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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楼传说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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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传说》

    作者:老庄墨韩

    '小楼传说 / 老庄墨韩 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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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籍介绍:

    小楼山中隐,人间是非深。

    情真何堪毁,玉碎有轻尘。(笑语轻尘篇)

    谁容托孤客,怜君奉此身。(且容天下篇)

    赤胆人多笑,疾风试劲草:(风中劲节篇)

    白莲多摇曳,绿苇自有节。

    睡眼对催折,七世悟不得:(碧血汉卿篇,涉耽美,不喜请慎入)

    天诛不为己,地灭不伤人。

    待到风云际会时,笑看潇洒弄乾坤!

    警示牌:本文涉耽美,不喜者请千万慎入。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 第一章 此心若鸿

    更新时间:2008…7…23 14:29:49 本章字数:4245

    第一章 此心若鸿     “出去,全都给我出去。”少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无可比拟的愤怒。

    “臣等一片忠心,请皇上三思啊。”白发苍苍的老臣们,在阶前叩首不绝,直磕得额上流血,亦不停止。

    少年愤怒得随意抓起案上金印,便要掷出去。扬眸间只见阶前鲜血无比触目,少年咬咬牙,愤愤然地把金印再放下。他一直在努力着,想要当一个好皇帝,想要名垂后世,想要治国安邦,面对这么多臣子的苦谏,面对三朝老臣的血泪,他若愤然而起,史书上就是永远不能抹去的污点。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沉住气,把心中的气恨全都吞回去:“为什么你们全都要逼朕,轻尘是朕的功臣,是朕最信任的人,他不会叛国,他不会出卖朕,永远不会?”

    “皇上,臣等并不是不信任方候爷,但是,万事总有因由在,即然我军的探子,查到了他与敌国通信的证据,我们至少要把候爷调回京来问一问,请他暂时把兵权交出来一阵子,这也是为了方候爷好啊。皇上,国家大事,天下安危,切切不可儿戏。”

    “朕不能那样对他。”少年帝王的眼睛都红了“他在边境苦抗敌兵,一再上本章说军情紧急,他不能离开军队一步,朕若临阵易帅,他怎么想,军队怎么想?”

    年迈的老臣老泪纵横:“皇上啊,天下为重。”

    年少的新贵愤然进言:“天下是天子之天下,而非他方轻尘之天下,天下人如何看,朝廷百官如何想,社稷如何才安定,这些哪一件不比他方候爷的想法重要,至于军队,军队服从的到底是皇上,还是方候爷?”

    这样冷厉的话太过尖锐,尖锐得让年少的楚国皇帝全身一颤,恶狠狠向进言者瞪了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气急败坏地从御座上走下来,转身就往御书房外去。

    几个臣子们跪下来拦在面前。

    少帝楚若鸿再也顾不得帝王风仪,伸脚把几个大臣踹得东倒西歪,就这样快步跑了出去。

    他在御道上飞奔,大声喝斥着让所有人远远躲开,无所顾忌地抬起头,放声大喊:“轻尘,轻尘,轻尘……”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自眼角滑下,在风中坠落。

    轻尘,快回来吧,告诉这些老混糊小混蛋们,你没有叛国,快回来吧,不要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家伙。

    绕过回廊,转过亭台,在一处大柳树边,他依树坐下。池边柳依依,池中水盈盈。他怔怔望着清清池水里,自己那痛楚的面容。

    水中的人那样无助悲痛,一如很多年前以前,那个柔弱无力的孩子。悲伤无助时,只会躲在皇宫的一角,独自哭泣。

    直到那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人在身后问:“小殿下,你在干什么?”

    他回过头,看到了他永世也不会忘怀的笑容。

    而今,有人说“皇上,方轻尘倚仗皇上宠信,独揽大权,欺压百官,望皇上明查?”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人初遇他时,他是一个宫女偶尔被临幸所生的皇子,从不曾有人关注,从不曾有人爱护,兄长们个个能文能武,党羽众多,而他,连到太医馆召个医官给从小照料他的赵公公看看病的权力都没有。

    那个少年将军就这样来到他的身边,在他没有任何权势可仗时,冒着天大的干系,保护他,照料他,教导他如何做一个男子汉,怎样坚强面对挫折,手把手教他练武强身,四处为他寻找大儒做老师。

    那个时候,这些忠君爱国,义正辞严的臣子们在哪里。

    当所有人将他遗忘,将他冷落时,方轻尘微笑着给他温暖。他那样单纯地依恋着方轻尘,一次次问他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而他永远微笑着回答:“如果殿下需要的话。”

    “方轻尘武将干政,目无圣上,见君不跪,无臣下之礼,当受重惩。”

    他给他见君不跪之权,他让他面君不必解剑,面对那么多的政事,那么多的是非,他张惶无措时,总是信任着他,期盼着他来为自己出主意。

    于是,这成了他被满朝文武所指摘的罪证。

    “方轻尘拥兵自重。”

    “方轻尘意图叛乱。”

    “方轻尘有夺政之心。”

    这样的流言永无休止,他却只记得,在诸位皇兄争得你死我活,后宫之中杀人如草不闻声时,那人费了无数心血,顶住无尽地压力细心周全地守护着他。那一场宫廷兵变,血雨腥风,军队已经冲进了皇宫,后宫的女人们纷纷自尽,皇族的王子们哀号着乞活,到处是刀光剑影,到处是喊杀呼啸,只有方轻尘,一步不退地守护着他。

    方轻尘的武功,可以在万马军中,杀出血路而去,却为了他而被牢牢困住,方轻尘的本领,可以在无数强敌的围攻中,来去自如,却一次次为了救他而负伤。

    他还记得方轻尘用血肉之躯为他挡箭,他还记得方轻尘用有力的臂膀挽着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的他。

    他还记得无数呼啸喊杀声中,方轻尘回首的笑容,依旧温暖如阳光:“别怕,只要我还活着,谁也碰不了你一根指头。”

    方轻尘保护他,在皇宫中苦撑了一天一夜,一直等援军到了,叛军败退而去,才脱力晕倒,最后那一刻,还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只是睡一会,很快就会醒来了。”

    他记得他在方轻尘身边放声大哭,他记得他拉住方轻尘染血的衣襟,十几个宫人用尽力气,都不能把他拉开。

    他记得年长的皇兄都被叛乱的三皇兄所杀,三皇兄伏罪之后,父皇也因这一场惊恐而死,只有年少的他,莫名其妙成了国家的君主。

    登上御座的时候,看着无数名儒重臣,感受到他们眼中的冷漠和轻视,而这时,带伤的方轻尘来到他身边,微微一个笑容,让他挺直了腰,稳稳得登上高高的御阶,转头面对无数向他俯首的臣子。

    他的第一道旨意,是对方轻尘的封赏。

    镇国大将军,护国公,掌三军,参政事,佩剑上殿,面君不跪。种种隆恩殊遇。几乎所有的臣子都跪下来苦谏不可。

    而他只冷冷问,兵变的那一日,你们去哪里了?

    御阶下,方轻尘凝眸看他,眼神带几许不赞同,但是,最终却没有拒绝他的封赏。国事纷繁,年幼的他,手足无措,不能应对,只有求助于方轻尘。

    他完全信任方轻尘,所有的国事,只要方轻尘说行了,他连看都可以不看,就笑着用玺。

    那个时候,谁敢说方轻尘一个不字呢?那些名儒重臣,那些眼下个个铁骨铮铮,动则就要撞墙,就要死谏的人,当时又在哪里?

    直到强敌犯境,方轻尘引兵拒敌,长守边关,远离朝堂,所有的指责,所有的罪名,所有的不是,全都如雨点一样地冒了出来。

    叛乱,不敬,恃权,淫人妻女,杀人夺财,种种匪夷所思的罪名一一罗列出来。所有人指责他的时候,都义正辞严,仿佛真理就掌握在他们手中一般。

    楚若鸿愤怒了,他喝斥,他责罚,庭杖,降级,贬官,能做的他都做了。然而,参奏方轻尘的折子还是越来越多,劝他把方轻尘调回来的进言依然越来越多。

    他能怎么办?

    杀人吗?

    不,君王对进谏的臣子如果拿起了屠刀,那国家就离衰败不远了。

    哪怕被逼到极处,楚若鸿依然记得很久以前,方轻尘对他的教诲。

    他苦苦地支撑着,哪怕满朝非议。

    臣子们说方轻尘权力太大了,皇室宗亲们说军队只听方轻尘的将令,而无视皇帝的君令。就连宫中太后太妃,自己母亲家的舅舅表哥们,也开始一次次进言,方轻尘如何仗着皇帝的势力,胡作非为。

    他咬着牙听下去,忍着气把奏折看去,不管多少人非议,他都不在乎,他都不相信。

    轻尘,轻尘,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召你回来。我多么渴望你此时在我的身旁。我已身为皇帝,为什么仍觉得还象幼时那样无助,你若能在我身旁给我力量该多好。我如今前呼后拥,可是没有你,我比幼时更加孤单。

    轻尘,我多想你回来,不是因为三人成虎,不是因为听信流言,仅仅只是因为,我想你。

    但我永远记得,你曾说过,国事为重,我永远记得,我亲口答应过你,不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全力支持你在前方,尽心卫国护民。

    轻尘,我想念你。

    你可知道,我一个人抵抗得太累太累了。很多时候,我也想干脆象个暴君一样,凡不合心意的进言者全部杀死,象个昏君一样,再不理什么国家,什么百姓,什么未来。我只想要保护你,就象你曾经保护过我一样。

    可是,我是皇帝啊,你教过我无数次,以国家为重,我答应过你无数次,要做一个好皇帝啊。

    轻尘,我该怎么办?

    轻尘,你知不知道,有人查出了你和敌国通信的证据,所有的臣子都联名向我要求召你回来,解除你的兵权。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石阶上,在大太阳底下,一整天不肯起来,那以耿直闻名的御史,直接撞在金阶上,血流满地。

    太后虽然不是我的生母,毕竟是我的长辈,她现在都不肯进食,逼我一定要召你回来审问,否则就不进粒米。

    轻尘,我快撑不住了,轻尘,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十五岁的楚国皇帝,在他初遇方轻尘的柳树旁,发出无声的呐喊。

    然后慢慢地握紧他少年的双拳,脸上渐渐现出坚毅之色。

    “轻尘,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保护你的,就象你保护我一样,我也绝不会舍弃你。”

    少年君王在心中默默发誓,这个时候,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实现这诺言,这个时候,他确信,天可崩地可裂,他的轻尘,不会叛他负他。海可枯石可烂,纵然举世皆非,纵然铁证如山,他也绝不会动摇对方轻尘的信心。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如此以为的。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如此深信的。

    正文 第二章 情利两难

    更新时间:2008…7…23 14:29:49 本章字数:4887

    第二章 情利两难     “参见皇上。”

    “王师父快快平身。”双手扶起这位在自己还是无人疼爱的孤弱稚子时,便倾心教导自己的老师,楚若鸿有一种见到援军的感觉“王师父,你这次来是为了……”

    “臣特为方候而来”

    楚若鸿心中一冷:“王师父,你也认为轻尘通敌?”

    王远之为当世大儒。当楚若鸿还没没无闻无人在意时,方轻尘去王府登门拜见,苦求了三日三夜,才说动王远之做楚若鸿的老师。

    当楚若鸿位登九五时,王远之却辞谢了高官厚禄,只领了个闲爵,在家中讲学收徒。

    除方轻尘外,楚若鸿心中最重视最感激的,就是这位老师。

    王远之看楚若鸿惊慌的表情,微微一笑:“臣想说的是,所谓通敌,纯属污陷,绝非方候所为?”

    楚若鸿心中一松:“还是王师父信得过轻尘。”

    王远之淡淡道:“我军的三名探子被捉,居然可以全部从敌方的境内逃归,还能从敌方带回方候的亲笔信,又能偷听到敌方重将的谈话。莫非敌国从元帅到士兵,全都是木石稻草之人不成。分明是方候踞守边地,敌将难进寸土,所以才施出这等离间之计。再说,方候在我大楚是什么地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凡有所奏,陛下无所不准,甚至可以带剑上殿,面君不跪,他有什么必要叛国?他叛国投秦,秦国还能给他更大的好处吗?”

    楚若鸿心胸大畅,笑道:“王师父说得有理,明日再有臣子进言,朕就这般质问他。”

    王远之看着少年皇帝欢喜的笑容,平静地说:“臣认为,方候爷决不会勾结秦人,但臣同样认为,方候爷的权力已经太大了,皇上该抑制一下方候了?”

    楚若鸿脸上的笑容一僵:“王师父,你说过,轻尘不会通敌?”

    “臣说方候不会通敌,但没说方候绝不会叛国。”

    楚若鸿脸色大变,厉声道:“王师父!”

    王远之却连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皇上,自你登基以来,已给了他太多的权力。带剑上殿,面君不拜。皇上可知,史册上只有谋位的权臣,才会在夺位之前,要求这样的权利。代替君王参知政事,随意批阅奏折,国家大事,百官祸福,由他一言而决。陛下信之而不疑,君权却早已旁落。把国家矿藏最多地方指为他的封地,皇上可知,他的收入已经相当国库岁入的一半了。他的封地,比皇族最高贵的亲王还要广大。举国军队,甚至包括天子近卫军都由他随意调度,而不需请旨,不必皇上用印。全国军队,所有的负责将领,都是由他举荐,由他任免。皇上,这已经不是方候会不会反叛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个稍有野心的人,拥有这样的权力都迟早会反叛。就算他没有野心,他身边的人只要有野心,也一定会逼得他反叛。”

    王远之神色肃然不顾楚若鸿痛苦的表情,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一句一句说下去。

    “不,轻尘不会这样对朕的?王师父,是轻尘三日苦求,才使朕得你为师,你为什么也和别人一样对待轻尘。”楚若鸿几乎是有些哀恳地叫出声来。

    “方轻尘与我有私交是一回事,他如今的权威已经动摇了国家,这是另一回事。皇上,我即为帝师,就必须要为国家着想,绝不可公私不分。”王远之平静地道“其他人参奏方轻尘,固然有争权揽利之心,但眼见国家大权如此集中在一个人手中,任何一个忧国之士,都不可能缄口不言。”

    “可是,轻尘他待朕这样好,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今日的朕……”

    “方候的确有大功于国,但是,皇上,天子为天地所钟之子,自有万灵庇佑,若说无他则无君,那就是贪天功为己有,本身已是大罪。皇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他就没有责任吗?您对他的种种破例封赏,引来多少人侧目,他居然没有力辞而受赏,怎能说没有私心,到如今,皇太后凤体多日不进饮食已然不支,皇上不孝之名,你如何担当?众臣日夜跪于朝门,眼见又晕倒几个,日后史书之中,会怎样记载于你。”王远之眼神之中满是叹息。

    楚若鸿咬着牙:“王师父,你也支持把轻尘叫回来审问吗?”

    王远之轻轻叹息:“皇上,臣只是希望皇上能做出让众臣安心的决定。方候有大功于国,国家不可以负他。但是,适当地收回一些权利,略略约束一点方候的行为,这不是在害方候,而是在救他,在成全他,也是在成全皇上啊,要不然,就算这一次,皇上能不理群臣苦求,以后呢?再有莫测之变,误的不止是皇上,也有方候自己啊。”

    楚若鸿铁青着脸,不说话,是啊,召他回来吧,不审他,不伤他,不害他,只是高官厚禄养着他,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给他,然后慢慢把兵权收归天子之手。慢慢地让百姓知道,大楚国做决定的人,不是方轻尘,而是楚王,不过,当然不可以让轻尘被隔绝于朝政之外,朝堂上一样有他的位置,他说的话,一样重要,自己也一定会认真参考,只是做决定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好吧,就这样吧。轻尘会理解的,他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楚若鸿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但也同样清楚地明白,一道召回的旨意,代表着背叛,代表着放弃,代表着很久以前,他曾经承诺过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在王远之告退很久很久之后,楚若鸿依然呆呆坐在御书房,内心挣扎不休。

    看到皇帝这样的痛苦,贴身服侍他的总管太监赵宝,低声道:“可惜方候爷不在,往常皇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往方候府上去,现在……”

    楚若鸿神色微微一动,忽得站起身:“走吧。咱们出宫。”

    少帝轻车简从往镇远候府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慈昭殿,太后微微一笑:“这赵宝倒还是个精乖人。”

    一旁的贤亲王楚良也微笑道:“镇远候府的苏管家,也早安排好了。”

    当朝太师方直冷冷道:“赵宝也好,苏河也罢,都算是服侍了他们主子多少年的人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买不动的人,只看你出的价钱有多高罢了。”太后慢条斯理地道。

    楚良眼中冷色隐隐:“楚若鸿不过是个卑微宫女所生之子,有什么资格居于九五,让我们所有皇室宗亲对他低头。”

    “但是,不除方轻尘,谁也动不了皇上。方轻尘此人把握朝纲,又掌控军权,不除了他,朝中百官,谁也得不到应有的利益。”方直无所顾忌地道。

    “要除楚若鸿,必杀方轻尘,要诛方轻尘,唯有楚若鸿。那样的人物,那样的本领,也只有这个他一心扶助保护的君王,才杀得了他。”楚良冷笑道“只要没了方轻尘,楚若鸿一个黄口小儿,没有任何心腹,又能有什么作为。”

    “满朝进谏,百官上折。一些忠直臣子们,自以为驱除权臣,在我们的人的劝说下,居然抬棺上书,跪死朝门,再加上,王大夫子一心一意为国谋利,入宫苦劝,还有皇上那个早死的宫女生母的家里人,只要给一些好处,人人跑来劝他们的乖处甥,他早已动摇了,相信今天去过方候府之后,就会立刻召方轻尘进京。”太后悠然道。

    “但只是召方轻尘回来,而不是治罪。”

    “今天即然他可以信心动摇,召他回来,明天就会因为疑心,而治他的罪。今天即然可以不愿让他掌握军中大权,明天,也一样不会愿意,禁军,御林军,九城巡防军继续归他掌控。所以,耐心一些,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太后平静地说

    “真的只需要一杯茶,就可以毁掉一代名将吗?”楚良还是有些惊疑。

    “楚若鸿再年少,再不懂事,毕竟还是皇帝啊。”太后淡淡一笑“哀家在这深宫之中五十年,见过三代帝王,深知帝王心术。一个君王,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不管年老还是年少,不管是任性还是严谨,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帝王,他们最根本的利益,绝对不可以被触动,所以,很多时候,的确只需要一杯茶,就能毁掉一个盖世英雄。”

    园中花正红,草正青,楚若鸿本来沉重的心情,不知为什么轻松下来了。

    对于镇国候府的花园,他比御花园更熟悉。

    多少回他偷偷从规矩严谨的宫中溜出来,扯着方轻尘在这池塘中摸鱼,高楼上赏景。逼着方轻尘为他舞剑,为他弹琴。笑着一遍遍说,轻尘,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做一百年的皇帝,你做一百年的臣子,我们君臣,永不相负。

    虽然方轻尘远在边关,但是,坐在他曾舞剑,他曾高歌,他曾豪饮的花园中,空气里,仿佛都有他的气息。

    镇国候府的管家苏河,亲自捧了茶过来,恭敬地奉上。

    楚若鸿随手接过,随意地饮了一口,含笑的眼神忽得一凝,然后微笑:“好茶,有赏。”

    苏河诚惶诚恐地跪下谢恩。

    赵宝使个眼色,自有侍卫上前,赏下黄澄澄的金锭子。

    楚若鸿却站了起来:“朕想起来了,宫中还有些事,咱们就先回去吧。“

    “上茶,还不给朕上茶来。”微笑着出了镇远候府门,微笑着进了宫门,微笑着走进属于他的广大殿阁,那面带笑容的帝王忽然烦燥得大叫起来。

    旁边的太监打着寒战双手奉上刚沏好的茶。

    楚若鸿只喝了一口,就一手掷在地上:“这是什么东西,又是陈茶,今年新进的贡茶呢?”

    太监全身颤抖,伏在地上:“皇上,按例,每年的贡茶至少还要有一个月才送进宫,这个时候,皇上,太后,用的都是以前的茶叶啊?”

    “滚,没用的东西,朕要喝新进的贡茶,现在就要,办不好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年少的皇帝满脸狰狞,拼命踢着只会在地上叩头的小太监。

    眼看着太监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渐渐消失。其他人全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更无人劝解一句。

    楚若鸿力气用尽,终于颓然坐下。连皇宫还没有收到的贡茶,在镇远候远赴边境,根本喝不到的情况下,却已经送到了镇国候府。

    “皇上,方轻尘倚仗皇上宠信,独揽大权,欺压百官,望皇上明查?”

    “方轻尘武将干政,目无圣上,见君不跪,无臣下之礼,当受重惩。”

    “方轻尘拥兵自重。”

    “方轻尘意图叛乱。”

    “方轻尘有夺政之心。”

    “当年我所认识的方将军的确不会叛国,但是,皇上,自你登基已来,你可记得,你给了他多大的权力。带剑上殿,面君不拜。皇上可知,史册上,只有谋位的权臣,才会在夺位之前,要求这样的权利。代替君王参知政事,随意批阅奏折,国家大事,百官祸福,由他一言而决。陛下信之而不疑,君权却早已旁落。封万户候,把国家沃土矿藏最多地方指为他的封地,皇上可知,他的收入已经相当国库年入的一半了。他的封地,比皇族最高贵的亲王还要广大。镇国大将军,举国军队,甚至抱括天子近卫军都由他随意调度,而不需请旨,不必皇上用印。全国军队,所有的负责将领,都是由他举荐,由他任免。皇上,这已经不是,方候会不会反叛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个稍有野心的人,拥有这样的权力都迟早会反叛。就算他没有野心,他身边的人只要有野心,也一定会逼得他反叛。”

    楚若鸿闭上眼,徐徐呼出一口气,然后立起身,淡淡道:“传旨,方候离京日久,朕日昔思念,特召之回京,边塞事谊,交于诸将办理。”

    赵宝躬下身,恭敬地道:“是。”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

    楚若鸿徐徐抬首,遥望远方。

    轻尘,朕没有疑你,没有负你,没有舍弃你,朕只是太过思念你了。轻尘,你曾答应,永远留在朕的身边,所以,回来吧。

    正文 第三章 方候轻尘

    更新时间:2008…7…23 14:29:49 本章字数:4477

    第三章 方候轻尘     “妈的,这般子秦狗,不管咱们骂他们祖宗十八代怎么样,就是不出战。”

    “那免战牌一挂出来就不打算挪地方了。”

    “这么胆小,干嘛又要陈重兵在边境上,死都不肯退呢?”

    “还不是指望咱们大帅快点回京?我说大帅,您干脆回去得了。您一天不动,这班被你打怕了的家伙就当定了缩头乌龟,咱们可不得闷死了。”大将赵永烈咧开大嘴笑着对主帅打趣。

    方轻尘笑看帅帐中高呼酣饮的一众将领,唉,看来自己这个元帅当得实在很失败,永远都是手下将军们说笑的对象。

    “不打仗也没有什么不好?军人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而不是战争,如果真能因为我就震慑得他们不动干戈,我不介意永远留在这里。”

    “大帅,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人啊。就算你肯留,皇上也舍不得让你永远在这风里沙里,陪咱们这些大老粗一起打仗啊。”赵永烈朗声大笑。

    众人一起轰然应是,哈哈大笑。

    方轻尘只是微笑摇头,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位将军,出奇得俊朗,出奇得年轻,永远带着儒雅之气,对每一个人都温和地微笑着。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无时无刻不带着淡淡的暖意。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可以血战沙场,可以威慑四方,这样的人,可以让无数铁血男儿,甘心情愿,为他效力。

    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愿意亲近他,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却绝不相信,他可以百战沙场,可以指挥万马千军,几乎每一个将领在见到他时,都只当他是得皇帝宠爱的一个近臣,理所应当在战场上,照顾他,保护他。然而此刻军帐中的每一个将军,都曾被方轻尘在战场上,救过不止一次。

    战场上的神勇无敌,战场下的亲切温和,和部下打成一片的平易近人,同最低等的兵卒也能一起说笑无忌的大元帅,让楚军成了诸国之中,最不懂敬重上级的军队。

    几乎所有的将领闲着没事都爱拿他们的主帅开玩笑。

    而方轻尘从来只是微笑着纵容一切。此时被爱将赵永烈一番说笑,他也只是淡淡道:“我上过折子,说明秦军虎狼之心,时时窥我国土,我必须守在边境,相信皇上不会召我回去……”

    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通报之声。“大帅,京中纪将军有急使求见。”

    方轻尘眼神微凝,朗声下令“传他进来。”

    随着急促的喘息声,一人跌跌撞撞冲进帐来,满身都是风尘,整个人都成了土黄色,可见这一路疾驰而来,当真是日夜兼程,毫不停息的。

    此人一冲进来,就力歇扑倒在地,连跪也跪不稳,只声嘶力歇地大喊:“大帅,皇上已下旨召你回京。“

    方轻尘微微皱眉:“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会……”

    那人扑地喘息不止:“我方有三个被秦人捉住的探子从秦人那里跑了回来,他们偷听到秦军将领的谈话,谈及大帅与他们已有了协议。又从秦军那里偷来了大帅的亲笔信,满朝臣子,都进谏要皇上降罪给大帅。纪将军一听说皇上降旨召大将军回京,就令我日夜兼程,前来送信,大帅请切切小心。”

    方轻尘微微一笑,依然是温和明朗的笑容,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空洞了,他的眼神,也依旧温暖,只是忽然间没有了焦距,然而语气却依旧温和从容:“我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疲累不堪的使者被士兵引了出去,刚才还闹哄哄的帅帐,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方轻尘微笑着举起酒杯,面向众人:“怎么不喝了?”

    砰得一声巨响,是赵永烈一掌击在案上,震得杯翻酒倾:“大帅,别回去。咱们几十万大军,唯你之命是从,何必回去受人闲气,被一干刀笔吏问罪。妈的,勾结秦国,亏他们想得出来?大帅你手握天下兵权,就是要造反当皇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有什么必要勾结秦国?”

    另一员大将王若威也冷冷道:“大帅你一日不回去,有几十万大军护佑在旁,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方轻尘瞪他一眼:“胡闹,军队是为了守护国家而存的,不是一个人的私器,岂能为了个人的得失而利用国家的军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帅……”副帅许尘飞忍不住也开口相劝。

    方轻尘微微一笑,眼中终有了怅然之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我不是普通将领,而是全国兵马大元帅,此刻又身涉谋反之罪,若再抗诏不归,天下人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圣上,叫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可是大帅你的安危要紧啊“赵永烈大叫道“自古以来,名将死于君王之手的事还少吗?咱们在沙场流血流汗,好不容易建立赫赫功勋,却被加以种种罪名处……”

    “住口。”方轻尘霍然站起,一向温和的眼眸中,竟是神威凛凛,令人不敢仰视。

    赵永烈满口怨言,一时竟一句也说不得,只是怔怔望着方轻尘。

    方轻尘目光扫视诸人,徐徐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不管京城发生什么事,你们只需做好你们身为武将的本份,保家卫国。若是让秦人占到我大楚半寸土地,就是你们的失职。”

    四周一片寂然,谁也没有答话。

    方轻尘声音一沉,面上拢了一层严霜:“听到没有?”

    众人一震,不得不答道:“是!”

    副帅许尘飞又道:“大帅,秦军之中,多有宿将,主帅三皇子秦旭飞,更有万夫不敌之勇,你若不在军中,万一……”

    方轻尘微微一笑,凝视大家:‘我对你们有信心,大楚国的军队不是我方轻尘一个人撑起来的,也绝不会离了我方轻尘,就全变成懦夫了。“

    “可是……”赵永烈还想说什么,方轻尘却已笑道:“永烈,你不是说过,盼着我早早回京,让秦军敢于动手,你们才好一显身手吗?如今时机到了,你倒不快活了。”

    赵永烈心中一阵难过,竟说不出话来了。

    方轻尘已是举杯笑道:“不要让我的事,扫了大家的兴,接着喝。”

    没有人应声。

    方轻尘微笑着摇摇头,仰首饮尽杯中酒。

    “放开我,大家喝酒啊……”

    “大帅,你醉了。”

    “我才没有醉,这些日子,天天防守秦军,大家再开心的时候,我也不敢尽兴饮酒,好不容易要回去了,总要和大家醉上一次才好……”

    赵永烈把喃喃自语的方轻尘扶上床,心中说不出地难过。谁能想到,那个永远从容自若,在任何时候,也不会失态的元帅,会借酒浇愁,醉成这个样子。

    方轻尘的眼神一片迷茫,望着赵永烈,眼睛却早已穿过了他,看向不知多远的地方:“皇上,皇上……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你竟然……”

    “元帅,你休息一下。”

    方轻尘一把扯住赵永烈:“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一直为他尽心尽力,他为什么不信我?我知道,我有很多事做得让人非议。我接受过高的封爵,但那是因为皇上登基时还太小,不能独立处理政务,我若不能身居高位,就没有名份帮助他处理国事。我手握举国大权至今,没有拉拔过一个私人亲信,没有联结过一个党羽。我见他年纪渐长,应该可以独力主政,为了不致影响他的判断,我故意离京,让他独立掌握最高的权力,让群臣不再逢迎我,而反过来向他尽忠,真可笑,我一离开权力中心,所有人就都来参我?我若真有不臣之心,联结满朝臣子,结党营私,或培植几个私人,为我效力,又岂容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呢?我知道我的封地太广,我知道我掌握的军权太重,可是,皇上幼年登基,各处亲王宗室,谁不是虎视眈眈,哪一家番王,手里没有重兵,我若不掌握兵权,又如何可以保证皇上的安全。我知道,我的一切都会惹人非议,可是,我不在乎,我知道皇上不会听信这些话的,皇上一定会相信我的,原来,我错了,他是皇上,哈哈,他是皇上……”

    他忽得放声大笑,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悲愤痛楚。

    赵永烈强忍悲伤,一迭声唤:“大帅,你醉了,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轻尘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永烈,你流眼泪了,哈哈,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流什么眼泪?”

    赵永烈干笑,:“你喝醉了,你眼花了。”

    方轻尘用力摇头:“我没有喝醉,永烈,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赵永烈继续干笑。

    方轻尘醉眼朦胧看着他:“永烈,你们都对我很好是吗?你们都会信任我,不怀疑我,愿意把生死交托给我,是吗?”

    赵永烈点点头,郑重地说:“是。”

    方轻尘吃吃地笑起来:“如果我选择你们的义气,我就不会遭到背判,不会被抛弃,不会被伤害,对吗?可是,我选的是皇帝,所以注定了要被舍弃的,这没什么可伤心的。只是我为皇上做了那么多,皇上也不在乎,我又没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赵永烈一阵心酸:“大帅,因为,你对我们太好了。在你之前,没有一个大元帅,可以放下架子,和我们这些粗人象兄弟一样在一起,没有一个大元帅,不但不夺手下的功劳,反而总是把功劳推给下属,也没有一个大元帅,会为了救手下一个区区将官,几进几出,杀入敌阵,大帅你……”

    方轻尘大笑起来:“永烈,不要误会,我不是个好人啊?我其实自私自利到极点,整天盼着别人对我好,盼着别人把我当做最重要的人。只要有人肯全心全意对我好,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为他死了都甘愿,可是,要是有人负我伤我,我必百倍千倍回报之,让他一生一世,痛苦莫名,生不如死。永烈,我不是一个好人。”

    他疯了般叫个不停:“永烈,我不是个好人,真的啊。”

    赵永烈敷衍着点头,几乎是哄孩子般哄他躺下:“好好好,你不是个好人,快睡觉吧。”轻轻伸手,为他拉好被子。却又不忍退出帐去。

    他怔怔守在方轻尘的床前,只觉满心都是苦痛难过。那天神般的元帅啊,如今伤心脆弱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婴儿。楚若鸿,那个无知的小皇帝,你做的是什么孽,没有大帅,又哪有你的今日,古来帝王多负心,你真是……

    他低下头,悲痛地把脸埋进自己的掌心,没有看到方轻尘突然睁开的眼,那样清明的眼,没有一丝醉意,那样冷漠的眼,冰寒如万古玄冰。

    他只淡淡看了赵永烈一眼,复又闭目,仿佛真的睡熟了一般。

    永烈,我没有骗你。我不是个好人,真的。

    正文 第四章 相见相绝

    更新时间:2008…7…23 14:29:50 本章字数:3741

    第四章 相见相绝     次日方轻尘醒来,问起赵永烈,自己醉后有无失言胡闹,赵永烈只是咧嘴傻笑不答话。

    方轻尘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召集了众将议事。他人虽回京,却不愿给秦军任何可乘之机,针对秦军所有可能会有的攻击,做出种种应变方案,叮嘱诸将断不可丢失寸土于秦人。

    又写下一封封书信,令人带给全国各处驻军将领。国中手握军权的将军们,大多得他提拔,人人受他重恩,他在信中一再叮嘱,不管朝中发生什么变故,他们也不能利用军队做出有损国家的事来。

    又笑着安慰每一个面色沉重的将领,笑着巡视全军,笑着和步卒士兵们说闲话,然后,圣旨到了。

    他微笑着领众人跪拜接旨,听完宣读手,谢恩接旨,笑着说,自知鲁钝,难当大任,自奉旨卫疆以来,日夕不宁,今得召回,如释重负,深感陛下之恩。

    然后,他微笑着和所有人告别,一刻也不停留得跟宣旨使者一同回京了。

    在他离开后不过半日,大将赵永烈单人独骑,一路追了下去。守边将领无故离开军队,是为死罪,不过,可能是军中的探子忽然全瞎了眼,可能是军中的副帅,忽然糊涂了,仿佛谁也没有发现,谁也没有报备,一切都在静悄悄中发生了。

    赵永烈一路追方轻尘入京,不敢追得太近,怕方轻尘耳目灵敏,被他发现,只好远远跟着,等入了城,已不见方轻尘的踪迹。不过心知方轻尘必会入宫见驾,所以也不着急,先一步去寻那曾受过方轻尘大恩的御林军将领纪飞。

    “赵将军,我的权限已被限制,实在没办法帮你进内城。”

    “为什么,御林军是天子近卫啊,你的权力不是可以让人自由出入皇城吗?”

    “但是,我是受方候提拔之人,京中紧急调用御林军,禁卫营,自然不可能让我再掌权。”

    赵永烈脸色大变:“为什么要调御林军禁卫营,为什么不让你来负责管理,他们真要对方候下手?”

    纪飞忙道:“你放心,不是要对方候动手,只是以防万一,他们要解方候的兵权,撤他三军总帅之职,也不让他再管理京城的御林军禁军,怕方候翻脸,所以在宫里伏了些兵马,以防万一。只要方候不动手,皇上是不会让任何人动手的。”

    赵永烈怒容满面:“伏兵以胁功臣,这个皇帝……”

    纪飞叹道:“皇上还是念着方候的情义的,一再不肯,还是太后,王爷,太师,以及百官联名相劝,才答应的,还再三叮咛,除非他亲口下令,谁也不许现身,有违令者,皆斩。”

    赵永烈冷笑:“我应该感谢皇上隆恩了,对吗?”

    纪飞苦笑无语。

    赵永烈冷哼一声,拂袖便去。

    纪飞叫道:“你去哪?”

    “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进那幽幽深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宫宇,一步步踏上高高的台阶,向那辉煌的殿宇而去。总管太监赵宝在殿前恭敬地拦阻了方轻尘的去路。

    “候爷,今儿正值大朝,诸王宗室,朝中百官俱在,候爷不宜佩剑而入。”

    方轻尘微笑着解开自己的佩剑。

    仿佛已是久远的前生了,那稚嫩的孩子,用童真的声音大声喊:“轻尘,你可以佩剑上殿,你可以见君不拜,那些老头说的话,不用理他们,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我的。”

    方轻尘轻轻地笑,是啊,皇上,若鸿,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伤害我的话。

    这一路进来,多少人伏在廊角,柱下,石后,树梢,那殿宇深处,又会暗伏多少勇士呢?若鸿,你忘了,禁军也罢,御林军也罢,都是我为了保护你而训练的,他们的踪迹如何瞒得过我。

    这般大阵仗,真是太过看得起我方轻尘了。

    迈步入朝堂,何许辉煌,何许肃穆,多少人站于两旁,他都已不在意,他的眼睛,只凝望正前方,那个带点心虚,带点期盼,却又强抑激动的少年。

    “轻尘,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是吗?”

    “轻尘,我永不负你。”

    “轻尘,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世上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轻尘,轻尘……”

    “轻尘……”

    曾经的呼唤,曾经的笑语,都已经远去了,当初那个无邪的孩子已经长大,当初那只有他的怀抱可以依靠的孩子,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了。

    方轻尘在殿中站定,微笑着弯腰行礼:“见过皇上。”

    四周有低低的议论声,有无数不满的目光看来,他只做不知。他的剑已被取下,不过,他见君不跪的特权,并未明发诏旨废除啊。

    楚若鸿显然也无意计较此事,笑道:“轻尘不必多礼。”他几乎是有些贪婪得望着方轻尘,这么久不见,轻尘憔悴了,边关的日子当然不好过,果然叫他回来是对的。

    “轻尘,这一次回京,就别再走了,你不在京中,朕日夜思念,时时不安,边关的事,就交给其他将领吧。”

    方轻尘眼神微微一闪:“皇上,边城战事一触即发,臣实不宜远离太久。还请皇上容臣回转军中。”

    楚若鸿微微一皱眉,还不及说话,一旁太师方直已冷冷道:“难道我大楚国,除了方候爷,就没有可以抗敌的将领吗?”

    楚若鸿心中微感不安,却又从来不曾驳过方轻尘的话,此时更不知道如何拒绝方轻尘才好,虽觉旁人说话不客气,但至少可以用来留住方轻尘,所以他没有象过去那样,凡有人对方轻尘无礼,就立刻翻脸喝斥,只是沉默不语。

    方轻尘淡淡一笑:“太师言重,不过,秦国名帅良将皆不可轻视,我若能在军中,总会有些帮助的。”

    “方候视我们楚国其他将领都是酒囊饭袋吗?”

    “方候可是觉得,没有了你,大楚国就必败无疑吗?”

    在场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方轻尘只是微笑着,听大家大发议论,微笑着,凝视那高高在上少年。若是当初,他岂能容人如此羞辱自己,而现在,他已经学会,就这样超然于一切,任由臣子们你争我斗了。

    楚若鸿终究听不下去,一咬牙,站了起来,言词恳切地道:“轻尘,朕想你,留下吧。”

    方轻尘终于动容,深深望他一眼:“皇上要微臣留下来继续执掌禁军吗?”

    楚若鸿一怔,竟答不出话来。他没想过要架空方轻尘,没想过要把他投闲置散,一心一意要厚待他,但是,夺了他的兵权之后,再让他掌握京城的军队,控制天子的安危,这合适吗?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分走本来就属于方轻尘的权利呢。

    “自圣上登基,禁军一直由方候执掌,如今方候回京,本该重掌禁军,不过,有一件事,希望方候可以解释一下。”大理寺卿慢吞吞地从袖子里里拿出一张纸“我们的探子从秦地带回来一样东西,这里是拓印本。”

    方轻尘信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果然是他的字迹,而内容也很简单直接,无非是与秦国的皇帝商讨出卖楚国的相关事宜罢了,真是拙劣可笑到极点的把戏。这满朝文武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看出了,也只当作不知,欺皇帝年少识浅,所以群起而攻。

    只是,皇上,你也真的看不出来吗?

    罢罢罢,你即无心我便休。

    方轻尘在心中惨然一笑,抬起头,眼神依旧温和:“皇上也以为此信是真?”

    那样温和的眼神,却让楚若鸿如坐针毡。当然不,轻尘,我信得过你,这明明是他们陷害你。

    多想脱口而出,在所有臣子面前,维护他最重要的人,但最终,却咬着牙忍了下去。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方轻尘放弃兵权的理由。轻尘一向对我好,只要事后我好好跟他倒歉,他一定不会怪我的。

    喃喃地在心间反复地念着,他终于可以勉强笑出声来:“轻尘,朕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即然出了这种事,百官难免都有疑虑,你且避几天嫌,让他们彻查好了,待事情查清楚了,看还有哪个敢指责你。”

    方轻尘微微一笑,凝眸深深望着他,良久不语。

    这样长久的注视,让楚若鸿莫名得一阵心惊胆战,依然是那样温暖的目光,没有一丝责备,没有一丝愤怒,为什么他就是不敢正视方轻尘的眼睛。

    旁边的楚良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方候。”

    方轻尘微微一震,露出一个如梦方醒的表情,他的声音低若呓语:“这一场大梦也该醒了。”

    没有人听清他说什么,楚若鸿有点担忧地低唤一声:“轻尘。”

    方轻尘依然只是温柔地对他一手护佑,而今已长大**的君王,笑了一笑,然后跪了下来。

    正文 第五章 请观臣心

    更新时间:2008…7…23 14:29:50 本章字数:5374

    第五章 请观臣心     楚若鸿一惊,直接从御座上站起。

    方轻尘却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恭恭敬敬依足君臣之道,低下头,对他行叩首之礼。四周百官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传来,方轻尘却连眼角也不往旁边瞄一下。

    楚若鸿莫名得一阵惊恐:“轻尘……”

    “微臣以后不能再为陛下效力,还请圣上多多保重。”

    楚若鸿连心都寒了起来:“轻尘,你别这么说,只是暂时时安安百官之心,你依然是朕最信任的镇国候啊,你……”

    方轻尘微笑着举目仰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慢慢抬起双手:“皇上,你让人解了臣的佩剑,却忘了,臣这一双手,穿金裂石亦是等闲,有没有剑,都不重要。”

    楚若鸿全身一震,露出惊惧之色,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众臣也是无不面露惊怖之色,纷纷往后退去。

    楚良大喝道:“来人。”

    楚若鸿脸色大变,惊道:“不要……”

    可是,话已说得迟了,廊下,柱后,忽得跃出十余武士,殿外,更有军士潮水般涌来。

    楚若鸿面若死灰,完了,这样一来,方轻尘如何还肯原谅他。

    方轻尘却是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满殿的森寒锋刃,他视同不见,依旧微笑望着楚若鸿:“那通敌之事,本非言语所能辩,皇上……”

    他凝视着那个他一心保护,一意教导,一手扶助起来的少年皇帝,眼神温柔到了极处:“皇上,请观臣心。”

    他抬手,插下,血溅。

    满殿喧然,文武百官,无不惊绝变色,就连一干勇武军士,也是个个脸色苍白,人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少年皇帝凄惨尖厉到极点的惨叫,已经响了起来:“不要,轻尘……”

    然而,他的声音绝不可能比方轻尘的动作更快,方轻尘的十指,穿金裂石,就那样,生生撕开了他自己的胸膛。

    他的脸上没有痛楚之色,依然是一派温暖,那样水一般温柔,火一般挚热的眼神就这样定定得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皇帝。

    他伸手,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把自己胸膛的血肉,往两旁生生扯开。

    血溅如泉,四周已经有人脚软坐跌下去,也有人承受不了这样惨厉的一幕而晕倒了。

    楚若鸿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扑向方轻尘,整张御案被他掀开,他完全失去理智地扑下来,从高高的御阶一直翻滚而下,却已经顾不得身上受了多少伤,一时挣扎着无法从地上起来,惨叫着爬向方轻尘。

    “轻尘,求你,别……”

    方轻尘只是凝视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样温和的表情,那样不可动摇的坚持。

    少年皇帝惊惶地睁大眼,眼睁睁看着方轻尘就在他的面前,把手伸向那被扯开的胸膛里,伸向那鲜红,跳动着的心脏。

    他嘶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挣扎,却无法站起来扑向他,他拼命爬过去,拼命向他伸出手。

    然而方轻尘已经合上了他的眼,跪着的身子晃了晃,无助得倒下去,他伸到胸膛里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掌心的鲜红,让殿上所有的臣子都不敢正视。

    在那一刻,他已死了。他摘下了他自己的心,却在失去心脏之后,犹能把手伸出来,递向他的君王,在他的人死去之后,他的身体仿佛还记着主人最后那一刻的意志,完成了这个动作。

    楚若鸿刚刚抬起手,想要拉扯方轻尘的衣角,想要跪下来哀求他,然而,他的指尖,接触到的,却是一颗本来应在那人温暖身体里跳动的心。

    然后,他尖声惨叫,手脚并用得往旁边爬,脸色悲惨惊怖到极点,他拼命得往旁边跑,拼命得想要离那完完全全献给他的一颗心远一些。

    楚良勉力镇定了一下情绪。谁能想得到,方轻尘的性子,竟然如此决烈呢?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们多少麻烦。

    他定了定神,这才下令:“方轻尘御前大不敬,罪在不赦,给我把尸体拖出去。”

    “谁也不许碰他。”尖利的声音,无比的恨意,震得其他军士纷纷后退。

    本来拼命往旁边爬的楚若鸿,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双眼赤红地扑过来,一手夺过一个禁卫手里的剑,信手一挥,这禁卫惨叫一声,便死在当场。

    其他禁卫急往后退。

    楚若鸿踉跄得走向倒地而死的方轻尘。双眼怔怔得望着方轻尘再也不会对他微笑的脸,轻尘死了。

    他一步步走向那再也不会站起来拥抱他的人,那个在阳光下对他微笑的人死去了,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那再也不会呵护他的双手,他死了,轻尘,那样一双曾无数次保护他的手,摘出自己的心脏送到他面前。在最后的一刻,依然对他微笑,依然那样温柔地看着他,依然没有怨恨,只余包容。

    轻尘,这世界上,从此再没有了方轻尘。

    他疯了般地大声惨叫起来,双手握剑拼命往四周乱挥:“不许碰他,全是你们不好,你们害死了他,谁也不许碰他。”

    人们都被皇帝的疯狂给吓坏了,甚至没有注意到殿外响起了打斗之声。

    “你们杀了方候?”一身是血的赵永烈闯进殿来。

    几番争执之后,纪飞终于帮助赵永烈潜进了皇宫,伺伏在殿外,看到一群武士冲入殿中,赵永烈心中怒火如焚,不管不顾,就直往里冲,好在大部份禁军已聚集到殿内去了,拦阻他的力量不大,竟让他一路冲进殿中。一眼看到方轻尘的死状,只觉满心恨火,直把整个人都焚作烈焰“你们杀了方候?你们还剖他的心?”

    “轻尘,别闹了,起来,轻尘……”楚若鸿小心地跪在方轻尘身上,小心地扯他的衣襟,声音哀哀如无助幼儿“轻尘,你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别生我的气啊,小时候,不管我怎么胡闹闯祸,你都不怪我的,轻尘,你别生我的气……我错了……我向你认错,你别生气了,你别赌气啊,我不要你以死明志,我不要你剖心全节,轻尘,你原谅我……”

    他的声音由轻微渐转尖厉,由哀恳渐转疯狂。

    赵永烈终于明白了过来,怔怔得望着方轻尘的尸体,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永烈,不要误会,我不是个好人啊?我其实自私自利到极点,整天盼着别人对我好,盼着别人把我当做最重要的人。只要有人肯全心全意对我好,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为他死了都甘愿,可是,要是有人负我伤我,我必百倍千倍回报之,让他一生一世,痛苦莫名,生不如死。永烈,我不是一个好人。”

    方候,我明白了。

    他忽得仰天长笑:“方候,你一世英雄,竟被你一心一意,愿意舍弃一切来保护的皇帝所害死?”

    楚若鸿颤抖如风中落叶:“我没有害轻尘,我不会害轻尘的,你胡说,你冤枉我……”

    “你没有害他?是谁怕他掌握军权,不顾前线吃紧,调他回京,是谁怕他权势太大,所以陷他叛国之罪,是谁怕他武功太高,秘伏武士,想要他的性命……”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楚若鸿尖声大叫。

    赵永烈冷笑连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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