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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小楼传说

正文 小楼传说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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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万人马入城,自然需要一段时间,待得入了一半,前锋已到了平城府衙之处,林礼勤正要下马入府,却听得方轻尘轻轻地说了一句:“林将军,对不住了——”

    眼前寒光闪烁,林礼勤神色愕然,尚反应不过来发生何事,却听得身边惨呼声、惊叫声不断,那个白衣人影早已闪入人群中,随着白衣翻飞,血花也跟着四溅飞舞。

    林礼勤想要大呼约束队伍,却只觉一股剧痛自胸口传至脑海中,这才发觉心口不知何时竟有了一道创伤,鲜血喷射。他惊怒交集,用尽全身力气瞪向那道白影,却只看见朦胧的一片,然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林礼勤一死,整支队伍更是乱成一片,再加上方轻尘左突右窜,身形如电,所经之处,必然伴随着几条性命的消散。这些军士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但城门一曲,早已瓦解众人的斗志与杀伐之气,这时变乱突生,许多人脑中如何也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再听得前面一阵:“将军死了”呼喊声,也不知敌人有多少,前面有何诡计阴谋,军心一散,竟是兵败如山倒,一窝蜂地往城外退去。

    偏偏这个时候,城门处响起轰雷般巨响,惨呼声传来,原来燕离早已命人在城门处埋下炸药,待得军队通过一半之时,便有细作偷偷放火点燃炸药,登时死伤无数,再加上大火焚烧,前方传来主将殒命的消息,一时整支军队乱得毫无章法,众人只顾逃命,混乱中,更是有无数人被贱踏至血肉成泥。

    正自慌乱逃命之际,城外传来轰隆之声,正是千万铁骑奔腾呼啸而来。梁军此时已是有如惊弓之鸟,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少了领军将领的指挥,各自四散奔逃,正好迎上来势汹汹、疾如风猛如虎的燕羽铁骑,几乎是没有反抗的,就任由燕羽手中长枪,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梁军三万人马以步兵为主,对上勇猛灵活的骑兵,在城外野战,本来就处于劣势,更何况士气低落,群龙无首,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阵列抵抗。各自或逃或战或投降,三万大军,在五千铁骑纵横之下,竟然顷刻冰消瓦解。

    燕离一骑当先,直接冲入城内。城中四处犹有火焰未灭,烟雾迷漫,燕离心急如焚,不住大叫:“轻尘,轻尘——”

    转了半个城,四处零星战斗不断,虽然梁军败局已定,但也一些坚毅、勇武将士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与冲入的燕羽骑作殊死拼斗。

    燕离就这么急冲冲地纵马横冲直撞,就算遇上有敌兵,也是一往无前往前直冲,手上一柄长枪横扫无敌。燕离武功虽比不上轻尘,但毕竟也在轻尘亲自调教下学了几年武,一手枪法倒是灵动至极,此刻他心急如焚,怒火中烧,枪法便多了几分狂傲霸气,大开大阖,加上座骑灵活,当真是所向披靡。他身后紧跟着一队亲兵,眼见主帅勇猛,更是豪气干云,一队人遇神弑神,见魔斩魔,以至一些零散梁兵远远见这一队气势骇人的铁骑冲来,便忙不迭的拜倒投降。

    待得城内局势稍定,又叫人扑灭各处大火,燕离半点也无大获全胜的喜悦,只是担心轻尘安危,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只觉再找不着轻尘,自己也怕是要心力交粹了。

    燕羽也知主帅心意,不敢打扰,只是各自成队四处搜索,一时城里“方公子”呼唤声此直彼伏。

    再等了半晌,燕离叫骂声中几乎带了些哭音,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唤道:“燕离——”

    声音极低极弱,但燕离却是立刻便听到了,转身看去,却见方轻尘一身白衣染满了血,全身凌乱不堪,虽是神色黯淡委顿,但嘴角却含了三分笑意。燕离只觉脑中轰地一声,仿佛炸雷,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胸口欢喜得快要炸了,眼中只有方轻尘微笑的眉眼。呆了一下,忽然冲上前去,狠狠抓住方轻尘肩膀,大吼:“你躲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我、我以为你——”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全身颤抖,紧紧抱住轻尘,生怕眼前不过是黄粱一梦。

    轻尘任由他抱着,只是微笑,轻声道:“你放心,我说过你还没有做皇帝,我是绝对不会先你而去的!”

    燕离点头,颤抖着说道:“是,轻尘说话一定做到!”忽然回过神来,急急又叫:“你有没有受伤?!”

    这时才注意到轻尘一身是血,刚刚放下的心又吊在半空中,上下打量察看轻尘。

    轻尘微叹道:“燕离,你不要紧张,都是别人的血。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只是很累了,你放心,我睡一觉就会醒过来,千万不要伤心紧张啊!”话音刚落,轻尘眼一闭,就直直晕倒在地。

    那是轻尘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也是燕离这一生中最受煎熬的几天。

    轻尘这一晕,便是人事不醒,呼吸极微弱,面色极惨白,全身渐渐发冷,任何一个所谓的名医都说轻尘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三天,只有他,坚信轻尘一定会醒过来。

    轻尘说了,他只是很累很累而已,他没有受伤,他怎会油尽灯枯?

    轻尘说了,他只要睡一觉就会醒了过来,所以,他不紧张不伤心,轻尘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轻尘的容颜一如往日般宁静、温和,并无一丝一毫的痛苦,仿佛累极了般,连睫毛也不愿轻轻动一下。

    只是,为什么轻尘的身体越来越冷?为什么轻尘的呼吸越来越弱?为什么三天了,轻尘还不愿醒来?

    轻尘,轻尘,你若是醒了,我一定会取笑你,原来你竟是头好吃嗜睡的大懒猪!

    轻尘,轻尘,你若是醒了,我一定要惩罚你,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自己梦游仙境,却让我在红尘中挣扎担惊受怕!

    轻尘,你休息够了,请快点醒来好不好?我不再笑你,不再罚你,只要,你清醒过来,再看我一眼!

    燕羽上下皆知方轻尘命在旦夕,俱是黯然神伤。至于小水、二牛、蓝恕、韩笑这几个曾与方轻尘朝夕相处几年的人,更是心痛如绞,小水也不知偷偷哭了几回,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偏偏又还要逞强,见人便说是砂子进了眼里,让人觉得好笑之余,倍觉心酸。

    但他们再伤心,也比不上燕离的痛。

    三天过后,轻尘的身体已冰冷得只剩下胸口犹有余温,几个号称妙手回春的神医皆是摇头诊断方轻尘已死了大半,甚至说出要早日办丧事、免得尸体腐坏的话,气得燕离抓起剑直欲砍人,把几个所谓神医给赶走了。

    众人看着燕离不吃不喝守在方轻尘床边,原来秀美的脸庞瘦得不**形,就连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也是黯淡无光,眼白一片血红,眼神空洞,任何人走到他身边皆被他视若无物。将士们满怀忧心,从来都优雅、秀美、清俊得如六朝贵公子一般的燕离,居然会如斯憔悴如此脆弱!

    若是方轻尘真的去了,燕离又如何禁得起这个打击?如果燕离崩溃了,燕羽骑又何去何从?

    在燕离的记忆中,轻尘是在第四天醒过来的。

    那时,燕离紧紧握着轻尘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轻尘的脸,静静地细数着轻尘又长又密的睫毛,然后,仿佛奇迹般地,他看见一双慢慢睁开的眼睛,墨玉般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一如往昔般清亮、透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苍白而憔悴的容颜,飞扬的眉皱着,秀丽的唇紧抿,清澈可映射整个天下的眸子早已失了光彩,这,还是端丽无双的燕离么?这,还是神采飞扬的燕离么?

    轻尘轻轻发出一声喟叹,伸手拍拍燕离的手背。

    燕离的眼神先是一阵茫然,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是狂喜,激烈的感情瞬间澎湃而出,热情宛如炎烈的夏日,他用力扑上前去,紧紧抱着轻尘,此时此刻,他没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是委屈得如同受到最大惊吓的孩子一般,泪如雨下。

    门外,有人瞬间把方公子清醒过来的消息火速传了开来,顿时,四处暴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与欢笑声。

    燕离没有问轻尘是如何挣扎着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轻尘曾经面临过怎样的选择,此时,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他只是心满意足地抱着轻尘,然后,静静地枕着轻尘手臂,微笑着入眠。

    燕离沉浸在那彼此信任、彼此不离不弃的往昔岁月,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那种温馨美好幸福的感觉,充满了整个落日楼,众人听着那热血的传奇,虽是心潮澎湃,却也无人发出一声喧哗,似乎没有人愿意打扰他,破坏那种宁静、恬淡、温暖的氛围。

    良久,良久,有人轻轻问道:“方侯一曲退敌,那支曲子又叫什么呢?”

    燕离豁然惊醒,微微呆滞,忽尔明眸一亮,微笑着说:“一曲而退强敌,箫动而解兵灾,是为止戈,就叫止戈曲!”

    愿天下干戈化玉帛,愿天下纷争息止,是以,名为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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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九章 此心若月(上)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6 本章字数:4134

    第九章 此心若月(上)作者 天使     方轻尘揉揉眉,低低咒骂一声,复又开始认真看手上厚厚一叠的情报。

    这些都是“璇玑院”的密探们从四处搜罗有关“海天阁”的情报,下属们不知上层的真实意图,只知情报是越细越好,于是就连一些海天阁底层人员的生活琐事也一一记载,偏偏方轻尘最想了解的关于海天阁主的身世、容貌、武功、性情,竟是一无所获。

    啧啧,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领导者,神秘,强大,洞彻人心,智谋无双!

    只要是被海天阁接下的目标,至今为止,还未有失败的一例,天涯海角,无处可逃,江湖曾有传言:若是你已成为海天阁的刺杀对象,那么,你就尽情享受剩下的日子吧!

    而现在,方轻尘必须很为难、很痛苦、没有选择地与之为敌,只因,海天阁的最新目标,便是即将登基的燕离!

    落日楼中,方轻尘提早得到情报,及时杀了息影,虽然暂时小胜一场,但以海天阁的风格来看,方轻尘让他们损失了一个顶尖杀手,破坏了海天阁的一贯信誉,接下来,就怕不仅仅是燕离的性命他们誓在必得,就连方轻尘自己,恐怕也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方轻尘陷入沉思之中。

    怦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一条身影旋风般直冲进来,接着便是一声大吼:“轻尘大哥!”

    方轻尘无奈地抬起头:“二牛,告诉你一百遍了,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还有,拜托你讲话可不可以小声一点点,我耳朵好得很,完全听得见你说什么!”

    来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长相粗豪,乍看之下,甚是勇武威风,不禁让人拍案赞一声:好汉子!

    他听完方轻尘的话,忍不住咧嘴一笑,伸出蒲掌般大手摸摸后脑勺,说道:“轻尘大哥,俺嗓门是天生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他这么一笑,登时破坏了勇武的相貌,只让人留下憨厚的印象。

    方轻尘叹气,微笑道:“你呀,好歹也是将军了,怎么还是这般不注意形象!”站起身来,指着二牛笑道:“你快去清洗一下,就这么灰头土脸、一身臭哄哄的,也不晓得你又找谁人角力来着。”

    二牛嘿嘿一笑,连忙接过方轻尘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再看方轻尘,却是一脸悠闲淡定的模样,不禁十分气恼:“轻尘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和善了,害得一群小人总以为你好欺负,三天两头便在燕帅面前讲你的不是!”

    方轻尘看着他愤愤不平的神色,心中不禁一暖,淡淡笑道:“不过是一干跳梁小丑罢了,何必为那种人生气计较?”

    二牛皱起眉头摇头:“俺不懂那些读书人的肮脏心思,可也晓得若是很多人都说一个人不好,日子久了,难免会让大家都以为那个人真的不好!燕帅、燕帅他……”

    “呵呵,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二牛你还真是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啊!”

    “轻尘大哥,你这般聪明,不可能不晓得燕帅对你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若是有人敢说你半个不字,燕帅第一个冲上去与人拼命,可如今,人家再怎么说你,他也就是不理不睬,有时骂得狠了,他才出来帮你说两句好话。你说,这人咋变得这么快呢?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俺一点也搞不懂!”

    方轻尘心中一酸,默然半晌,才说:“我相信燕离!”

    “轻尘大哥!”

    方轻尘无语凝视二牛。

    “俺虽是个粗人,可也知他如今身份不同了,多少人私底下都说你成日直呼燕帅大名,从来携剑相见,也不晓得避忌,不分上下尊卑,其心可诛!轻尘大哥,俺晓得你和燕帅情份不一般,可是,外人未必明白。想当初俺也是燕哥儿燕哥儿的叫唤,偏偏小水说了,什么臣有臣道,不可不遵,一定要改口称燕帅,以示恭敬。俺开始也觉着别扭,可叫着叫着也习惯了。你瞧,俺,小水,蓝大哥,还有小鱼儿,不都改口了么?轻尘大哥,你又何必这般任性别扭呢?”

    “这番话,是小水叫你来说的吧?”

    二牛脸一红,惊道:“你怎么知道?”说完,脸色登时垮了,耷拉着脑袋:“俺就知道,俺天生嘴笨不会说话,还有,是轻尘大哥你太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俺早说了,叫小水自己来跟你讲,偏偏小水说我讲的话,更有震撼力,硬要我来。”

    方轻尘忍不住扑哧一笑:“小水这个滑头呀,就会尽出些鬼点子、锼主意,你哪天被他卖了,恐怕还得一边帮他数钱,一边对他感恩戴德!”

    二牛见方轻尘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轻尘大哥,你觉着我们的主意怎样?”

    方轻尘微笑着摇了摇头:“二牛,燕离马上就要登基了,如今大伙儿都改叫皇帝陛下,你还燕帅燕帅的叫,看来,你还是得让小水盯着再练一百遍才行。”

    “轻尘大哥,俺现在说的可是你啊!”

    方轻尘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和小水都关心我,只是——”

    他脸色一整,突然叫道:“桑木!”

    二牛一愣,傻傻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方轻尘,不知所措。

    又听得方轻尘再叫:“桑将军!”声音冷厉,表情肃然,二牛看着方轻尘墨玉般的眸子,不由自主地一挺身子:“末将在!”

    方轻尘冷着脸瞪视二牛,二牛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只觉浑身不自在,又说不出来自己犯了什么错,一张脸愁苦得几乎皱了起来。

    半晌,方轻尘摇摇头,长叹道:“二牛,你觉得我唤你桑将军或是桑木,你舒服自在么?”

    二牛呆了半晌,方啊的叫出声来,一时百感交集,低低叫道:“轻尘大哥!”

    “天下人皆可称他燕帅、皇上、陛下,独我不可以,天下人都须对他解剑跪拜,独我不可以。如果连我也称他皇上万岁万万岁,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燕离自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我看着他逐渐长大,看着他威仪日重,看着他扬鞭策马、意气风发,看着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是在我心目中,他永远还是那个叫我轻尘大哥的小弟弟,永远还是那个好学、聪明、上进、会捣蛋、会撒娇、会耍赖的小朋友!”

    “我不想有一天,我对着他要下跪口呼万岁,这样君臣奏对的格局,纵然面面相对,心却隔了万重山。我不想有一天,我见他一面还要解剑,那意味着他连我也不能信任,那么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够信任?这世上又有谁能够让他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人保护?”

    “我说过,我会保护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就让燕离亲口告诉我吧!”

    方轻尘一口气说完,只觉胸中长久以来郁结之气,似乎也随着这一番话吐了出来,长长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清明、有神。

    二牛似乎被他这番话给震住了,张大嘴,愣愣地看着方轻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啧啧啧,痴人、笨蛋、傻瓜,人家早已是心变了,你却还以为情永在。天下无双的方轻尘,居然是这么一个看不清局势、看不懂人心、不知进退、不会变通的白痴呀!”那声音轻佻,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字字入耳,却听不出声音传自何方,

    二牛脸色大变,怒吼一声:“什么人,滚出来!”拳劲如疾风,轰然冲向门外。怦的大响,可怜的两扇门承受不住巨力,终于寿终正寝。

    侍卫急匆匆赶了过来,却只见桑将军掀眉怒目,一掌护心,一手握拳,方侯在他身后,悠然自得,众侍卫一时摸不着头脑,还不及询问,二牛已是声若洪钟痛骂起来:“你们是吃什么饭的,堂堂侯爷府,竟叫贼人大摇大摆闯了进来,方侯养你们不是光吃饭不做事,给老子瞪大眼睛,仔细搜查,若是漏了一处,你们干脆自己离开侯爷府,省得碍眼碍事,叫老子看得心烦!”

    侍卫们被骂得面红耳赤,但听得有贼人闯入,他们脸色俱都大变,心道若是真让人对方侯不利,他们是万死难辞其咎,不由又是羞愧又是恼怒。领头那位侍卫长惭愧得低下头,涨红脸说道:“是属下等人无能,扰了侯爷与将军清静。属下这就安排人手,定要叫贼人有进无出!”

    “不用了!”却是方轻尘出声喝止。

    二牛诧异,转头看向方轻尘,一脸不解神色。

    方轻尘微微一笑:“你们各自归位,待会儿不论发生何事,皆不用理会。桑将军性子急,你们别放在心上!”

    侍卫长疑惑万分:“方侯,这——”

    方轻尘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他虽然待人温和,却别有一番不可违逆的凛然风范,侍卫们虽然极担心,却也明白方侯的武功深不可测,真要有什么事,自己这些侍卫不但帮不上忙,不要成了方侯累赘就好。众人行了礼,各自退了下去。

    方轻尘慢慢踱步到门口,一脸惋惜之色:“门啊门,可怜你一日之内经受两次摧残,就这么撇下我自己去了,难为我还得在红尘中饱受风霜,你真是不够朋友啊!”

    二牛涨红了脸,哭笑不得:“轻尘大哥!”

    “哎呀呀,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正是你这满肚子黑水的腹黑男的一贯风格!”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剑眉如墨、神采飞扬的黑衣青年飘然出现在方轻尘面前,笑嘻嘻地朝二牛挤眉弄眼。

    “耶,黑水者,墨也,我只是肚子里比平常人多了一点点的墨水,虽说是才高八斗,诗成六步,却又怎比得上你纳兰墨全身上下处处打下墨字烙印来得黑呢?”

    纳兰墨!

    二牛瞳孔瞬间收缩,全身肌肉紧绷!

    方轻尘叫他纳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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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章 此心若月(下)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6 本章字数:4355

    第十章 此心若月(下)作者 天使     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纳兰墨这个名字,没听过的人确实不多。

    天下第一杀手,天下第一神医,任何一个名头都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何况是二者兼之呢?纳兰墨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看不透、猜不着的天才。

    说他是天下第一杀手,是因为他想杀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逃过黑白无常的拘唤。他杀人之前,必备好礼上门,送上一张留有淡雅兰香的箔金帖子,注明某人某日某时辰魂归地府,到得限定日期,他堂而皇之上门索人性命,也不管对方广邀帮手还是逃之夭夭,是设下阴谋诡计还是以名利钱财相诱,在他凛烈若冰雪的刀面前,任何抵抗皆是徒然。因此,他的帖子成了天下谈之色变的阎王帖。

    说他是天下第一神医,是因为他想救的人,至少阎王还不敢和他作对。他欲救之人,不收钱财不收礼金,再珍贵的草药丹丸,他用起来眉头也不皱一下。但若是他不想救之人,便是成堆的金山银山放在他面前,他也是视若无睹。

    他曾经一夜飞驰三百里,洗劫豪门巨富十三家,只为将金钱珠宝送给因黄河大灾而无家可归、无衣无食的灾民。

    他曾经夜闯齐国皇宫,刀挑大内高手一十七名,只为取得起死回生的血莲花,助一垂死老妇延寿三月,只为她远游在外的儿子来得及赶回再见母亲一面。

    他曾经为夺天下第一美酒桃花酿,与人赌酒比武岳阳楼上,嬴得佳酿却滴酒不沾,转手赠予良朋知己。

    他曾经为赢得才国花魁绝艳一舞,不惜拜入天下第一书院岳嵩书院,苦读诗书三月,师友皆惊叹其才高八斗,转眼他便一夜诗三百,博取美人欢颜一笑,倾城一舞,自此却是封笔不再写诗作词。

    他惊才绝艳,他随心所欲,他翻脸无情,他任意逍遥,他自在写意踏遍江湖。

    多少江湖侠少羡其潇洒而取名纳兰效其行止,多少闺中少女爱其风姿而相思难眠,多少名门大侠怒其恣意妄为而摇头感叹,多少黑道枭雄恨其狠辣凶狠而暗杀围攻无果,多少达官贵人惧其霸道强悍而敬之远之避如蛇蝎。

    这就是纳兰墨,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潇洒逍遥之人的纳兰墨!

    二牛也曾无比羡慕那人的逍遥自在,也曾无比惊叹那人的长笑无忌,若是换一个时间地点,他见着传说中的纳半墨,必是欢喜无限,无论如何也要与之结交,但此时此刻,二牛却不得不运起全身功力,挡在方轻尘身前,直面这位传说中的第一杀手,直面他如冰雪般锐利的杀气。

    二牛虽憨厚,却并非蠢笨。方轻尘刚刚斩杀息影,结仇海天阁,这位传说中的杀手纳兰墨便寻上门来,所为何事,自是一目了然。方轻尘武功虽高,但真正对上纳兰墨,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在二牛心目中,自然是那位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杀手危险性来得更大一些,因此,他只盼望自己能拖得纳兰墨一时,方轻尘便可调动大军围杀之。

    纳兰墨看着二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漆黑的眸子露出几分戏谑之色:“啧啧,真是有勇有情有义,就不知能挡得住我几招呢?”

    话音刚落,纳兰墨掌一挥,一股沛然莫敌之宏大掌气击向二牛,二牛吐气扬声,竟是不闪不避,也是顺手一推,一掌劈出,迎向那道掌气。

    两道掌气相交,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书房被掌气扫得一片凌乱,二牛明显掌力不足,身体摇晃,但他性子直拗,扎稳马步,任由对方掌力拍向自己身体,硬是不退。

    一招之下,已见高低。

    纳兰墨却似是对自己一掌居然未击倒二牛感到讶异,咦了一声,往前一步,喝道:“再试我一招!”

    “黑虎掏心”!

    武林中最普通、最平常、最简单的一拳!任何一个刚入门学习武功的人都会的一招拳术。

    如果换作其他人来使这一拳,二牛看也不看,便是一根手指也能轻易破去。但纳兰墨这简简单单的一拳却蕴含了爆炸般的劲力,莫说接下这一拳,就是拳风过处,已经凌乱不堪的书房再次遭受**,一排书架轰地倒地,哗啦啦倒了一地的书,方轻尘气得直瞪纳兰墨,心痛得不得了!

    天下间,有谁能将这招使得如此快捷迅猛?这一拳突破了速度、力量、时间的极限,凶猛中又见大巧,如此古朴、大拙若巧的招式,二牛根本没有接下来的能力,偏偏他宁折不弯,居然拳对拳,硬碰硬,眼看双拳即将撞在一起,二牛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往外飞了出去,翻了个身,稳稳站在地上。

    瞬间,拳风已至,方轻尘眼神微变,迎风而上,根本没有机会思索如何接下这招,惟有挥剑一挑!

    剑落处,漾起些许风华!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情!

    那一剑只是缓缓地往上挑,缓缓地,慢慢的,纳兰墨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方轻尘握剑的手苍白秀气,看清楚那把名震天下、有影无形的承影剑,只是一柄薄如蝉翼、清如一泓秋水却又纤秀美丽的利剑!

    至缓对至快!

    劲气、拳风倏然消失不见,仿佛那一剑劈开一个虚无空间,吸走所有劲气。

    承影剑微微颤抖,仿佛在呻吟,剑势去势不停,直刺纳兰墨。

    一道刀光掠起,卷起千堆雪,刀光势如雷霆,竟是凌厉狠辣,一往直前,顷刻间就如摧枯拉朽般扫除一切障碍。

    方轻尘长剑往回撤,飘然闪过刀光,人已往院中窜了出去,口中咬牙骂道:“要打出去打,我的绝版孤本,你打算赔我么?”

    纳兰墨跟着纵身跃至院中,耸了耸肩:“你想要多少古籍孤本,我都可以帮你寻着,你那些子家当,很了不起么?”绕着院子打了个转,左看右探,又说:“啧,你这侯爷府还真是清幽,清白得让人一目了然,嘿嘿,做官有什么好?瞧瞧你沙场征战,杀人如麻,一个铜板也没有,还不如我杀一个家伙来得潇洒自在。杀手啊,真是非常有前途的一份职业啊!”他的刀早已收起,笑眯眯的一脸亲和,似乎刚才的杀气、动武都是一场幻像。

    二牛有些无法适应纳兰墨跳跃性的言行举止,唬着一张脸,气冲冲地问道:“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游玩的?你到底还打不打?”

    纳兰墨笑眯眯地摇摇手:“杀手也有杀手的眉角,你叫我打我就要打么,那我多没面子,再说,我很贵的,要我砍砍杀杀,你付得起帐么?”

    二牛一愣,简直没见过这么惫懒的家伙,又气又急,怒道:“那你先前又喊打喊杀的,俺可没有付钱给你!”

    “哟哟,相杀免费,这可是我的规矩!”

    “教训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是俺的规矩!”二牛完全忘记这个笑得懒散、无赖的家伙,就是他崇拜已久的纳兰墨了,怒吼一声,恶狠狠扑上前去,出拳如风,瞬间已是砸了十几拳,偏偏连纳兰墨的衣角也未沾到半片,气得二牛心浮气燥,怒吼连连。

    平时二牛性子虽然憨厚直拗,却也并未鲁莽之辈,只是不知怎地,就是和纳兰墨极不对盘,眼见他轻佻、油滑、飞扬的形象,心中就是一股子怒气勃发,也不管是不是他的对手,迳自一股脑儿的冲他出掌发拳,招招凶猛,步步进逼。

    纳兰墨自然也不算好脾气的人,挑挑眉,袖底一挥,二牛一时闪避不及,被袖风扫到,他一意进攻,下盘站得不稳,居然被这一扫,震出三丈开外,这才省悟自己跟眼前这人实力差得太远,不由自主往方轻尘看去,暗自奇怪方轻尘为何不愿出手。

    纳兰墨震退二牛,转向方轻尘,满脸不悦:“听说你受伤啦?”

    方轻尘微笑道:“小伤而已!”

    “小伤而已!你对付那个二流杀手,居然受伤了,还好意思告诉我小伤而已!你和我大战三天三夜,也不见你受丁点儿伤,却偏偏叫个二流货色伤了,说,死鬼息影的尸体在哪里?啊啊啊,我要去鞭尸!”

    二牛听得暴寒,鞭尸?天哪,江湖怎么没有传言,纳兰墨居然有这个变态的嗜好?

    “息影用了天魔解体大法!”方轻尘听了却没有丝毫动容,轻飘飘地加上一句。

    “呃?”

    “当时周围都是百姓!”

    “呃——笨蛋,傻瓜!犯得着为了救人而让自己受伤么?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方侯爷呀——”

    纳兰墨在方轻尘清亮的眼神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小声。

    “黑水,这话可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哦!”

    纳兰墨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说道:“就是我说的,你有意见?快点把我的桃花酿拿出来,我心灵严重受创,我心痛我心伤,我需要安慰!”

    方轻尘轻轻一笑,身形飘动,转眼一去一回,手上已多了两个酒坛,手一抖,一个酒坛飞向纳兰墨,去势甚急,劲风扑面。纳兰墨一招“猴子揽月”,姿态优美,将酒坛捞到手中,一手拍开酒坛封盖,顿时酒香扑鼻,香气淡雅不浓烈,却绵绵密密无处不在,闻者无不如饮醇酒,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佳酿,酒未入口,已是引人入醉。

    二牛瞪大了眼睛:“江湖传言,纳兰墨在岳阳楼夺得两坛桃花酿,一口未饮,便送予知交好友,这桃花酿在轻尘大哥你这儿,难道……难道……”

    方轻尘忍不住哈哈大笑:“二牛,纳兰墨杀人之前必定送上兰花帖,你哪只眼睛看到他送帖来着?”

    二牛看着这两个不顾形象抱坛狂饮的家伙,又想若是纳兰墨真要杀人,断不会如此轻松戏谑,自己冲动蠢笨,闹个天大笑话,不禁郁闷无比。再闻得酒香扑鼻,不由狂吞唾液,暗骂这两只自私自利,居然也不理会自己,真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正自腹诽二人,却见纳兰墨猛地冲向方轻尘,一把搂住方轻尘的肩头,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小尘尘——”

    二牛瞬间寒毛直竖,全身发麻。

    方轻尘也是打了个寒噤,甩开纳兰墨,不悦道:“你搞什么?”忽然心有所感,往院子门口看去,却见一清秀书生站在园门前,眼神黯淡,只是看不出脸上神色,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韩笑,却是一脸诡异,想笑又不敢笑。

    “燕离?!”方轻尘看向易容的书生,只觉一股冷冽寒气在空中漫延,气氛真的很诡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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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一章 朦胧(上)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7 本章字数:3555

    第十一章 朦胧(上)作者 天使     侯府厨子得知皇帝亲临府上,且要留膳之时,忙乱得一塌糊涂,弄了半天,拟出菜谱,才发现材料难求,一时方寸大乱,哭丧着脸向方轻尘告罪。

    方轻尘平时不注重口腹之欲,又经常不在府中用饭,府上厨子的手艺委实拿不出手,略一思量,便拉了某位号称尝遍天下美食的懒人,往厨房里钻。

    燕离清洗一番,转眼又恢复清贵飘逸的芝兰玉树形象,优雅地走向正厅,一路上,侯府侍卫无不激动拜服,让他自见到某位恶劣男子以来一直郁闷的心情,瞬间又大好起来。

    二牛早已等候在厅中,见着燕离,极是兴奋,咧嘴不住的傻笑。燕离自然不知二牛是欣喜自己主动上门探望轻尘的举动,还道他滞留军营多日未见自己,故此开怀,心中不禁一暖,朝他点头微笑:“二牛,最近军中要事不多,你也别成日躲在营里,多到宫里走走,就当是陪陪我也好。你们一个个都身担重任,除了韩笑我还能每日见着,其他人我有时竟是半月也见不着一次人影,亏你们还是好兄弟,竟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撇在那个冷清的皇宫,真是不够义气!”

    燕离这么说,自然半是玩笑半是感慨,谁知二牛本就是个极死心眼的人,闻言嗫嚅着道:“你也不算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梁妃娘娘么?”

    韩笑一个忍俊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燕离也是一呆,半晌哭笑不得,叹道:“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这直性子!”

    当日他将这座府弟赐予轻尘时,也曾来过一次,不过却是匆匆看了一眼说几句场面话便走了,还未认真参观过离侯府。这时静下心来仔细打量厅里摆设,只见正厅摆饰与以前相府一样,一贯的淡雅简单,惟有厅堂之上挂了一幅字帖,写的是李白的一首《胡无人》,笔力雄浑挺拔,字字力透纸背,铁划银钩,竟宛如森然剑气扑面而来,气势磅礴,让人一见之下难以移开目光,更叫人记起此间主人金戈铁马的功名。

    燕离最喜扬鞭策马的豪情壮志,生平又极赞誉推崇汉家骠骑大将军霍去病,李白此首《胡无人》描写的正是霍去病长枪出击的英勇无敌、睥睨天下的豪迈气势,心下极是欢喜,不禁跟着轻吟:“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念完最后一句“胡无人,汉道昌”,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也如霍家将军一般立马阴山下,笑饮匈奴血,眼光一扫字帖落款,一行小字:“二月平朔,风雪大作,陪君痛饮,醉卧沙场!”

    燕离面色不易察觉似地微微一变,口中喃喃自语:“二月平朔,醉卧沙场!”转头问二牛:“轻尘呢?”

    二牛反应虽迟钝,却也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肃然,瞥了韩笑一眼,应道:“轻尘大哥说燕帅……不,是皇上你难得来一趟,不好意思让你吃些粗茶淡饭,亲自下厨去了。”

    燕离眼睛一亮,一扫冷竣之色,抿嘴一笑,笑嘻嘻地问道:“轻尘还会做菜么?我怎么不晓得?我去瞧瞧!”拔腿便要往厨房而去。

    韩笑忙不迭的拦住他,苦笑道:“我的好皇上,难得方侯肯亲自下厨,您就好好等着便是,非要到厨房那儿,倒叫方侯不自在了。”

    “君子远庖厨,果然我若是去了,轻尘怕是更不自在,呵呵。”燕离一笑,走出正厅,闲庭慢步,静心欣赏庭院花草。

    天色渐暗,桌上已摆满了新奇小菜,虽然菜色极为精巧、美伦美奂,但却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并不奢华。

    燕离却显得特别兴奋,每一样小菜皆细细品尝,不住叫好,尤其是一脸的陶醉神情,倒似是一尝平生未曾领略过的绝妙风味。

    二牛跟着燕离举箸,他一向不挑食,胃口极佳,但也总觉得有些菜固然美味,却也没有燕离表现的那么夸张,有些菜却真的很普通很寻常,偏偏燕离叫好,二牛一脸困惑,难不成自己连好吃不好吃都分辨不出来了?

    疑惑间,又不由自主紧跟燕离之后,夹了一块茄子往嘴里送去,燕离叫好声刚落,二牛已是呸的一声吐出茄子,大叫:“唉呀,太咸了!”

    一桌人皆是怔住,燕离脸上犹带三分笑意:“咸吗?我没觉得啊。”

    方轻尘不好意思地也夹了一块,一尝之下,赶紧吐出:“真是太咸了!太多年没有下厨,完全没有手感了,这盘茄子倒了吧!”

    纳兰墨白了他一眼:“切,什么太多年没下厨,没有手感,你从来就没做过什么好菜!”

    方轻尘哼了一声,居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脸色有些讪讪的。

    “不会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谁说轻尘不会做菜?”燕离微笑着夹起一块鸡丁,“这盘鸡丁做得极是到家,怕是宫里御厨也不见得有此水准。”

    方轻尘看了燕离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纳兰墨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二牛摸摸后脑,奇道:“这盘鸡丁是很好吃呀,有什么好笑的?”

    纳兰墨一脸得意,口中咿咿呀呀哼着小曲,昂起头,翘起脚,眼光不住往方轻尘瞥两眼。方轻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你做的菜好,我做的菜难吃,值得你这么得意?切,没出息!”

    “轻尘,你是说这一桌的菜都是纳、纳兰墨做的?”燕离眉头微皱,手上筷子一颤,夹住的鸡丁差点掉到桌上。

    方轻尘难得的红了脸:“基本上好吃的都是他做的!”随手点了三四样,“这几样才是我做的。”

    二牛大嘴一咧,笑道:“哈,难怪俺说怎么差得那么多,亏皇上还说都好吃!”

    燕离唇一翘,放下筷子:“很好吃吗?我什么时候说很好吃了?我吃饱啦!”

    纳兰墨跳了起来,怒视燕离:“哼哼哼,若不是某人千求万求的,我还不屑下厨呢,这世上有几人能吃到我的独家私房菜?呸,我就算喂猪喂狗,也好过喂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的家伙。”

    燕离几时被人这么当面痛骂过,只气得浑身发颤,一张秀丽的雪白面容瞬间便涨得通红,双眼更是迸射出如利箭般的眼神,偏偏他不擅与人争吵,更何况纳兰墨虽是指桑骂槐,至少未曾直接点他的名,他若是就此应战,也就是自承自己“猪狗不如、忘恩负义”,因此,他虽气得怒火中烧,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方轻尘面色一沉,冷冷道:“这里是离侯府,谁敢在我府上放肆?”

    韩笑与二牛皆是张大了嘴,震惊不已,韩笑更是苦笑,心内大叫:“方侯爷方老大,好歹他是皇上呀,你也不给他留点面子,还真是胆大不要命了!”

    燕离一震,似是不可置信般地盯了方轻尘一眼,甩袖往外走去,韩笑连忙跟上。

    纳兰墨仿佛胜利般嘿嘿一笑,却见方轻尘目光如冰,冷冷注视着自己,他微微心虚,脑袋一缩,低声嘟哝:“那么大个人了,自己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轻尘以手抚额,叹了一口气:“我不担心,燕离也不是那么小器的人。我就不明白你说话怎么那么冲,活像人家欠了你天大的债。”

    纳兰墨见他开口说话,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恼恨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当然欠了我天大的债,如果不是他,你早就跟我浪迹江湖,潇洒自在去了,何必成日受人鸟气?什么皇帝,什么离侯,在你眼中很值钱么?”

    方轻尘垂眸,掩住眼中一闪而逝的惆怅:“我确实向往幕天席地、漠北射雕、江南听曲、天地不能拘的江湖生活,但惟其不可能,所以羡慕,如果真正成了江湖一员,又何尝没有江湖纷争、名利纠葛?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潇洒与自由,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扬鞭策马,征衣染尘,也别有一番潇洒豪迈,未必便不如江湖搏杀、逍遥山水的悠闲自在。”

    纳兰墨神色黯然:“这一切皆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身形一晃,倏忽不见踪影,只是声音还远远传来:“若是哪一天遇上鸟尽弓藏之时,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

    鸟尽弓藏?

    方轻尘低头握手,一抹苦笑浮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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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二章 朦胧(中)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7 本章字数:3951

    第十二章 朦胧(中)作者 天使     鸟尽弓藏?

    方轻尘低头握手,一抹苦笑浮现唇边。

    不会有鸟尽弓藏!他不是劲节,要去过郁闷的忠臣岁月,也不是小容,明知下场凄惨还得老老实实做他的托孤之臣,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世上完美的爱情,而爱情,如果不完美,他又怎会等着鸟尽弓藏的来临?

    你若无心我便休,此番去矣,断不思量!

    却听二牛一旁怒道:“这个纳兰墨好生无礼胡闹,轻尘大哥,你千万别听他的!”

    方轻尘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纳兰墨那张嘴口无遮拦的,希望燕离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燕离气鼓鼓地走出正厅,韩笑以为他要回宫,心中颇为方轻尘感到不安,轻声道:“皇上,方侯他……“

    燕离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嘴一努,示意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栽满了紫藤,燕离选了一个秋千架坐下,却听得纳兰墨的声音自风中传来,虽细若游丝却清晰入耳。燕离一怔,喃喃自语:“他在为轻尘抱打不平呢!”韩笑听了,更是不安,只是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他也不敢轻易接话。

    过了不知多久,燕离只觉自己腿脚坐得有些发麻,站了起来,正见方轻尘手端一个大碗,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不由粲然而笑,迎上前去,接过大碗,笑问:“这个是给我的吧?”

    方轻尘拉着他坐下,点头笑道:“这碗面真是我自己煮的,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煮,如果不好吃,你可不许嫌弃!”

    燕离笑眯眯地挑起碗中面条,往嘴里送去,一边咕咕哝哝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饿肚子!轻尘,你怎么晓得我在这儿?”

    “以前你一生气,就往我院子里跑,我特制的沙包也不知被你打坏了几个!刚才我还在想,不知道你会不会将这些紫藤给砍光了。”

    “轻尘——”燕离正塞得一嘴是面,两颊鼓鼓的,白了他一眼:“你真是小瞧我了,几句莫须有的辱骂,我还不放在心上!”筷子用力在碗里一搅:“你真的是第一次煮面吗?”

    “那是当然,如假包换!”方轻尘见他吃得香甜,只道自己果然有下厨的天份,心下喜滋滋的,暗暗鄙视了一下老是打击自己的纳兰墨:“纳兰墨这个混蛋,居然妒忌我的才华,哼哼!”

    他脑中一下子转过十几条如何整治纳兰墨的点子,却听得燕离长叹一声,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再煮了,我确定你没有下厨的天份!”他拖长了声调,一脸真诚地看着方轻尘:“轻尘,如果我半夜闹肚子,你一定要负责!”

    方轻尘脸上一热,一把夺过大碗,却见碗中连汤带面一点不剩,不由气急败坏:“你诳我!”

    燕离笑嘻嘻地将嘴凑在方轻尘耳边,低声说道:“反正是死无对证,我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你能奈我何?!”浅浅的气息拂过方轻尘耳朵,有些微的痒,他连忙转头,不料二人凑得太近,脑袋一转,两片唇自然从对方唇边擦过,一时之间,两人俱是呆了。

    月光如水,照在两人身上,越发衬得两人丰神如玉。一个秀美如玉,一个飘逸出尘,皆是天人之姿,互相凝视无语,一片静谧,惟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清晰可闻,气氛却越发暧昧起来。幸好韩笑见方轻尘来了,便退出院外,此时院中只有二人相对,彼此虽尴尬,却也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庆幸。

    良久良久,两人同时出声:“你——”

    两人一愣,顿住,燕离飞快地说:“你先说!”

    方轻尘轻轻咳了一声:“你找我有特别的事么?”虽然他语气一如平常淡定,但就着月光,燕离还是清楚可见他脸上红潮依然无法消退。

    燕离心头一动,只觉这样拘束的轻尘,这样呆滞的轻尘,竟是前所未见。忽听得轻尘问自己的来意,秀眉一蹙,确实,自己来之前的确想着要有满腹的话对轻尘说。

    他想说:轻尘,我不该妒忌你,不该猜忌你,不该怀疑恼怒你,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想说:轻尘,如果我现在邀请你到落日楼同观落日景,同饮离尘酒,你还愿意陪我吗?

    他想说:轻尘,我们一切从头开始,我们永远不离不弃,可以吗?

    但此时此刻,他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轻尘始终如一的微笑、宽容,轻尘钦羡向往的逍遥、自在,轻尘难得一见的窘迫、害羞,一切的一切,有燕离熟悉的轻尘,也有燕离陌生的轻尘,但,轻尘总是不设防地、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将自己的性情表露无遗。

    需要说对不起吗?

    不需要!因为轻尘从来没有怨过他。

    需要说从头开始吗?

    不需要!因为轻尘从来就没有离弃过他。

    需要说同饮离尘酒吗?

    不需要!因为轻尘在乎的从来不是离尘酒,而是许下承诺的人记不记得承诺。

    他唇角一勾,扬起笑脸:“难道我不可以找你闲聊吗?”

    方轻尘怔了一怔,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方展颜一笑:“当然可以。”

    燕离自然至极地握住方轻尘的手,轻轻说道:“轻尘,我好怀念以前在相府的日子。我们每天学习、练功、做功课,什么都不用想,没有算计没有心结,也没有为国为民拯救苍生的念头,日子过得单纯舒适!你聪慧过人,夫子布置的作业你一会儿就完成了,可我总是贪玩又笨,老是记不住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夫子每次一罚我抄书,你总是偷偷帮我抄,我的字迹你模仿得多了,几可乱真,夫子根本就认不出来。轻尘,你知不知道,有时我明明会背书会做作业,却硬是装做不会,就是想让你陪我一起抄书。我喜欢你帮我陪我关心我保护我,我喜欢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偷偷摸摸抄书一起骗夫子,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没有别人打扰我们,那样让我觉得只有我才是你最关心最重视的人!有的时候,我看见你教韩笑武功教小水琴棋书画教二牛战阵教蓝恕兵法,我会妒忌他们占用了你的时间,我会妒忌他们同样也得到你的关怀你的爱护!轻尘,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很小心眼?”

    “当然不是,小孩子总是希望得到大人所有的关心与精力——”

    “轻尘,你不过才比我大一岁而已,不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是是是,燕离你是大人了!”

    “你敢取笑我?真是好胆色,看我怎么罚你!”

    ……

    两人谈笑无忌,回忆以前的小事、糗事、笑话,越说越是兴奋,话题慢慢说到纳兰墨身上。

    “纳兰墨狂傲不羁,江湖上并没有传言说他和谁是知交好友,你又是怎样和他结交的呢?他连天下第一佳酿、跟人赌命抢来的桃花酒也随手便送给了你,你们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我总觉着你们两个,一个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一个戎马倥偬征战四方,谦谦君子温良如玉,无论如何也是搭不上边的人物呢。”燕离想起纳兰墨与方轻尘虽然互为损友,但却遮掩不住浓浓的关心,尤其是方轻尘只有在纳兰墨面前,才会放浪形骸,那样的轻尘,自己与他相识十余年,竟是从未曾见过,不自觉地心底有了小小的比较,难道纳兰墨对轻尘而言地,才是最特别的么?

    方轻尘抬头望月,微笑说道:“纳兰墨和我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们同样自负骄傲,同样任性决绝,他过着我最向往的逍遥山水的日子,而我,也有他无法得到的亲人朋友,我羡慕他任性自在不受约束,他同样羡慕我有家有友温暖舒适。那时你刚离开相府,去投靠义军,我一时闲来无事,便一人行走江湖,没想到遇上这么个无赖家伙。他虽天生一张毒舌,对朋友却极是肝胆,我不过提过一次桃花酿的特别,他便赶去韩国与人赌酒,把南宫家珍藏二十年的桃花酿给抢到手,当真是胡闹又任性。”

    “轻尘你胡说,你性子哪里任性胡闹了,那家伙又哪配与你相提并论!”燕离听得满不是滋味,什么同一类人,他的轻尘温和淡泊、文雅博学,又岂是那个心狠手辣、恶毒惫懒的无赖可以比的?

    方轻尘微微叹气,燕离啊燕离,你又怎能明白我的古怪、自私、任性、疯狂呢?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认为的谦谦君子,只是,我真的希望你一辈子也不用见识我的任性决绝,一辈子也不用明白我的骄傲疯狂!

    燕离见方轻尘神情低落,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忙又提起二牛的趣事,把方轻尘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拉东扯西,尽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心中却是一片温馨甜蜜。

    方轻尘这几日忙着调查海天阁的底细,又要精心安排燕离的护卫事宜,还要准备登基大典的一应事项,实是忙得几乎没有时间睡觉,再加上与息影一战,虽受伤不重,但毕竟有些影响,夜一深,便有些困了。

    他不知燕离为何突然一反往日的疏离客套有礼,两人相处竟似回到了五年前的无拘无束、信赖体贴,心下极是欢喜,心事放下之后,竟是无比的放松。燕离就在身边,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小小的孩子居然也长身玉立,修长挺拔的身形竟比自己还要高上两分,曾经稚嫩的肩膀如今也是宽阔有力,尽可擎天掣地,撑起一片燕国百姓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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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三章 朦胧(下) 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7 本章字数:4814

    第十三章 朦胧(下) 作者 天使     方轻尘想着想着,神智渐渐迷糊,燕离轻声跟他说着话,他嗯一声哦一声地答应着,有时半晌也没个回音,脑袋一点一点,慢慢往燕离肩膀上靠去。

    “轻尘,你觉得朝政繁杂累人么?你觉得争权夺利很无聊么?你说你羡慕纳兰墨,是不是因为厌倦庙堂的勾心斗角呢?朝中的官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永远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晓得真真假假,只是假作真来真亦假吧!只有你一直没有变,永远待我一如当初,可是,轻尘,举世皆浊唯你独清,这样的坚持很辛苦吧?如果你肯随波逐流,至少表面上也尊称我一声‘陛下’,是不是就会少了些攻击与对立?我很自私,明知道你受尽委屈,不说那些与你政见不同的政敌,就是那些腐儒酸书生,又何尝看得惯你的不遵礼法、目无君纪呢?那么多的弹劾,那么多的攻击,全部都冲着你而来!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这样的唯一有一天也会不见,于是我对自己说,我这是宽容念旧,才允许你朋友相称,允许你面君不用解剑,其实,根本就是我自私,才让你这么坚持这么辛苦!轻尘,我太习惯你对我的好,总是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而忘记其实你也会累也会痛!”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嫉妒纳兰墨,你们的交往,是不是随心所欲,可以言语无忌,可以放声大笑,可以抱头痛哭,永远没有一点负担呢?偏偏我没有办法给你一点点的纯粹,我带给你都是阴谋、战斗、争执、烦心琐事,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再也不愿过这样的生活,然后离我而去?!”

    “轻尘,其实,我也觉得好累,好想什么也不管,只是单纯地、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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