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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卑诗系情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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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www.83kxs.com

    很多不成材的狗屁老大都是遇到扎手货才晓得自己不应该出来混,但这种觉悟往往为时以晚、或是过个一阵子便有意无意地遗忘,所以后悔的事情必定还会发生;这时候满脸惊惧的瘦鬼雄拚命想要爬起来逃走,可是痛到全身无力加上慌张的心情,使他根本连稳住双脚都有问题,然而敌人正在迅速接近,因此最后他虽然利用懒驴打滚的方式跪立起来,不过刹那之间他想狂奔或反击仍有困难,只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谁慢半拍便注定谁会输的一塌涂地。

    一手撑着地面乾咳、一边还在冀望手下会适时伸出援手的可怜虫,完全没警觉到状况已经丕变,他认为只要有同伴冲过来捅上两刀,让自己可以跑到旁边去多喘几口气便可以重新再来,甚至彻底扭转形势应该也不无可能,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才刚打完,突如其来的一记侧踢马上让他扑倒在地,这次受创的是小腹部位,只见他才刚用右手抱住肚子,另一记大脚随即又补了上来,猛然翻转过去的瘦削身躯缩成了四脚朝天的乌龟,但是尽管这傢伙正躺在地上鬼哭神嚎,不过小煞星照样朝他下巴狠狠剷了下去。

    这种蹴球的技巧必定要强而有力才会奏功,因此这一击不仅让瘦鬼雄嘴巴鲜血狂冒、就连大黄牙都喷飞了好几颗,而且看起来没有一颗是完整的,但是这还不打紧,更可怕的是杜立能这时候继续猛踹着这位狗屁老大的下体破口大骂:“你行、你是黑道老大?要老子的钱还要奉送女人?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吗?很屌是不是?老子就试看看你以后还硬不硬得起来”。

    在边踹边骂之下,瘦鬼雄业已两眼翻白,并且裤裆下渗出了不少血迹,看样子这可怜虫似乎鸟蛋早就爆裂了,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有路人或商家出来制止或高喊这样会死人,可是现场无人吭声、所有车辆也没半辆停下,因为杜立能那副反握扁钻、脚踩敌人,两眼紧盯着胖子和拿弹簧刀那小子的模样,简直就是勾魂使者的化身,因此没有谁会傻到想要轧上一脚,当然,亦有可能是这帮混蛋在此地恶名昭彰所导致。

    一直踌躇不决的弹簧刀眼看老大就快死在对手脚下,终於鼓足勇气从十几码外冲了过来,他边跑边大喊大叫,露出一副想和敌人同归於尽的表情,本来小煞星以为他想拚着一死来个正面对决,谁知这无胆鼠辈竟然在五、六米外变成了飞刀手,他朝杜立能射出弹簧刀以后,根本不管有无命中,身子往旁一侧便连忙来个急转弯,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刀尖距离杜立能的左肩约一尺半射向工地围篱,不过没等声音响起人家便动如脱兔般急追而去,跑在前面的傢伙没了武器当然不敢再逗留,可是他大概以为背后既无动静、双方也拉开到了安全距离,所以才会慢下脚步回头观望情势,谁知这一瞧差点就让他的心脏从嘴里跳出来,那种魂飞魄散的恐惧使他脚底发凉,幸好骑楼上行人及机车都停了不少,只要能转进里面,脱身的机会至少提高了一倍。

    两人奔跑的速度都在加快,弹簧刀逆向跑在快车道的边缘正在找空隙要闪进骑楼里,可是他快敌人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就在他瞧见不远处有半边没障碍物的骑楼,心头正暗自窃喜之际,忽然发觉背后有一股热气,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在放足冲刺的同时也回头望去,妈的!追兵竟然紧贴在他右手边,还好,目的地已到,只要钻进骑楼大家还有得拚,不过他这个想法究竟对不对并没机会求证,因为这傢伙忘了骑楼都有柱子,正当他斜侧着身体要跃入里面,杜立能只是顺着冲力往他后脑随手一推,奔跑中的身影便宛如装了推进器一般,忽然往钉满杂物的大柱子飞撞而去。

    弹簧刀的脸都还没转回去,整个上半身便已撞向了柱身,踉跄的脚步加上奔驰的速度,使他的脑袋和左肩就彷彿是肉球在砸石头,只听他一声惊叫伴随着许多物品落地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他整个人在硬碰硬的撞击之下,摇头晃脑地反弹在路边,之前额头撞壁的响声很清楚、这次仆倒在排水孔盖上的怪音也很吓人,侧趴的脸上有着擦伤痕迹与血水,不过瘫软的模样应该是当场就昏倒在地。

    胆小如鼠的胖子直到此刻才又出声,他站在奄奄一息的瘦鬼雄身边,也不管断手和倒地昏迷的两名同伴伤势如何,手一举便指着至少在八十码外的小煞星大放厥词:“你小子有种就别落跑、并且给我报上名号,反正不管你混那里的,今天我就一定带人去把这笔账要回来,否则我的王就让你倒过来写”。

    原本已打算走人的小煞星瞇起了眼睛,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是会有不知死活的人?莫非刚才这傢伙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为了要让这种货色永远记住教训,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往回走着说:“你想知道的我之前就告诉过躺你脚边那个,所以我懒得再讲一次;倒是你,王反过来写又没什么差别,因此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式下注才公平?”。

    王胖子虽然是惊弓之鸟,但是瞧着敌人那副安步当车的模样,自然不疑有他,何况双方尚有一段距离,所以他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嚷叫道:“你以为这是在赌博啊?他妈的还想下注?好,小爷我就先坦白的告诉你,听说过统领圆环一带的大九万吧?我大哥瘦鬼雄就是万董的二儿子,这下子你知道害怕了吧?妈的,敢把我们几个兄弟搞成这样,你就准备少条胳膊缺条腿,或许还能留下小命去卖彩券”。

    话太多通常不是好事,趁着胖子口沫横飞之际,杜立能已推进到二十五码范围内,只要再多五码他就要发动攻击,因此他一面暗中蓄势、一面故作轻松的应道:“你看,连九万都出来了还说不是在赌博?既然是要打麻将,乾脆我就用么鸡吃你这张大饼好了”。

    话声一停小煞星便窜了出去,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惊觉到要快逃,然而安全距离早已在他不知不觉当中消失殆尽,等他开始想要狂奔时两人间隔只剩不足五码,在一个身材肥胖、动作迟缓,一个却是足球健将的明显对比之下,胜负当然在三秒钟内立见高下,跑不到十步的傻蛋先是左边屁股被狠狠捅了一刀,就在他踮着脚尖发出惨叫那一刻,第二刀又准确无比地刺进他的右边股肉里,而且这次杜立能并未将刀拔出来,刃身整个消失无踪的扁钻就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下半身完全僵硬的王胖子在哭喊声中好不容易才趴跪成功,盯着他那副如丧考妣的可怜相,小煞星这才拍着他的后脑吩咐道:“不管你们总共有几万,想报仇就二十四小时以内过来找我,否则这件事就此拉倒,懂吗?”。

    几条街外似乎有警笛响起,不过杜立能头也不回地越过斑马线向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只剩下一大堆目击者在现场议论纷纷,不过已坐在计程车里的他忽然内心一动,对了!就是刚才那句『我的女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这四过字竟然让他陷入了沉思。

    当晚大九万就带着几个人找到了庙口,不过他们只是跟公道伯喝了两泡茶便打道回府,压根儿连事主的面都没见到一切便烟消云散,等杜立能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几位当时在场的前辈把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由老杨总结把心得报告出来:“瘦鬼雄他们几个在医院里只说了三分实话,其他都是谎言,不过他老爸并没那么好骗,再加上四对一都讨不了好,说更多只会更漏气而已,何况咱们当家的还告诉他们说阿娟是他无缘的媳妇,这下子谁还敢啰唆?所以连医药费都不敢要求便摸摸鼻子走人了”。

    公道伯那句『无缘的媳妇』使杜立能心头又是一震,这倒不是因为教父级人物说出这种有着重中之重、份量十足的话语所导致,而是他不免再度联想到『我的女人』那四个字,每当此刻他的脑海中总会有女人的身影在盘旋,并且不止一位,这就是令他困惑与难以释怀之处,或许自己的感情生活应该好好沉淀一次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陷在同样的苦恼当中,就连东华说丽雅她们想找他出去环岛疯狂一下,他都毫无兴趣,一直到住在隔壁巷子的阿宝开着珍爱的法拉利出现在河滨公园,他才像想起什么急事般的从足球场冲出来说道:“宝哥,我想借你的车子开到南部跑一趟,你方不方便?”。

    阿宝只告诉他几个驾驶人该注意的重点以后也没多问,不过倒是附带了一个条件:“等你回来以后记得帮我介绍给那位司仪妹妹认识,就是每次足球比赛都会出现那一位,她很正、我喜欢!所以万事拜託了”。

    那位专校女学生杜立能倒是认识,所以他马上点头应允道:“那你就帮我看下半场吧,宋小姐目前人就在里面负责记录,说不定等我从高雄回来时你已经不用我帮忙了”。

    阿宝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球赛谁赢不重要,能看到心仪的美女才是主要目的,现在多了小煞星的背书,他当然乐得更加大方的说道:“开起来顺手的话就多飙两天没关系,反正我还有一辆鸥翼”。

    两人挥手告别以后,杜立能踩下了沉重的油门,咆哮的引擎像是机械怪兽在怒吼,瞬间便冲上了堤外的快速道路,有些仰角的视线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等切入一高以后才发现超长的排档桿最难适应,但是为了要把心中那股难以忘怀的遗憾抹平,他知道这一趟非走不可,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半夜他能够睡得安稳一点,不然他会觉得这辈子都对阿娟有所亏欠。

    高级跑车开起来平稳而流畅,除了下班时间在中部地区略为塞车以外,一直到高雄都可以风驰电掣,下了交流道他先到西子湾欣赏最后一道彩霞、顺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餐,其实更主要的是他必须先平静一下,如果见不着人当然简单许多,但若是能够当头对面时,他又该如何?总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专程跑下来,然后随便说两句就扬长而去吧?这次可是任何一颗心灵都有着再也不可承受之重啊。

    先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好以后,杜立能才转向小港,无星无月的夜空一遍灰濛濛,他并没有确切的地址,只能凭藉记忆里的印象按图索骥,阿娟说过的每个部份都都依稀记得,但随口而出的门牌号码他却没有听清楚、也不曾再问或拿笔写下来,如今懊悔於事无补,所以他只能依靠坚定不移的信念,相信自己必定能够找到那栋早晚会出现的房屋,因为那位从未有过一丝抱怨的傻女孩说过:“我家那一带都是新社区,居民不会很複杂,加上我父母都是公务员,所以只要你真想找就笃定会找得到”。

    是的!今晚我一定要找到,就算是一份两人未曾议定的誓约吧,只要能走在你生长过的土地上,不管能否按下门铃,这一夜都弥足珍贵、也绝对值得永铭於心!就凭着这股信念和能够想起来的每一条线索,他一条街又一条街的逢人必问,甚至还按过十几家的门铃,后来有位老先生告诉他:“你可能搞错方向了,三条街外靠近造船厂那边也有个新社区,住户不多,但大部份居民都是公务员,你想找的人或许是在那边”。

    没错,印象中阿娟好像说过住家附近有修船厂或废铁厂之类的建筑物,而且靠近那头都是荒地,并没有住家,所以感觉上方向似乎是正确的,因此这次他没有下车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而是先开车在附近绕了两、三圈,然后才在看起来最像是目的地的那条横巷将车泊好,他站在没有尽头的巷口打量环境,右侧是四、五条直巷,都是前门对后背的四层楼公寓,只有左边这一排是一路到底的楼中楼式小洋房,虽然亦是连栋建筑,但明显比对面那些公寓高档且美观许多,在往更左边望过去,至少两百米内都是乾涸的黄土荒地,接着便是一大遍工厂模样的铁皮屋顶,假如再极目望去,灰濛濛地夜幕下隐约有着海港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不是的话,杜立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大马路去敲锣打鼓,不过这儿是新兴住宅区,九点刚过便已静悄悄地杳无人迹,他开始从第一盏路灯下沿途搜寻门牌,单号、不是21就是25,但是此处可能只有一排建物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双号建物矗立在对面,而是依序顺编下去,所以他的目标便是第21间房舍。

    过於稀少的路灯使整条长巷看起来有些昏暗,幸好高雄是全年日照充足的亚热带气候,否则一定会变得潮湿而阴森,不过每户人家前面的小红墙仍清晰可见,但21号两户一栋的楼中楼上下都没人点灯,因此他只好再往下走到下一个目标,这次25号有人应门,可是在一问三不知之下只得作罢,然而杜立能并不灰心,因为人类的心电感应有时很微妙,这会儿他就像忽然闻到了阿娟久违的气息一般,所以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下定决心以后,他开始从10号逐户按下门铃,这次不管是单双号或楼上楼下,也无论屋内有没有亮着灯火,他就是执意要问个清楚,只要阿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总该有左邻右舍会知道她的存在吧?所以尽管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背部也淌流着汗水,但是他仍意志坚决,就算21号上下两层楼都无人应门,不过他的眼光随时都在关注屋内是否会出现动静。

    一直巡回到30号还是不得要领,所以他只好又走回21号门前,在站立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踏上乾净而狭小的玄关,屋内依旧一遍漆黑,不过他仍然按了三次电铃,等待过后的答案并未曾改变,不过他虽然退到了屋簷的阴影下面,但心中还是有所期待,至少,可以找个路过的邻居打探一下?也许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他有点黯然神伤之际,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平缓而温柔地问道:“请问你究竟要找谁?隔壁已经搬走没有住人了”。

    22号楼下之前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男子,态度冷淡,不过这回站在铁门后面的妇人模样亲切了许多,因此杜立能连忙靠向前去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找陈文娟,请问您认识她吗?”。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静静凝视了他一眼以后才反问道:“你要找人为什么会没有住址?这样到处乱按门铃人家当然会对你提高戒心”。

    知道自己的唐突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杜立能只能一迳地赔着罪说:“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把她的地址弄丢了,才会这样叨扰大家,加上我刚从台北赶路下来,人生地不熟,因此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中年妇人依然站在门后,不过脸色已经缓和许多,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再次问道:“你说的陈文娟约莫几岁、你这么固执一定要找到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只要对方肯发问就表示不会没消息,所以杜立能马上应道:“陈小姐差不多二十三、四岁,我们是在台北认识的,她的双亲好像都是公务员,并不是本地人,应该是随着父亲调职才搬到高雄来的”。

    讯息应该是正确的,因为妇人已然推开铁门走出来说道:“你想找的应该是陈先生的女儿,其实她都在外县市上班,很少回来,我也只见过一、两次而已,但是最近她已经嫁到台中,所以她的双亲也跟着搬离这儿,听说他们已经准备把这房子卖掉”。

    原来是嫁到台中,不过『最近』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因为阿娟结婚应该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为了避免错误,小煞星赶紧补充着说:“她要结婚我知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要给她一份迟来的祝福,因为她离开台北时很匆促,所以我来不及准备礼物;对了,她父母是都在担任教职吗?”。

    妇人的表情有点迟疑,像是思考过什么以后才回答道:“她母亲是国中老师、不过父亲是在调查局上班,两人都还未退休,但是应该都请调到别处了;倒是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怎会现在才赶来补送礼物呢?难道她没喜帖给你、或是告诉你确切的结婚日期?”。

    说要送礼只是藉口,但为何要跑这一趟恐怕杜立能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他只知道不下来走这一遭,他可能一辈子内心都会感到有所亏欠与遗憾,因此他就一路飙了下来,现在面对妇人的问题他只好如实以告:“她只告诉我要回来结婚、也没说是哪天要过门,加上我也忘了问,后来我愈想愈不对,所以才想要亡羊补牢,不过看样子我是迟到了”。

    这次妇人好像心头瞭然,她露出亲切的笑容安慰着说:“迟到了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我想陈小姐若是知道你特地跑了这一趟应该会很高兴、也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祝福;要不然这样好了,你是否能留下姓名,这样她或她的家人回来处理这间房产时我便可以帮你转告”。

    杜立能留下了姓名,告别时还向妇人深深地一鞠躬,他晓得有些话对方欲言又止,但无论是基於任何原因,应该都是站在想要保护阿娟的立场吧?其实这个没有结果的下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既不能忘掉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位女人、又怎么可能把小港这位带回家去?所以走了也好,凡人必有归宿,尽管灰暗的夜空有着无尽的伤感,不过两人生命曾经碰撞出的火花亦足以回味终生了,因此就把这位小女人永远珍藏在心灵深处吧。

    “再见,阿娟,这辈子一定要幸福!”在车子驶离巷口的那一刻,杜立能终於在心里说出了这句号,但是当他在高速高路上瞧见台中的指标时忍不住还是把车开下了交流道,现在这儿已是阿娟展开新生活的城市,所以就到处逛逛也好,虽然不知道伊人睡在那扇窗户后面,可是一想像她抱着那只大宠物进入梦乡的甜美模样,中港路上的星光不免让人有些心碎。

    中台湾的夜空比较晴朗,浮云皎月一路伴随着法拉利在市区钻来绕去,有好几次杜立能甚至冲动到想跳下车大喊阿娟的名字,但是就算把伊人叫了出来又能如何?难以宣泄的心情只能用怒吼的引擎来取代,至少蹓躂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在警车的追逐下飙回高速公路,尽管几分钟之后便没追兵,可是沉静下来的心情反而更为阴暗,而也直到此刻他才彻底体悟到~~真正的离别是种连灵魂都会发出悲鸣的绝望和伤心。

    也许该出发去寻找竺勃才对?回来以后杜立能陷入了一连串的沉思当中,但究竟是要搞清楚生活的目标或生命的目的,就连他自己都还一片模糊,所以尽管在一群又一群的江湖兄弟簇拥之下,可是却无人发觉他在亟思转型、也就是他想要改变目前的生活方式,在对读大学并不热衷、等入伍却一直等不到召集令的状况当中,心情的苦闷可想而知,然而聪明人总会为生命找到出路,所以某一天的傍晚他先和父母坐下来吃了顿交心的晚餐,然后再拨了通电话给公道伯,两个人约好当晚九点在山上的别墅碰面喝茶。

    那一夜老少两个聊到快天亮才结束,不过消息被压了一星期才释放出来,杜立能申请提前入伍已经获准,而且再五天就要到新兵训练基地去报到,这件事立刻在圈子内引起骚动,因为虽然不是去读军校或当职业军人,可是以小煞星的黑道行情,会想提早当兵几乎是不可能,然而不仅公道伯反过来被他这位钦定的接班人说服,就连坚持要他必须考上一流大学再说的母亲竟然也点头应允,虽然内中情节他根本懒得跟外人说明,但若是遇到追问不休的亲友,他必定是笑嘻嘻的应道:“因为我急着要讨老婆,不快点去服完兵役怎么能当大人呢?”。

    仅剩的五天自由日子都在你来我往的酒席中渡过,这是台湾社会的一项习俗,当兵前的践别宴亲友越多者邀约自然也就越多,虽然不爱喝酒的杜立能没有天天醉,但每天都难免被灌到面红耳赤亦是不争的事实,而更让江湖兄弟啧啧称奇的是在入伍前夕,他竟然能够把那位素昧平生的餐厅女工读生直接带到附近的饭店去过夜,身材惹火的大三女学生据说叫床叫了一整晚,分手时还说假日一定会去训练中心办会面,使得小煞星的那群跟班是羨慕到差点就把她拖回房里去轮奸。

    不过小杜也真绝,他就在一夜春宵之后连家都没回,便直接在众人的陪伴之下到火车站去报到领车票,只是任谁可能都没料到,当列车高亢的汽笛响起那一刻,同时也为他谱下了改变命运之轮的序曲,轰隆启动的庞然大物在越行越远的背影下,似乎预告着有人将因此行而脱胎换骨。

    训练中心的第一夜下着滂沱大雨,入营体检搞到晚上十一点还没结束,所以几百个赤身露体的菜鸟,只好围着唯一的女护士在大礼堂里乱吃豆腐,可是别以为人家会很好欺负,在『见多识广』的背景之下,这位胖妞只要不爽随时都会给你来个评语,像是什么“小鸟没毛还敢在别人面前大摇大摆。”、“鸟蛋缩到快要看不见,拜託你嘛帮帮忙,自己用手把它挤出来让我瞧瞧有没有毛病好不好?”

    或者乾脆来句“整支看起来髒兮兮的,你是多久没洗澡还是早就有性病?走开,到医官那边去排队等複验。”如果还有更不识相的,这位老小姐一定会直接大吼:“给我转过去趴好,我要检查肛门看看你是不是搞过同性恋”。

    最后一项下场最悲惨,因为肛门被插进一大截原子笔在那边翻来搅去,男性的尊严瞬间尽扫落地,要是你还被胖妞捅到鬼叫出声时,肯定会换来一次哄堂大笑,但新兵这会儿就像是个命运共同体,笑完以后也没人会记得哪个傢伙刚才有多狼狈,大家依旧嘻嘻哈哈的胡闹下去,或许是人数太多的关系,他们这梯次竟然连头发都没理、衣服也没换便在十二点以前被赶到大通铺去强迫睡觉。

    一大票夜猫子半夜起来跑到寝室外面跟卫兵要香烟抽,因为除了几张可以钞票可以随身携带以外,所有物品都已被收缴去集中保管,所以有的卫兵还趁机发笔小财,一根纸烟卖到一百元,反正在粥少僧多的状况之下,还是有人边骂边掏钱出来购买,不过杜立能没跟这些人瞎搅和,他在附近随兴逛了一圈,想要先把寝室区的环境先瞭解一下,既然大多数卫兵都懒得问口号,他索性越过大操场到指挥部那边顺便打探打探。

    等所有人都被连长带着一群教育班长赶回寝室以后,原本以为可以一觉到天亮的杜立能没多久便被吵醒,因为有两批人马正在甬道上互相对峙和叫嚣,紧接着便动手干了起来,由於他是睡在上铺,所以居高临下可以把战况看的很清楚,起初只是十几个人在互殴,但随即变成了数十人的大乱斗,在双方都有人不断增援之下,脸盆和漱口杯已经到处乱飞,并且战火很快就延烧到屋外,不过即使有人开始把牙刷倒抓过来当武器使用,然而在不明究里和没有熟人参战的局势当中,他倒也乐得盘腿坐在床头隔山观虎斗。

    很快他就发现双方人数比例越来越悬殊,最早势均力敌的景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倒的情况,人数较少的一方目前变成是在被围殴,而且即将出现招架不住的态势,但既然事不关己他也就不动如山,只要没人刻意攻击到他身上,当逍遥侯绝对比跳进去淌浑水要轻松许多,所以他甚至还转身跑到窗边去观察外面的战况,果然也是人少的一方在被追着打,不过由於户外场地较为宽敞,所以尚有能力可以回击。

    前后左右的寝室都仍有新兵不断跑出来助阵,但有些已换上制服,而且从双方的谩骂吆喝当中,杜立能已听出来这是两个结有夙怨的角头在对干,这种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甚至将战火延伸到部队里面的愚蠢行为,事实上完全没有必要,不过年轻气盛的街头小混混不可能会想那么多,所以他再度回到床头盘腿而坐,等着看毫无动静的正规军人要如何收拾场面。

    然而命带魁罡的杜立能彷彿真的与这类事情犯有冲煞,就算他打算一本初衷彻底置身事外,可是这时却有三个人拿着棍棒从川堂那边冲杀进来,他们隶属於人少的一方,由於个个都体型高大身手矫健,因此一时之间便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眼看双方就要再度转回平分秋色的局面,可是源源不绝的敌军却使他们很快便陷入苦战,尽管在没有动刀动枪的状况下他们还可以负隅顽抗一阵子,可是有人正在暗叹着他可能无法安之若素了。

    果然都还不到十秒钟,三名生力军当中的领导人在抬头禦敌之际,忽然发现救星竟然就坐在床头纳凉,马上就大喜过望的疾呼道:“阿能,快点跳下来帮忙啊!这些都是咱们的同盟兄弟,他们算是水岭脚阿泰的兵马,你老大可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其实不用搬出阿泰的名号杜立能也已有准备,因为说话的杨卫国不仅是他的国中同学,而且就隶属於庙口的外围份子,酷爱打篮球外加练过一点拳脚上的硬功夫,所以跟他交情算是不错,因此第一眼瞧见他从川堂冲进来的时候,小煞星便觉悟到了『宿命』的力量,该来的好像自己就会撞上来,想躲都躲不开,尤其是同一个角头的兄弟在外面有难之际,就算是在自家地盘上曾有些过节,这时候基於台湾的江湖传统,不挺身而出是会遭人唾弃的,何况他在双桥地区可是响叮噹的人物,现在等於是手下在跟他讨救兵,以他在故乡的身份及地位,又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本来就对整个战局看在眼里的杜立能缓缓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左侧的出入口大声喝道:“水岭脚的兄弟都跟着我从这边打出去,咱们到外面的连集合场去跟内埔的分个输赢”。

    领导人物天生就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质与气势,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立刻像是给屈居下风的盟友打了一剂强心针,特别是杨卫国又加料大喊着说:“各位,他就是双桥的少年老大煞星能、也是我的老同学,现在大家就跟着他把敌人干个屁滚尿流”。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真正在北部混的要是没听过小杜这号人物,大概都还是不入流的货色,不过敌军虽然有点惊惧,但在优势兵力之下怎么可能因此就退缩,所以对方也立即有人大吼道:“不用管他是谁,反正把这些混蛋全部放倒就对了,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煞星”。

    讲话的痞子满脸横肉、是个身材魁梧的打手型人物,只可惜他话才甫一说完,原本距离他还有七、尺之遥的杜立能已蹦跳到他头上,虽然慌乱中他用手臂挡住了第一记飞踢,然而那只是虚张声势的一脚而已,真正的重手在紧随而至的肘击上面,当那傢伙被捶断鼻樑、后脑又撞到上铺的床柱反弹回来那一瞬间,尚未落地的小煞星左手早就趁势一甩,硬是把一个倒楣鬼的脖子打肿了起来,那个差点当场挂掉的瘦子才刚哀号倒地,满脸鲜血的大块头也马上被一脚踹进了下铺。

    一出手就解决掉两个敌人的狠劲,立刻让靠近他的对手纷纷退避,但是走道就那么宽而已,除非是爬上两边的大通铺,否则想退都还有点困难,因为他们的援军恰好堵住了门口,所以杜立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每个敌人几乎都发出了惨叫,一脚踢断别人胫骨不稀奇,他那招专抓肩颈部的鹰爪功更是所向披靡,凡被逮到的人无不痛到脸色发白、两脚颤抖,而在擒拿与柔道的交互运用之下,手臂骨折的人少说也有四、五个,这下子抢着要涌进来的人开始忙着要转身逃出去,可是鼻樑歪塌的人也愈来愈多。

    光一名悍将很快便把局势扭转过来,越打越有精神的杨卫国已经贴近杜立能身边说道:“走,老大,再加把劲!就让外面的兄弟和敌人见识一下你的威风”。

    然而杜立能可没想的那般轻松,因为外面至少还有一百个敌人在追打自己的盟友,要想击溃他们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部队突然插手,否则他非得使出杀手?

    才行,在迅速思考过后,他才正色盯着杨卫国说道:“羊头,你心理要做好准备,必要时咱们非得干掉几个不可,一旦死了人就得坐牢,你考虑好了再跟我冲杀出去,否则留在这里就好”。

    本来他以为羊头至少会思考一下,不料杨卫国竟然咧嘴冲着他笑道:“能跟你并肩像这样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就算被杀死都没关系,何况是要让敌人倒地不起呢?哈哈,坐牢就坐牢吧,感觉上蹲苦窑的人似乎比较佔便宜”。

    无论是谁都会担心碰到猪一样的队友,一听羊头视死如归,其他人也众志成城的嚷着要跟进,因此杜立能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随即吩咐道:“好,到外面时我会先挑好几个下重手的对像,大家等我下达指令再专攻要害,必要时最好一击就让敌人挂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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