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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缱绻决绝夜伤歌

正文 缱绻决绝夜伤歌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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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身离开,身后一树的枫叶火红,摇曳着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她只要坚强起来,什么都好。其实,要她燃起希望真的不容易,但要她因为绝望而活着,却很简单。恨他,此时该是成了她活着的唯一理由。

    、为爱成痴发成雪(三)

    夜晚,澜陵站在夜殿里朝着躺在榻上的傅尔夜说这话。

    “清劫山有消息了,说是找到了疑似药池的地方。”

    傅尔夜微眯的眼睛豁然睁开,抚着玉佩的手指顿住。

    “明日带上季南,跟着本殿去清劫山。”

    “是!”

    此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慌忙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主,夫人,夫人她。。。”

    傅尔夜直起身子,利落的一个动作鬼魅一般人影一闪便栖身到了丫鬟跟前,伏低了身子一双凤眸泛着冷光。

    “夫人怎么了。”

    丫鬟打了个寒颤不停的抖着身子。

    “夫人她从午饭后睡下,到现在都还未醒。”

    傅尔夜直起身子抬头看向殿外,此时已是差不多戌时。天上繁星点点,众星捧月。午饭过后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

    傅尔夜一甩袖子,越过跪在地上的丫鬟快步出了夜殿向千歌的住处走去。澜陵低头跟在他身后,因为千歌坚持不跟傅尔夜住在一起,于是,便依旧住在从前的院子里。

    傅尔夜到的时候,酒医正跪在床前给千歌搭脉。微微花白的头发,一只手捋着胡子。傅尔夜走到跟前站定不语,一双眼睛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千歌,她还是那一身的白衣白裙,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并看不出病容。那么,这次,该是凤眠发作了。

    房间里一时静的出奇,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好半天,酒医才收了手直起身子。脸上一反常态的没有嬉笑之色,转身看着傅尔夜抬手指了指外面。自己出了房门。

    傅尔夜在他身后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话来到湖中亭。

    淡淡的水波撕裂了一轮明月,一层一层一片一片随波逐流。夜风习习,有些冷。

    “是凤眠,压了七年,压不住了。”

    酒医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捞起腰间的酒葫芦拔了塞子就灌了一口。

    傅尔夜缓步走到栏杆前,伸手抚上有点掉漆的柱子。

    “猜到了。”

    酒医打了个酒嗝,空气里一阵酒气还带着酸味。

    “如今,只能快些把解药催成。等不了一个月了。”

    傅尔夜转身背对着湖面,湖中的光影闪现在他后背月白色的衣衫上不甚明显。

    “我有多久时间。”

    “最多二十天。本来她还可以撑些日子,前段时间引蛊,最近她又情绪过激,甚至瞎了眼睛。才让这毒加快了发作。”

    “好,二十天足够了。明日我带季南去清劫山药池,你留在这里看好千歌,我会把澜陵也留下。”

    “好好好。”

    傅尔夜说完便离开了湖中亭,夜风吹拂着他背后的长发飘扬开来,一身月白沐浴着月光的他,背影绝伦,宛若谪仙。可谁又知道,便是这么一个人,却是夜殿殿主,传说中魔鬼一样的人。

    很多人,并不是不懂痴情没有执念。只是,那唯一的一丝倔强不容易付出,一旦决定给了一个人,便再也给不了第二个人,更拿不回来。

    谁说他无情,他不过是痴情到了绝情。

    酒医一个人在湖中亭一下一下的举着酒葫芦,一口一口的烧刀子刮过喉咙流进胃里。

    他遇到傅尔夜那年,他才十六岁便是夜殿殿主。虽说夜殿全是他爹以前的旧部,可他统领了夜殿,已是不易。他武功卓绝,剑法高超,一双凤眸不知勾了多少女子的心。可他一心却只想着哪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是为了她。

    傅尔夜在人前才貌双全,气质绝佳。在人后,他不过是个情场失意,连心爱的女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外面再五彩的光环都是给别人看的,他内心那颗破碎腐朽伤痕累累的心,怕是已经被血浸的快要发臭了。

    抬手再灌一口酒,葫芦里却已经空了。酒医砸吧砸吧嘴,下巴的胡子动了动。他抬手摸了摸,像是怕掉了一般,又按了按。

    唉,世间痴儿怨女不知多少,情到深处无怨尤。奈何,奈何啊。

    酒医摇摇晃晃的起身,一个不稳像是要摔倒,他又及时的伸手扶住前面的石桌。

    夜空如洗,明月高悬。

    傅尔夜一个人又回到千歌的房间,房门被人关上了。他伸手微微用力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他站在门口没有动,片刻才抬脚慢慢穿过月光的影子走到床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他抬手,白色的月光穿过他修长的指缝。他带着凉意的指尖抚上她的眉,微微用力抹平了那一抹褶皱。顺着眉峰下滑的手指停在她的眼角,指尖似是感到一股湿意。

    他微凉的指腹轻轻抚过那一抹湿,放进嘴里用舌尖舔了舔。

    苦的。

    傅尔夜闭上眼睛,抑制不住的心疼又席卷而来。每次都来的那么汹涌,那么剧烈。当他以为他真的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总是能够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了。下一次绝对不会再手软,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可是,下一次,下一次。他都说了多少个下一次,他也不知道。下一次却还是没有来,一直没有来。究竟要被这个下一次推到什么时候,什么境地,他也不知道。他总是想,就这一次了,在放纵她这一次就好。

    喉咙哽的难受,心里像是有个名叫寂寞的洞,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限放大,再放大。却始终吞噬不了岳千歌那个名字。

    岳千歌,岳千歌,迎着他的心逆向生长的相思树,枝繁叶茂,甚至开出花来。它越是繁盛,他就越疼。可他却依旧疼的甘之若饴,疼的自作自受。

    如何呢?他不过是爱她而已。仅此而已。

    傅尔夜把手伸进怀里,再掏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枚发结。黑色的两股发丝相互缠绕,拥抱成结。

    发结,结发。原来,他和她就算是结了发,却依旧不能同心。

    修长的手指看着手里黑色的发结,一滴泪暮然成伤。月光照着发结上闪闪烁烁的光点,多漂亮啊,连伤都这么漂亮。

    傅尔夜抬手将发结凑到嘴边,微微颤抖的薄唇倾上,亲吻黑色的发结。长长的睫毛弯成一轮新月。

    千歌微微苍白的脸还在熟睡不醒,明日,他便要去清劫山为季南治伤。还没过新婚就分离的夫妻,大概就他一个了。成亲了,还在分居的夫妻,也大概也就他一个了。

    傅尔夜低头脱了鞋子和外衫躺上床,掀开被子钻进里面左手臂穿过千歌的颈下右手搂在她的腰间。跟她共枕一个枕头,他缓缓的放松了身体深呼吸。

    她和他是夫妻,他这么做,完全是在履行他丈夫的义务。

    傅尔夜这么对自己说。

    等到从清劫山回来了,就跟她住在一起吧。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而他,此生绝不会放弃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死都不会。

    、情到深处无怨尤(一)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傅尔夜抱着千歌睡得很熟。少有的没有做梦,他的怀抱搂着她的身体,是那么契合。鼻息间都是她的发香,等到天亮了,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沉睡了一夜的大地,也照亮了她的脸。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会是她。

    这一切,美得真的像梦一样。

    睡梦中的傅尔夜还是无意识的勾起了嘴角,做梦都在笑。

    子时过后一个时辰,千歌却开始不安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好像还越来越烫。

    傅尔夜睁开眼睛,千歌异常苍白的脸不停地摇着头,额头还冒着汗珠,映着月光一闪一闪的。

    傅尔夜一看,瞌睡就醒了大半。他用胳膊支起身子,右手摸了摸千歌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皱眉,随后,他利落的下床拿了外衣便出了房门。他甚至来不及穿上,月白色的外衣被他挂在胳膊肘上,鞋子都没穿,只穿了袜子便运功极快的跑去酒医的房间。

    酒医睡在床上呈大字摆开姿势,嘴角好像还流着口水,不时的砸吧砸吧嘴。

    傅尔夜砰的一声冲进来,捞起他的衣领拖着就往外走。酒医吓了一跳,双手把着傅尔夜的手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天要塌了?”

    “如果她出了事,我会让你觉得比天塌了还要恐怖。”

    酒医一下子就醒了大半,能够让傅尔夜冲到这里直接抓人的状况,肯定是那个黄毛丫头没错。

    傅尔夜一脚踹开了房门拖着酒医就要走,酒医猛然想起东西没拿,连忙叫住傅尔夜。

    “等会,等会,我没拿东西!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人拖散了。”

    “速度。”

    傅尔夜冷冷的丢了两个字,见酒医拿了医药袋子,揪着他的衣领踏着月光极快的消失。

    片刻,千歌房里。

    傅尔夜大手一扬,酒医被丢到床前,顾不了抱怨赶紧爬过去搭脉。瞬时,神色大变!只见他慌忙见撩开了千歌的衣袖看向她的手臂,也顾不得傅尔夜在旁边。这一看不要紧,酒医一下子就瘫坐到地上,面如死灰。

    “什么情况。”傅尔夜看酒医情况不对,一脚跨过来拉起千歌的手臂撩开了袖子。

    千歌手臂上,来来回回遍布着会游动的小鼓包,顺着血管游来游去。傅尔夜只觉脑海里一声惊雷炸开,不自觉的咬了咬牙。

    “怎么会这样,上次的蛊虫不是都引出来了吗!”他侧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酒医,抬腿一脚踹着他在地上滑了老远。“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话!”

    酒医哆哆嗦嗦的爬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她。。。她这是蛊虫没有除干净,现在看来。。。是。。。是上次剩余的蛊虫在她身体里繁殖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变异了。”酒医看着傅尔夜一副吃人的样子,低下头。

    “变异?”傅尔夜挑眉,眼睛黑的像墨潭。

    “是,变异了。现在的蛊虫经过了上次我的药物,已经生出了抗体。就是说,现在的蛊虫比上一次的要高级。如果用上次的方法,那是不行了。”

    傅尔夜此时反而平静了些许,伸手拉下千歌的袖子,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盖好。

    无论如何,总会有办法的。他不会让她死,他们才成亲不到三天。

    “那就,换血。”

    酒医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傅尔夜,他知道可以换血,可若是换血的话,对另一人的伤害是极大的。而且,不过是将蛊虫过度到另一个人身上,换一个人痛苦罢了。

    “殿主,天亮你就要带着季南去清劫山。此时换血,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换血需要时间回复,而且,蛊虫会一天发作一次,个人功力更是要减半!”

    傅尔夜侧头,看着酒医挑眉。

    “那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酒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现在开始吧。”

    “殿主。。。。。。”

    “开始!”

    “是。”

    傅尔夜和千歌并肩躺在床上,他侧头,她的脸近在咫尺。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动到她的体内,他真的一点都不感觉疼,也不感觉难过。他只是很快乐。

    他和她,此时,算是血脉相连、血液交融了吧。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他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她的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就好像,他时刻都能够感觉到她跟他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她的喜怒哀乐,他都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蛊虫一点一点随着血液移植到他的身体,他能够感觉到血液里流动的活物。有的,甚至在啃咬他的血管,一点点的刺痛并不是很剧烈。可他,却很高兴。

    她,终于没事了。

    渐渐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啃咬的感觉,那种来自身体里撕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www.83kxs.com傅尔夜微微闭上眼睛,千歌的侧脸被眼睑一点一点遮住。意识渐渐模糊,他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血液交汇之处。

    那里,是他们共同的流动着的生命。

    天空蒙蒙亮,启明星在地平线上越来越暗,直到东边天空的光亮完全将它的余晖淹没。

    傅尔夜睁开眼睛,酒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夜未眠。见傅尔夜睁眼,精神一松,打了个哈欠。

    “这种事,有的人一旦睡着,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傅尔夜睫毛抖了抖,视线落在窗台照进来的一束阳光上。

    他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月白色的衣裳今日却没有将他衬托的丰神俊朗,而是让他苍白的脸,更憔悴了几分。

    傅尔夜从床上下地站起身来,身子似是晕眩般的晃了晃,伸手扶住额头。酒医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丸递给傅尔夜。傅尔夜伸手接过在鼻尖闻了闻,打开瓶盖倒了一粒吞了。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脸色恢复了少许。他转身,两手按在床上,低下头吻了吻千歌的眉心。她还没醒,大概,还要几日才行。

    千歌,等我。等我回来了,我们就住在一起,我们会有孩子。你就算不爱我,也会爱我们的孩子。

    傅尔夜起身,抬脚走到门边站住身子。刚刚好的阳光照进来洒在他身上,一身月白色绣着银线的衣衫闪闪发亮。

    “帮我照顾好她,我回来的时候,要见到完好的她。还有她的眼睛,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傅尔夜推门离开,只留下酒医一个人愁眉苦脸,一屁股蹲在凳子上。像是没了气的皮球。

    “她的眼睛,是心病,是心病啊!你没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吗!我是大夫,我不是神仙啊!”

    、情到深处无怨尤(二)

    傅尔夜就那么带着季南走了,在他为千歌换血之后,甚至连说一声也没有。只剩一半功力的他一个人带着季南去清劫山药池。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温暖却不会烫人,快到冬天了,难得的好天气。

    千歌还在睡,酒医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身体,虽说跟傅尔夜换了血,可傅尔夜体内的血液几乎是这七年来炼出来的不怕任何药物和毒素。以她的体质想要适应这新的血液,还需要药物配合跟时间才行。

    傅尔夜从重组夜殿开始,便勤练武功,更是服食毒素改变体质。基本上,已经算是百毒不侵了。他的武功能够像今天那么厉害,甚至练功时候的事半功倍,有一半是因为他几乎百毒不侵的体质。

    如今,他跟千歌换了血,也就是说,他原来基本上百毒不侵的身体,现在只比正常人好一点点。当然,千歌的身体因为他的血,也对毒素稍微产生了一点抗体。

    傅尔夜带着季南驾着马车去往清劫山,天快要黑的时候。总算到了山脚下。

    傅尔夜一撩衣摆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很多人的样子,时不时有农夫背着柴火沿着山路或上或下。

    一大片枯萎的草地,可以想见春天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中间还开着朵朵小花,一定会很美。

    傅尔夜伸手撩开车帘,季南安静的躺在马车里,身下垫了厚厚的两床被子,呼吸均匀、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泡了药池之后,该就会好起来。

    傅尔夜放下车帘,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小竹笛放在嘴边轻吹。竹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片刻,马车周围闪电一般出现六个人。看到傅尔夜后整齐划一的跪地行礼。

    傅尔夜一身月白色劲装负手而立,瞬间,看到的人几乎都会以为他是王者,他天生便是让人跪拜的。

    “起来吧,带季南上山。本殿要先去药池看一看。”

    傅尔夜说完,抬脚向着清劫山的山路走去。

    只是。来的,怎么不是她?

    在傅尔夜身后的六个灰衣人留下四个带季南上山,其他两个对视一眼后,跟上傅尔夜的脚步上山去了。

    傅尔夜不紧不慢的一个一个台阶走着,他好像就是来悠闲的看风景的。

    虽然此时差不多深秋了,清劫山上也已经落叶成堆。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石阶上,沧桑而又古朴的气息瞬间弥漫。一声声鸟儿的低鸣在山路旁的林中不时变换着位置传来,森林的气息一直清新到肺里。这一切,都仿佛能够让人忘记尘世的所有烦恼。

    “预言宫都烧干净了?什么也没留下?”傅尔夜走在前面,背着双手顺着山路拾阶而上。说话的语气很随意,就好像再说,今天天气很好,你吃饭了吗?

    “是,护法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跟在傅尔夜身后的一个灰衣人低着头,回答了傅尔夜的话。

    “叫她来药池见我。”

    “是。”

    山路已经过了一段路程,前面是一个山涧,很小的路只容得下一个人过去。傅尔夜在入口处站住身子,微眯了眼睛抬高视线看着山涧上面两边的石壁。石壁很高,越往上距离越大。整个山涧从上到下呈锥形。石壁上长着青苔,时不时一两根青草从石缝里长出来。

    这里,似乎有些奇怪。地势称得上凶险,若是有人在他走到中间的时候从山涧上面居高临下的射箭,那么,他就成了活靶子,避无可避。

    傅尔夜侧头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灰衣人,垂下眼眸。

    她应该不敢背叛我,就算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就凭他们也难困得住我。

    傅尔夜如是想着,一挥衣袖,潇洒的抬脚过去。一步一步走着,身后那两个灰衣人神色如常,跟在他身后三步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傅尔夜一直微微仰着头观察着山涧上面的动静,此时,出口就在前面五步之遥。而且,什么事都没发生。

    傅尔夜勾唇轻轻一笑,看来,是他多想了。她怎么可能敢背叛他。

    他抬脚向前走,五步,四步。。。

    突然,砰的一声,从山涧上面落下两块巨石。一前一后刚好落在傅尔夜的两边,距离计算的刚刚好,既不会砸到他身上,又不会让他有地方施展武功。在这山涧里,若是强行用内力震碎了这两块石头,难保两边的石壁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若是一起从上到下掉石头,那他,就死定了。

    傅尔夜抬头看了看上面,刚要提气飞起来。上面突然被人撒下来一张网,每个绳结处都带着尖刀。他不得不落□子乖乖的站在两块石头之间的那点地方站着不动。

    “澜倾,你也学了澜陵了?”傅尔夜伸手拂了拂衣袖,两手抱在胸前背靠上身后的石头,样子十分悠闲。

    山涧上面露出一个人头,映着天光傅尔夜看不清楚他的脸。那人不说话,只是看了傅尔夜一眼,然后又回头吩咐了什么话。

    傅尔夜挑眉,这个人不是澜倾。

    “叫澜倾过来,本殿有话问她。”

    上面依旧没人回话。

    “季南被你们带去哪儿了。”

    “他很好,请殿主在此地稍后一个晚上。”声音从上面传来,说话的听起来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

    傅尔夜垂眸,伸手抚了抚下巴。

    明天?难道澜倾把他困在这里,是要趁着晚上去救郁言伤?呵,这姑娘,还是太小看他了。若她只是借着药池将自己调虎离山,那么,药池的事情也是假的。难道,清劫山的药池,真的那么难找!

    傅尔夜身后抚上面前那块巨石,石头冰凉的触感凹凸不平的硌着手心。头顶的刀子网一闪一闪的发着寒光。这点程度,还难不倒傅尔夜。

    傅尔夜伸手抚上腰间的月白色腰带,电光火石间手臂一扬,只见光影一闪。原本盖在他头顶的刀子网瞬间四分五裂。漫天飞舞的碎绳刀光里,他月白的身影幻象一般冲天而起。右脚在先前的巨石上借力,片刻,他已站在山涧上方。手中的软剑被他灌输了内力,薄如蝉翼的剑身几近透明。轻飘飘好像没什么重量的架在一个灰衣人的脖子上,那人却吓得一动不动身子微微发抖。

    “这就害怕了?”傅尔夜勾唇一笑,微微倾身在那灰衣人耳边说着。声音不大,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敢背叛我,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胆量对不对。”他说完,右手使力,长剑微微向前一推。灰衣人的脖子便出现一条血痕,然后倒地。傅尔夜举剑到眼前,明亮的剑光倒影着他的双眼。黑色的瞳眸仿佛地狱漩涡,勾魂索命。

    几十个灰衣人都蒙着脸,看到那个同伴倒地,几乎是默契的一起举剑朝着傅尔夜攻过来。吼声一片。

    傅尔夜勾唇一笑,垂眸看着长剑中倒映的那双眼睛。挥剑指天,阳光在他冰冷的剑尖晕染上一抹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炮灰要牺牲了。

    、情到深处无怨尤(三)

    清劫山上空一阵鸟群惊慌尖叫着振翅高飞,不一会儿,林中已经静的诡异。

    啪。。。啪。。。

    雪白的剑尖明亮的折射着七彩的光线,一丝红色沿着剑刃往下。在剑尖处慢慢汇聚,越来越膨大,最后,啪的一声滴在地上。溅起一阵涟漪,开出一朵红花。

    傅尔夜右手执剑左手负在身后,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闪烁。他月白色的衣裳染上点点红梅,微微被风翻动着下摆。邪邪的勾着嘴角,一双凤眸漾着浅浅的轻蔑。他侧脸,阳光染过他莹白如玉的皮肤,微微反射着光泽。

    在他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人。灰色的衣裳染着大片的血迹,胸口开着一朵极大的红花,从襟口一直到腰腹。地上铺着浅浅的一层枯叶,鲜红的血液顺着脉路汇聚成一条小溪。傅尔夜的剑尖仿佛是源头,这红色的小溪一路蜿蜒到他脚下。

    一阵风吹过,落叶随着秋风打着旋落下。傅尔夜抬眸看着枯叶在空中飘浮、摇摆、最后落地。他扬手在身后的尸体上一挥,剑刃瞬间雪白。他抬脚,踩着枯叶一步一步,发出微微的声响,红色的鞋底印在枯叶上,步步生莲。

    眼角扫过外衫上的红梅,傅尔夜大手一扬。衣衫离体,在空中被风吹舞落地,缓缓的盖在那一堆尸体上面。

    清劫山山顶

    傅尔夜站在一堆残桓断壁前临风而立,视线扫过落在地上那个写着预言宫的牌匾。然后转身,右手的长剑剑尖着地,摩擦着地面发出清脆的轻吟。

    预言宫已经被烧成一场废墟,季南,会被他们带去哪里?

    至于澜倾要救郁言伤的事,傅尔夜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天渐渐黑了,傅尔夜在清劫山上几乎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以及季南的踪迹。

    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看着火焰不时变幻随风轻动。木柴发出砰砰的声音,在火堆里炸开。傅尔夜靠着一块石头手里捏着黑色的发结。

    千歌,不知道怎么样了。

    换了血,蛊虫该是没有了。那么,她现在醒了么。会不会还在因为看不见而不开心,又或者因为凤眠的原因她还在睡。

    原谅他不能先帮她催成解药,季南的伤不能再等。她还可以再等二十天,季南却只有五天了。再找不到药池。。。不,药池一定能够找到。没有找不到这一说。

    夜风在山里经过,刮着树木微微倾斜,落叶如雨。咝咝的声音不时响起,傅尔夜靠着石头侧耳倾听。暮然,旁边射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傅尔夜却动也没动,刚刚好,一把小巧的刀钉在他脑后不到一拳的距离。

    傅尔夜伸手抽了小刀取下上面的纸条,就着火光看上面一串黑色的小楷。

    一个时辰后,绝念崖。

    傅尔夜伸手把纸条在手心里揉成一团,丢尽进火堆。放松了身体靠上背后的石头。微仰着头,看天上的明月。两个明亮的星星在月亮周围不远处闪烁着光芒。

    离月亮越近的星星,应该越暗才对。这两颗星星,真特别。

    漫天的星辰,如果死一个人就会变成一颗星星。那么,如果,他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哪里发光?会不会离千歌很近,会不会还能看到她,又或者,若是他们死后都能变成星星了,能不能够离得近一点。不要像现在,明明已经拥有了,却还是得不到。

    天涯真的可以咫尺吗?那么,当他抱着她,为何还是感觉如此的远。只有用双臂紧紧的锁住她,听着她的心跳,闻着她的味道。才能够告诉自己,她还在,就在自己怀里。那种时不时的,像是一眨眼她就会消失的感觉。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脑海。

    也许,他已经爱到变态。爱到,连他自己都快不能控制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会不会哪一天就逼着他做了连他都会后悔的事情。

    火堆渐渐缩小,傅尔夜站起身子把发结塞进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抬脚准备朝着绝念崖走去。胸口却突然像是炸开一样的疼,傅尔夜不得已重新坐下来靠着石头。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的侵袭。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发作!说不定季南还在绝念崖等着他去救!

    傅尔夜右手按住胸口,牙齿咬的死紧,皱了双眉,左手按在地上不自觉的用力抓进泥土里。

    他能够感觉到身体里那些蛊虫在活动,不停的在血管里东撞西撞用牙齿咬着他的肉。可他一定要坚持,挺过去,挺过去就好。没有什么是他傅尔夜挺不过去的!

    他仰着头,看着前面的火堆。火红中包裹着金黄色,不停变换的火焰里,渐渐出现模糊的人影。

    千歌,千歌。

    她在对着他笑,会对着他笑了!傅尔夜勾唇,仿佛忘记了胸膛里血液里肆虐的蛊虫。

    “千歌,等我。找到了药池治好了季南,我便回去。再不会,离开你。”

    此时,想念着哪一张记忆里刻了千万遍的脸。仿佛蛊虫的那一点点痛根本不算什么。七年的苦都受的,她的冷眼比这蛊虫疼千万倍。

    傅尔夜伸手进怀里摸出酒医给的瓷瓶,倒了一粒吞进嘴里。呼吸渐渐恢复,身体里渐渐安静。他抬眸,看了看快要熄灭了的火堆。手臂撑着石头站起来,月白色的身影一步一步隐进夜色里。朝着绝念崖走去。

    也许,到了那里,会有更多的人等着杀他,等着抓他。也许,季南会在哪里等着他去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理由不去。不是他自负,而是他真的不愿意任何事情来证明他不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他拒绝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是漩涡一般,真的会把他吞没。所以,便是有什么刀山火海。认定了,也要闯上一闯。

    绝念崖,傅尔夜到的时候。正看到季南被人装在麻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整个身子都歪在地上。而崖上,一片火光。几十个灰衣人举着火把规矩的站成两排。相比之下,傅尔夜一身月白在这黑夜里,倒还是最显眼的。

    在季南身后,站着一个人。看起来该是这群人的队长。背着傅尔夜站着,只能看到背影。

    “距离一个时辰,还差一刻钟。”声音很普通,微微有些沙哑。

    “本殿一向喜欢早些,迟了你们投胎的时间,就不好了。”傅尔夜背着双手慢慢的来回悠闲的踱着步子,待他走到一棵树旁,伸手摘了片叶子,两根手指捏着在指尖转圈。

    那人转身,拉起地上的季南挥手便在他脖子上架了把大刀。“我劝你识相点,不要轻举妄动。”

    傅尔夜挑眉。“你是叫我不要动么?”

    然而,下一刻。一阵白色的风吹过,挟持着季南的那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砰的一声被丢出老远。

    傅尔夜一手扶着季南,另一只手还捏着那片叶子转着圈玩。他背后一步,便是呼呼的吹着冷风的绝念崖。

    眼见傅尔夜救了季南,站在一旁举着火把的两排人丢了火把便挥着长剑攻上来。

    傅尔夜扬眉一笑,看着一圈的人举着长剑朝他刺过来。他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仍旧转着手里的叶子。样子悠闲自在,仿佛在看戏,根本无关性命。又或者那些剑都是木头做的,根本刺不痛他。

    那群人越来越近,长剑很快便要刺中傅尔夜的身体。他扬手,白皙的指尖一松扔了手里的树叶,一片小小的叶子被风中摇曳飘零。伸手拉了拉季南的麻袋口。侧脸看着周围明晃晃的长剑,傅尔夜勾唇一笑。抱着季南,转身跃下绝念崖。

    也许,这就叫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呼呼的冷风不停的从下往上灌着,傅尔夜抱着季南在空中调整着身姿。

    他不是打不过这群乌合之众,若是以前,他何须抱着季南跳崖逃生。只是,他先前为千歌换血,功力本就折损只剩一半,下午又大战一场。虽说赢得还算华丽,可他差不多也受了点内伤。蛊虫又才发作没多久,身体里根本一点内力都凝不起来。刚刚抢季南的那一次,也是他趁别人不注意下勉强而为。打了那人一掌后,胸膛里早已气血不稳。如今只有他和昏迷不醒的季南两个人。若他出了事,季南便只有死路一条。相比之下,当然是力敌不如智取。

    至于跳崖,当然是幌子。这绝念崖下,当然不是万丈深渊,而是碧水一潭。若不是如此,当年他怎会知道郁言伤掉下来没死的事。又怎么会筹划了七年,等着把他斗得一败涂地。

    扑通一声,傅尔夜抱着季南落入水潭。冰冷的湖水瞬间从耳鼻中灌进来,整个身子凉了个透彻。傅尔夜抱着季南,双腿用力,游泳到岸上。急忙把季南的麻袋丢到一旁,找到一个小小的山洞,安置好季南,自己赶忙出去找柴生火。

    不久,山洞里渐渐暖合起来。小小的火堆散发着温暖,傅尔夜拉着季南靠近火堆。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过了整晚。

    等到天空升起了太阳,傅尔夜醒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早已干透。那么,接下来,便是找到药池。季南,只有三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跟我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写的文或者喜不喜欢我的文风她告诉我只要我们自己喜欢就好真的再一次坚定了我的信心此文,必须完结。否则我真对不起她啊。好吧,今天逛了晋江论坛我才发现,我真的是良民不刷分,不扒榜,不搭关系,不走后门我真的是新时代的五好作者啦~~~~~~~~~~~

    、爱到浓时万般愿(一)

    绝念崖下,一汪深潭碧波荡漾。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湖水不时随着浪潮拍打着岸边。傅尔夜站在山洞外面看着湖对面哪一个小小的瀑布,源头是来自峭壁上的。那么,那里应该有通道才是。不然,水从哪里川流不息的下来形成瀑布呢?

    傅尔夜背靠着石壁双手抱胸。现在不清楚那里是不是有路,若是带着季南去,万一没有路怎么办。可若是把季南丢在这里,出了事又怎么办。

    傅尔夜挑了挑眉,弯腰拾起一个鹅卵石丢进湖里。石头在水面漂了几下才沉入湖底。郁言伤的事,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想到了有人会去救他,就算澜倾不叛变,那么,他走了之后,也难免岳千歌会趁他不在去放了郁言伤逃走。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任他们前赴后继层出不穷的花招也救不走郁言伤。

    太阳渐渐升起,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傅尔夜这才想起山洞里的季南,该把他也拉出来晒晒太阳。把他放在山洞外面,就算他去爬上瀑布的源头找路,季南也在他的视线之内。

    傅尔夜把季南抱出来靠在山洞边的石壁上,脱了一件衣服帮他盖好。转身朝着对面的瀑布走去。

    站在瀑布下面,飞流直下的水由于冲力被溅成水雾,映着阳光,瀑布旁边的水面上,好似出现一条微微的彩虹泛着七彩的光芒。

    傅尔夜仰头,石壁很陡,也被水冲刷的很滑。要想爬上去,不太容易。他转眼看了看周围,好在有瀑布的地方都很潮湿,一般都会有藤蔓生长。

    傅尔夜走过去伸手拉住瀑布上面垂下来的藤蔓用力扯了扯,应该还可以支持他的重量。绿色的藤蔓抓在手心里不同于植物的柔软,好像有刺一般有些扎手。傅尔夜低头看了看,藤蔓的末梢确实颜色不深,是刚刚生长出来的嫩芽,上面还带着浅青色的软刺。

    就算有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傅尔夜伸手抓住藤蔓在胳膊上绕了一圈后,抬脚用力的蹬着石壁靠着藤蔓往上爬。爬的越久,身体就越累,胳膊越酸。藤蔓上的刺也越来越硬,慢慢的手心里已经被刺扎的满是鲜血。他抬头看了看上面,快要到了,就快要到瀑布的源头了。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有路可以从绝念崖下出去。

    他还要带着季南找到药池,季南不可以死,更不可以是为了他傅尔夜死。季南临走的时候去了孟府,他不是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决定在婚礼上拒绝孟青恬,因为她是季南喜欢的。他怎么可以娶了季南喜欢的女人,他还要等着季南醒了,让他们俩成亲呢。

    一下一下,傅尔夜抓着带刺的藤蔓,终于爬上瀑布的源头。

    这里可以说是一个台阶,前面是一个山洞,很高很大的山洞。从里面哗哗的流出来水然后坠落山壁形成瀑布。

    傅尔夜回头看了看还靠在山洞旁晒太阳的季南,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又撕了一截衣摆绑住手心的伤。抬脚踏进水流里,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走,就越黑。周围除了流水的声音什么都没有,眼前黑漆漆的看不见东西。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泡在水里的双脚冰冷的快要僵硬了。

    前面,转弯。

    暮然而来的光明让傅尔夜用手臂遮住了眼睛,面前的景象是他意想不到的。这里并不是上绝念崖的出路,而是。。。

    药池!

    石壁旁边竖立的那个石碑上清楚的写着,药池!

    难怪他们翻遍了清劫山,烧了预言宫都没有找到药池,原来,药池竟是在这绝念崖下瀑布的上面。

    傅尔夜抬脚踏上岸来,出了冰冷的水流。这里,像是一个石室,周围很大的空间。中央一个池子冒着热气,薄雾笼罩。池子周围还长着绿色的植物结着红色的果子,不知道是什么。池子上方有光柱照下来,若是坐在池子里,就像是在阳光下沐浴一样。

    傅尔夜很开心,终于找到药池了。季南有救了,很快他就可以带着季南回去找千歌了。他慢慢的沿着石室周围的墙壁走着,观察着整间石室。

    不远处的石壁旁边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有一盏灯,一本册子。

    傅尔夜走过去伸手拿起册子拍掉上面的灰尘,纸张很旧了,应该是用了很久。他翻开来看,黑色的小楷都写药池的用法,规则,以及预言宫关于药池的一系列规定和使用记录。

    到最末的那一页,一行字却把傅尔夜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打了个支离破碎。

    预言宫药池,五年可用一次!

    傅尔夜急忙翻出前几页的使用记录,最近的那一个写着。

    九月十五,郁言伤!

    傅尔夜合上本子,忽如其来的愤怒像火一样越烧越旺。

    郁言伤!又是郁言伤!九月十五才用过的药池,现在根本已经没有药力了!要用下一次,便要等到五年之后的九月十五!他千辛万苦带季南来找药池,找到了,便是这样的结果!季南只剩下三天了,药池已经不能用了。那么,剩下的办法,只有用五零草了。可是,千歌怎么办!千歌没有了五零草怎么解凤眠之毒!

    傅尔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救季南,还是救千歌。救哪一个?

    他转身,砰的一声一拳砸上写着药池两个字的石碑。石碑碎裂,破碎的石头纷乱无章的砸向石室,掉进药池溅起水花。

    这药池不能医治季南,留着还有什么用?!

    傅尔夜抬脚,下了石室的台阶站在水流里。双手在胸前凝聚内力,砰的一声整个石室炸开,山洞开始摇晃。傅尔夜顺着水流快速的走出山洞顺着藤蔓下了瀑布,站在瀑布下的湖边,胸膛又开始隐隐作痛。

    药池,没了。他拿什么救季南!又或者说,季南和千歌之间,他要选谁?他也不知道,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季南,从小便放在心里到现在成为他一生挚爱的千歌。两个人,一株五零草。救谁呢?谁来告诉他,他要救谁!

    傅尔夜沿着湖边慢慢走回季南身边跟他并肩坐下,靠着身后的石壁看着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他伸手,拉过季南盖在衣服下面的手握在手心。

    这双手,曾经无数次的帮过他,救过他。他真的能就这么看着季南死掉吗?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

    傅尔夜伸手掏出怀里的发结,季南不能死,千歌也不能死。一株五零草而已,先救季南。千歌的五零草,就只好再去神渊!

    阳光刺眼的照耀着大地,一只白鸽穿过云层从绝念崖上飞下来。落在傅尔夜的肩头,他伸手取下白鸽腿上的纸条。勾唇一笑。

    没什么事,能够逃得过他傅尔夜的眼睛。

    他伸手从衣摆处撕下一块碎布绑在白鸽的腿上,抚了抚白鸽的头,扬手将它放飞。

    绝念崖上,澜陵看到崖底飞上来的白鸽腿上那一块月白色的碎布,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属下抱着一团一团的绳子,开始准备下崖,营救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逃跑的传说令人闻风丧胆的夜殿殿主。

    、爱到深处万般愿(二)

    傅尔夜被澜陵救上来乘车回到夜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一边向澜陵吩咐着要做的事。

    “把季南送回房间,叫酒医去准备用五零草救他。”

    “是。”

    “千歌醒了没有。”

    “夫人昨晚。。。”澜陵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傅尔夜也好似没了耐心,伸手推开房间的门。

    “等本殿沐浴出来再听你说。”他砰的一声关上门,解了衣服走进房间里那方用白玉砌成的浴池。

    温热的水舒展了浑身的毛孔,放松了身心沉浸在水里。这两天来的所有疲惫,都仿佛在慢慢消散。

    季南的房里,酒医帮他搭过脉之后正坐在椅子上,貌似是不大爽的表情。

    傅尔夜那个臭小子,自己帮别人换血引蛊功力只剩一半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奔波去找药池,结果倒好,遇到了手下反叛。没死在清劫山算他运气了!

    老头子越想越气,自己那么辛苦的帮这个帮那个看病瞧医,就任着他们一个个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往死里玩。真当他这个老头子是神仙啊,什么人都能救活。

    酒医仰头再灌一口酒,翘个二郎腿靠着椅子。

    “下次要是还这么干,干脆都死在外边得了!”

    “你说谁呢?”傅尔夜推门进来,沐浴过来的他一身清爽,黑发披在身后,一身月白长衫。

    椅子上的酒医一个气息不顺,噗的一声,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别当你自己是瀑布,再怎么喷也出不来彩虹。”傅尔夜抬脚朝床边走去,瞥了一眼还在发呆甚至正在找地缝钻的酒医,冷冷的丢了一句话。

    傅尔夜在床边坐下,看了看季南苍白的脸色。

    “用五零草救季南。”

    身后刚准备再喝口酒顺顺气的酒医,听了这句话干脆把酒葫芦挂回了腰间。在这么下去,还指不定要喷几回呢。

    “用五零草救了季南,那小丫头怎么办。”

    傅尔夜伸手帮季南掖了掖被子。“这个你不用管,尽管救就是。”

    酒医好像来了精神,双手抱在胸前吹了吹胡子。“你是不是准备再去一次神渊?”

    傅尔夜不语。

    “你如今只有一半功力,还不如季南,去神渊。你不是去找死吗!真要那么想死,不用去神渊,我还可以让你跟那小丫头死在一块!”

    傅尔夜侧头,看着站在床边冲着他豪言壮语的酒医沉了沉眸子。

    “我走了这两天,你的胆子倒是肥了不少。去不去神渊,要不要死。你说了不算,神渊我要去,而我,也不会死。你现在救季南,再多说一句,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傅尔夜说完,起身走到椅子边坐下。酒医愣愣的站在刚刚的地方好像钉在那里一样不敢动。

    他真的是老了,不明白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再说了,他管那么多干嘛。傅尔夜那小子爱死不死。反正又轮不到他给他收尸。哼。

    酒医想到这里,伸手取下腰间的布袋开始翻东西医治季南。傅尔夜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门口的澜陵,若有所思。

    刚刚他问澜陵千歌有没有醒过来,他吞吞吐吐的,难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傅尔夜起身走向门口撇了撇站在门口的澜陵。

    “你跟我来。”

    澜陵一怔,跟在傅尔夜身后一直来到夜殿的花园。傅尔夜站在花园的小路上,一手轻轻的抚着快要枯萎的夜来香。

    “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澜陵霍然抬头,看着傅尔夜的背影跪了下来。

    “请殿主责罚。”

    傅尔夜抚着花儿的手顿了顿。“怎么了。”

    “郁言伤被人救走了。”

    傅尔夜的手徒然一个用力,他手下的夜来香便被揪掉了整朵花。傅尔夜不说话,空气突然闷了不少。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把指尖的花朵揉进手心,再摊开的时候,只有一堆粉末随风吹散。

    傅尔夜拂了拂衣袖,开口。“跟夫人有关?”

    澜陵低头“是。”

    傅尔夜手指一颤,微微闭上眼睛。“说。”

    “昨日,属下本是按照殿主的吩咐将郁言伤换了地方关押并且易了容。由我易容成他的模样待在地牢里等着有人自投罗网。果不出殿主所料,澜倾叛变带着人闯进了夜殿来到地牢准备营救郁言伤。属下将计就计跟着他们走了,按照殿主的吩咐,在他们放松戒备的时候一具擒获。可是。。。可是当属下回到夜殿的时候,郁言伤已经不见了。”

    傅尔夜握紧了袖子里的双手,深呼吸。“继续说。”

    “有属下上报,说是看到夫人进了地牢。”

    傅尔夜转过身子,绕过跪在地上的季南朝着地牢走去。

    “带我去见澜倾。”

    地牢,一个女子坐在牢房的地上靠着栏杆看着墙壁上哪一个小小的窗户发呆。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束刚好包裹她的全身。

    傅尔夜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片刻,抬脚走进牢房坐到那张靠着墙壁的石床上。伸手接过属下递上来的茶盏。

    “为什么背叛我。”

    女子抬起来,看着傅尔夜。

    “因为我爱他。”

    傅尔夜挑眉看向澜倾。“你爱他?你爱他什么?”

    澜倾调回视线重新看着墙壁的窗户上那一片白光。“他值得我爱。”

    傅尔夜哼笑:“什么是值得?”

    “值得就是值得,怎样才算值得,只有心知道。”

    傅尔夜垂眸看着茶盏里飘浮的茶叶。“他爱你吗?”

    澜倾微微一笑,几分苍凉。“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爱他是我的事。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也是我的事。包括我为他死,更是我的事,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傅尔夜合上茶盏放在石床上。“什么是爱?你爱他就可以为他背叛我,你爱他就可以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救的你,怎么教的你。你爱他,所以,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轻笑:“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爱他,他有什么好?他比得过我吗?”

    澜陵低头,把脸埋进膝盖。“他比不过你,你有钱有权,他什么都没有。可他有一颗真诚待人的心和让人看了就从心里温暖起来的笑,他值得让别人爱、让人为他做任何事。而这些,你没有。”

    傅尔夜站起来走到澜倾身边蹲下。“就算他不爱你,你也愿意为他死吗?”

    澜倾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漾着一种幸福又好像悲伤的东西。“是,爱一个人。就该让他快乐,尽你所能的让他快乐。只要他想做的事,就算死,也会帮他做。爱,并不一定非要得到,就算是他娶了别人也好,爱上别人也好,怎么都好。只要你真心爱他,就会为了他的开心而开心,为了他的幸福而幸福。得不到,也是快乐的。真正的爱情,并不一定非要拥有。”

    傅尔夜垂眸:“得不到,怎会快乐。只会痛苦而已,想要的当然要得到,便是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澜倾看着傅尔夜的脸片刻后垂下眼眸,耸了耸肩。“你很自私,所以你不懂爱。若是被你爱上的人,一定是痛苦的。”

    傅尔夜勾唇:“痛苦?我也很痛苦。既然如此,何不一起痛苦?”

    澜倾拍了拍手站起身子坐会石床上不再说话。傅尔夜在她身后走出地牢,一双黑色的眸子看着躺在石床上的澜倾若有所思。

    得不到,也会快乐?只要那个人开心,自己就会开心?她们,是不是都疯了。被他爱上的人,很痛苦吗?千歌,她很痛苦吗?不,他怎么会让她痛苦。

    可是,千歌,你开心吗?被傅尔夜爱上,你开心吗?

    不,她该是不开心的吧。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她恨他,她甚至瞎了双眼来表现她有多恨他。他也想她开心,他也想他们之间的爱不用那么多的沉重,不用那么多的负累。可是,他没办法,他怕她会跑,怕她会不见。所以他才要抱紧她,看牢她。可是,他们就像两只刺猬,抱得越紧扎得越疼。怎么办?难道,他只有放了她,她才会开心、才会快乐吗?

    千歌,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心痛,痛的像是一片片用刀在凌迟。真正的爱情,不一定要拥有?若不能拥有,又怎么算是完整的爱情?

    可是,傅尔夜不知道。他不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拥有,也是两个人的事。他爱岳千歌爱到骨子里,所以他强势,他千方百计的得到她。可他却没有问一句:‘千歌,你要我吗?’。若他会问,若他能够考虑别人的感受。现在的他们,也许不会像这样,相互折磨,一起痛苦。

    爱与不爱,谁对谁错。有的人甘心付出,有的人强取豪夺。他们都没错,错的是时间,是地点,是缘分,还有那一个回眸。

    、爱到浓时万般愿(三)

    月上中天,悄然而来的冷风呼呼的灌进衣服里。碧波秋水一层一层荡漾出心情的烦闷,连带着紊乱了呼吸。

    傅尔夜站在湖中亭倚着柱子靠在栏杆上,手里两管玉笛一管血红,一管墨黑。修长的手指轻抚温润的笛身。

    他亲手刻成的这两管笛子,成双成对。笛管中那一句诗承载了他七年的感情,如今,送来送去,它还是回到自己手里。就如同他傅尔夜的感情,推来推去,甚至是倒贴给人家,她都不屑一顾。

    心中苍凉的像是坠入冰窖,秋天的夜风在今晚格外的冷。傅尔夜伸手把墨玉的笛子放在栏杆上,白皙的手指拿起血红的玉笛横在唇边。一串清脆婉转的音符从湖中亭传出,在湖中的水波上乘风破浪,跳跃成无数的哀伤。

    脑海里一幅一幅的画面闪过,从相遇,到相识,再到他的追逐,她的躲避。所有的一切,都如昨日才发生过一样,那么清晰。清晰到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给的每一寸伤痛,感受到每一份从心底里升起的凄凉和哀伤。

    还是那首曲子,那首他们三个人都会的曲子。郁言伤便是吹着这首曲子,让千歌爱上他的寂寞和忧伤。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一遍一遍用笛声来想念他。而自己呢,学来了这首曲子。却只用来宣泄她的不屑一顾,用来告诉自己、提醒自己,她还是不爱他。

    同一首曲子,同样的人,同样的事。那么,不同的,是不是只剩下时间。若那年换做是他傅尔夜在树上横笛轻奏,她是不是也会不顾一切死心塌地的爱着自己。

    梦终究是梦,世间哪儿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一曲罢,傅尔夜睁开眼睛。月亮在水面的倒影被风吹乱,如他的一湖心水,波澜不停,久久不静。

    “殿主,酒医请您去季护卫的房间。”一个灰衣人在傅尔夜身后躬身说话,傅尔夜回头,抬脚走了两步。又回身看着被搁置在栏杆上的那一管墨玉的笛子,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如今孤零零的守着自己。那他还要它来做什么呢?

    傅尔夜回头抬脚离开,只剩下那一管墨玉笛子,在栏杆上孤零零的晒着月光。夜风清冷,今夜,又冷了谁的情。

    季南的房间,酒医拔下最后一根金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抬起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澜陵一脸苍白抖着双手为季南拉上被子,直起腰,身子晃了晃无力的靠在床柱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傅尔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酒医和澜陵两个人一副要死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坐在季南床边的地上满脸汗水。

    傅尔夜站在门边皱了皱眉,抬脚走过来拉出季南的手抚上脉搏。片刻后,眉头舒展,眼中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他把季南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侧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澜陵和酒医。瞬间明了。

    “澜陵,本殿欠你一个人情。”

    澜陵勉强睁着眼睛挪动身子朝着傅尔夜跪好。“这是属下该做的。”

    傅尔夜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起桌子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本殿说过的话,不会再收回。日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记住,要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所以,你想好了再说。”

    澜陵抬头,跪在地上转了方向对着傅尔夜埋首,磕了一个头。傅尔夜挑眉:“这就要用本殿的人情了?”

    澜陵埋着头没有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殿主,属下为季护卫输了毕生功力救他性命,本是应该。殿主没有欠属下什么,但属下还是想求殿主一件事。”

    傅尔夜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澜陵。“说。”

    澜陵慢慢抬起头看着傅尔夜的眼睛,一张苍白的脸带着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傅尔夜开口。

    “属下求殿主,让属下娶了澜倾为妻。”傅尔夜微微迷了眼睛没有说话,澜陵低下头。“即便殿主不同意,也请殿主允许属下。陪着澜陵,一起死。”

    傅尔夜轻笑,声音有些讽刺。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支起下巴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澜陵。

    “你爱她?”

    澜陵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告诉本殿,你爱不爱她。若是你不爱她,为什么要求本殿娶她为妻,还说要跟她死在一起。”

    澜陵慢慢抬起头,黄色的烛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几分憔悴。苍白的唇微动。

    “是,我爱她。”

    傅尔夜动了动脸颊,眨了眨狭长的凤眸。

    “可她不爱你,她爱的是郁言伤。”

    澜陵正要开口说话,傅尔夜却突然抢了先。

    “哦。。。。。。你是因为爱她,所以为了她才几次三番的帮郁言伤。”傅尔夜眯了眼睛身影一闪离开椅子来到澜陵跟前,蹲□子,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凑近的脸上一双凤眸几乎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傅尔夜淡淡开口,嘴角勾着一抹邪佞的笑。“你们全都疯了么?为了不爱自己的人不惜一切做任何事情,就为了能让那个人去爱别人?你是不是傻子?”

    澜陵抬头对上傅尔夜的眸子:“爱她,就要让她开心。哪怕那个能让她开心的人不是我,只要她开心,我便送她去那个人身边。”

    傅尔夜伸手抓住澜陵的衣襟拉近。“看着自己爱的人去找别人?你还送她去找别人?澜陵,本殿当初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脑子进水的废物呢!”

    澜陵被傅尔夜揪紧的衣襟勒的有点喘不过气,他苍白一笑,没有说话。傅尔夜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站起身走出去,在门口处停住脚步。他侧头看着酒医丢下一句话。

    “他们两个,谁都不准死了。”

    傅尔夜抬脚离开,酒医浑身无力的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救治季南早就耗尽了体力,澜陵更是代替傅尔夜为季南传了浑身功力,比起澜陵,酒医顶多算是体力透支而已。听到傅尔夜那句话,酒医本来微微闭着的眼睛,瞬间睁的圆圆的。

    想他酒医江湖盛名一世,到头来,竟被一个傅尔夜呼来喝去拿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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