去。

    遥远的地方,轰鸣之声,一直不绝于耳。他听到了,却没有感觉。

    天上的焰彩,倏起倏消,瞬息万变,他却懒得抬头看一眼。

    他为一个人,燃起这满天盛景,但那个看焰火的人,也许连举头仰目的力量也已经没有了。

    一个人,一匹马,行在这么冷的夜风中,再美的烟火,也已无心去看。

    马儿没有人控制,自顾自前行,自顾自停止。所停之处,恰是路边一处荒丘孤坟。

    狄九也不催马,就这么静静看着夜色下的孤单坟茔,看着每一次彩焰重开,照亮那坟前已不可辩认的墓碑。

    “我在前头等了你大半天,也不见人,还当你改了主意不动手了,结果却在这荒坟边上发呆?”忽如其来的阴沉语声,仿佛直

    空里传来。

    狄九还只是静静看着坟茔,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一声极郁闷的叹息之后,一个人影便似凭空现于马前:“怎么样,可套出什么新东西?”

    狄九淡淡地摇头,淡淡地开言:“没有,什么也没有,那应该是最后的一处宝藏了,否则这几天,他被我哄得这么开心快活,不可能一点口风也不漏。”

    马前的人冷森森一声低笑:“我本来就说你是白费心机,要真有宝藏,也不是你哄得出来的,再说了,据当年留下的记载,狄靖也确实只有一处最大的宝藏,你偏偏不信,非要花大价钱弄个琉璃屋出来,白白损失一大笔,又非要陪着他大半年的在外头逃来跑去,照我们的计划,只三个月时间,就可以把一切行动结束掉了。你最少浪费了足足三个 月,这三个月我们能做多少大事……”

    “当日我说怀疑有别的宝藏,别的好东西,要慢慢套问,要好好哄他开心快活,让他全心相信我时,你们不都满口叫好吗?现在倒知道指手划脚地说我失策了。”狄九甚至没正眼看对方一下,语气之中,满是讥嘲。

    那人被顶得极之郁闷,愣了一下,才愤愤道:“罢罢罢,说起来,我也不过是心疼那琉璃屋,和那笔上万两银子买来的焰火,咱们现在不容易,只要修罗教那帮子笨蛋回过神来。必会对我们大肆报复,将来要用银子地地方多着呢,就算弄到了个宝藏,也不该这样大手大脚地花 使。早知道你这样徒劳无功,不如直接将他交给我。凭我的手段,什么逼问不出来,哪里还用得着你去用美男计,玩那柔情密意的无聊手 段。”

    狄九微微冷笑。

    这一生一世。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天涯流浪,游戏人生的大半年,他从来没有去刻意套问过任何事,这琉璃世界,寸步不离的三日夜。他甚至根本不记得,那些所谓的宝藏。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是冷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的本事大到可以对一个心口被刺穿的人逼供,那么……”他伸手向来处一指“请吧!”

    耳旁听到一声低低地咆哮:“狄九,耍弄我,很好玩吗?”

    狄九忽得放声大笑,笑声激扬肆意,数里可闻。

    大笑声里。他终于第一次回首,看向他一路行来的方向。

    傅汉卿。此时此刻,你是生还是死?

    为什么。我一剑穿心,你竟可不死。

    为什么,我费了如许苦心,只为那一点可笑的假慈悲,只为给你一点快乐,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亡,你却偏偏竟不立死?

    我不会再补一剑,但我也不会出手去救你。

    我不会告诉别的人。你没有立刻死,但我也不会发出迅号。让修罗教的人知道,他们地教主,正在逐渐死去。

    这样的我,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一心要的,又究竟是什么?

    是否在最后的那一刻,你的眼神,你的话,重又制出新的枷锁与困扰,所以,我虽刺出那一剑,却终究并没有解脱,并不能得到如释重负的快慰。

    其实,不用时间来考虑,岁月来证明,当我的剑刺进你后心地那一刻,我就知道,杀死了你,我果然不会更快乐?我也知道,得到现在的一切,我也并不会更加高兴。

    但是,我却同样知道,如果失去这所有地财富与权力,我一定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人都死了,你还望什么?别耽误时间了,快把宝藏的位置和机关告诉我,咱们一起去……”

    狄九闻言回首,恰看到天边焰彩华光下,那一张有着奇异兴奋和疯狂地脸,然后,微笑起来。

    “所有的宝藏都很容易带来杀戮和背叛……我不想……不想离间 谁,但是……但是……如果你有同伴……你们对宝藏都有同样的……期待……你要……小心……一些……别被你的同伴……伤害。”

    他漫不经心想着那人最后的话,在那片他为那人而点燃的灿烂烟花里微笑。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狄九连傅汉卿都可以下手杀死,又怎么可能给其他人背叛伤害的机会。

    “宝藏地一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一定会带上足够的人手,把宝藏取出来,也一定会让你亲眼看到,那笔财富,我即没有独吞,也没有藏私。”

    那人眉锋一蹙,语声里,便有了焦燥:“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 我?”

    狄九大笑摇头:“不,你错了,我相信你,非常相信你。因为你要地一切,我都清楚明白,因为,你拿出来交换的,全都明明白白,我们的交易,太简单,太直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凝视他,眼中反映着那满天永不褪色的华彩异光。

    “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不打算让你我的合作再添变数,所以,才不打算用宝藏来考验你我之间的信任。在那笔财富被正式取出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和我都可以省很多心思,去很多顾虑,免掉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他微笑,眼神几乎都温和起来了“你说,是吗?不动明王!”

    :

    泪,我果然没把狄九的心境写好,又或者真的是太复杂,所以难以写明白。

    想说明,他很冷酷,但又不是完全冷酷,想写明白,他很无情,但其实还有一点情。

    但不知不觉,好象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情痴,所有的狠毒因 为,都是对爱情的不确定。

    泪,这家伙明明不是爱情至上那一类,他的一切行为更深的是为了自己,而对阿汉的种种不满,固然有其原因,但更多的,也还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原因吧。

    叹,人心果然太复杂,我果然很难写得明白,继续 s我自己。

    另,昨晚的太晚更新,让我深刻感觉到自己老了。

    想当年,多少次熬夜到三四点,最晚时可以到五六点,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现而今,一次睡得太晚,弄到三点半更新,四点睡觉,第二天就困倦疲惫,而且头痛没精神。晚上非常想要发公告说俺没力气更了,俺生病了。

    最后还是想着,这个月因为过年和雪灾,已经有过几次停更,能保证更新的话,还是要尽量保证的,这才勉力去码字。

    因为身体不舒服,不能象以往那样等到深更更文,还不得不侵占了另一个人使用电脑的时间,使用暴力强占电脑,然后尽力写啊写,本来是打算看看自己能否支持,实在支持不住再发公告。没想到,不知不 觉,还真的码完了这一章,小小佩服一下自己的努力。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风暴前夕

    更新时间:2008…7…23 14:33:33 本章字数:5361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一章 风暴前夕      一次硕大的烟花在天边炸出一片眩彩时,便也不可避    茫大地,黑暗世界,映得为之一亮。

    烟花不断炸起的轰然巨响之间,马蹄奔走之声,骏马急嘶之声,被掩盖得几乎不可听闻。

    一声凄厉的长嘶之后,寂寂荒道上乘夜疾行的快马终于栽倒于地。

    漫天烟花,明暗不定间一个身影飘然飞掠,一起一落之间,跃出数尺。

    适时天外眩起夺目亮彩,映出这柳眉微蹙,汗水满额,钗发皆乱,满身风尘的女子。

    身为修罗诸王之一,近年来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瑶光真是作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狼狈至此。又是愤恨又是不甘地瞪着地上挣扎着的马儿,语气隐隐含怒:“这么点儿路都跑不下来,还说是好 马?”

    “就咱们这种赶路法,就是天马也折腾不起啊。”身后叹息声中,萧伤和碧落的马也到了近前。

    “别废话了,从各处赶来时,我们都带了三匹马替换,现在瑶光的马已经全废了,我们也只剩下一匹半死不活硬拖着赶路的马,到底还有多远的路。”夜叉犹在数丈之外,冰冷语声已然传到。

    萧伤苦笑一声,伸手向前方遥指:“应该快到了,我是早知道狄九调了人马在这里修琉璃屋,估计就是为了要哄教主高兴呢,所以也从来不干涉他,我看这满天的烟花,也是为了放给教主看的,你们也别太着急,即然还在放烟花,教主应该没事。”

    “有没有事,你说了可不算?”瑶光怒视他一眼“说什么风信子耳目最是灵通,什么也瞒不过你们,可狄九暗中干的那些勾当,你们怎 么……”

    “我不是已经查出不对来了吗?”萧伤愤愤说了一声,在诸人冷漠的眼神里,语声迅速减弱,讪讪道“只是晚了一点……”摸摸鼻子,又道“再说,也不能全怪我啊,不是瑶光你说,让他们在外头多快活些时日的吗,开始那几个月,我才装没找着他们的。也是碧落你说,虽然让他们快活,却也不能太放纵了,要调动风信子,全力掌握他们的行踪,后来到处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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