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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世界大战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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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面包有关的更多消息。www.6zzw.com那晚,又落下了第七颗星,它落在了樱草山上。陨星落下时爱尔汶斯东小姐正在守夜,因为当时她和我弟弟轮流值班。她看见了陨星。

    三个人在没有成熟的麦地里过了一夜以后,三个逃难者在星期三来到了契姆斯伏特。在那里的一个居民组织,自称为公共供给委员会,把小马当作紧急物资抢走了,但是他们不拿东西交换,只保证第二天他们分到一些马肉。在那里他们听到了火星人到达爱宾,还有魏尔撒姆修道院火药库给炸了的消息,但是却没能炸死一个火星人。

    人们在这里的教堂钟楼上观望着火星人。我弟弟当时很幸运,虽然三个人都很饿,但他决定立即朝海岸出发,而没有停下来等待食物。到了中午,他们走过了铁林汉,奇怪的是,那里一片寂静,人们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坏人在到处找食物。在铁林汉他们看见了海,还有一大片人们想都想不到的各式各样的船只。

    因为水手们不能往泰晤士河上开,他们只能开到爱萨克斯海岸,然后往驶到哈维尔,魏尔顿和克拉克顿,再经过富尔纳斯和旭勃来去带走乘客。船只排成一个巨大的镰刀形弧线,一头消失在耐兹附近的雾气里。靠近岸边的地方是一大群的小渔船,有英国的,苏格兰的,法国的,德国的,还有瑞典的;从泰晤士来的蒸汽船,游艇,电动船;远处是大吨位的船舶,有肮脏的煤船,油船,货轮和客轮,甚至还有在南汉普顿和汉堡来之间来往的漆成灰色和白色的邮轮;在沿着蓝色的海岸穿过黑水的地方,我弟弟能隐约辨认出海滩上的人和小船里的水手们讨价还价,人群一直从黑水延伸到马尔顿。

    在约摸两英里以外停泊着一艘铁甲舰,吃水很深,看起来就象是一艘沉船。这是叫做“雷子”的海防铁甲舰。这是视野里能看见的唯一一艘铁甲舰,然而在平静的海面的右面很远的地方——有一股弯弯曲曲的黑烟,那是海峡编队的铁甲舰队。火星人进攻的时候,它们在泰晤士河口排成长长的一条线,升火待发,虽然充满着警惕,但是对火星人只能束手无策。

    一看到海,爱尔汶斯东夫人立即惊慌了起来,她的小姑再怎么安慰她也不管用。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英国,她说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不友好的外国人等等。这个可怜的女人似乎认为法国人和火星人没什么区别。她在两天的旅程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充满恐惧,意志消沉。她的好主意是回斯顿摩尔去。斯顿摩尔一向是宁静而安全的,他们会在斯顿摩尔找到乔治。

    他们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劝到了海滩上去,我弟弟总算引起了几个从泰晤士过来的一艘明轮船上水手的注意。他们派出一艘小船过来讨价还价,三个人收费36镑。那些水手说,船是开往奥斯顿特的。

    当我弟弟付清了船费,和同伴一起上了船的时候,已经是两点钟了。虽然船费贵得惊人,但船上有食物,他们三个人决定到前面的位子上去吃些东西。

    船上已经有了四十几个人,许多人花光了最后一笔钱才在船上获得一个位子,但是船长不'奇書網整理提供'断地让乘客上船,直到甲板上都挤满了人,才肯开船向黑水驶去,这时以近是下午五点钟了。要不是这时候从南方听到了炮声,他还会再多等一会儿。好象是为了回答炮响,海里的铁甲舰用小炮开了一炮,升起了一串旗子。烟囱里喷出一股浓烟。

    有的乘客认为炮声来自于旭勃莱纳斯,直到后来大家才注意到炮声越来越响。同时,东南方很远的地方,在一片黑烟下面,三艘铁甲舰队的桅杆和上层建筑一个个冒出了海面。可是我弟弟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南面的火光。他想象着看到了从灰色的迷雾里升出来的烟柱。

    这艘小蒸汽船在各式轮船排成的镰刀东面行驶着,低低的爱萨克斯海岸变成了蓝色,渐渐模糊了起来,当一个火星人出现在远方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淡淡的黑点,沿着泥泞的海岸朝富尔那斯方向走着。看到这些,船长在驾驶室里大声咒骂着,一方面因为害怕,另一方面后悔耽误了时间,划水的明轮似乎也受了恐惧的感染。所有站在船舷和坐在座位上的乘客都盯着远处的那个高高站在树梢和教堂顶上的身影,他正模仿着人的步态,慢慢朝前走着。

    那是我弟弟看到的第一个火星人,他站在那里,与其说是惊恐,还不如说是惊讶地看着这个巨人朝海上的船只一步步地涉水走过来,海岸线渐渐给他抛在了身后。后来,在克罗区后面很远的地方,又出现了另一个,从矮树上走过来,然后又是一个在更远的地方冒开了出来,趟着深水在闪亮的泥滩上行进,看上去仿佛是挂在天空和海水之间。他们都在朝东面行走,好象是想截住拥挤在富尔纳斯和纳兹的大批船舶逃跑。为了逃离火星人的进攻,虽然明轮船上的引擎已经开足马力,划水板搅起的泡沫从船尾喷了出来,但是小船仍然开得很慢。

    我弟弟朝东北方向望了一眼,船只排成的镰刀形已经开始散乱了;一艘船赶到另一艘的前头,还有一艘转过头来,蒸汽船拉响了汽笛,喷出一大股浓烟,帆船升起了帆,小汽艇也左冲右突。我弟弟对这个景象和左舷出现的火星人看得出神,完全忘了往海上面看。突然,轮船为了躲避给另一艘船撞上,来了一个急转弯,我弟弟从自己先前站着的座位上摔了下来。他的周围是一片惊叫声和脚步声,然后又是人们的欢呼声,和人们对这个欢呼微弱的回应声。汽船往前突然一冲,我弟弟在甲板上滚到了一边。

    我弟弟跳了起来,看见右舷离轮船不到100码的地方,有个象巨大的铁犁似的东西劈开海水,把翻滚着泡沫的巨浪朝轮船的两边推过来,船在水里上下起伏着,划水板给抛在空中打着转,然后几乎又把甲板淹进了水里。

    我弟弟先给一阵水沫打得睁不开眼睛,等他张开两眼,看见一艘巨舰从旁边经过,往陆地方向驶去了。巨大的铁甲上层建筑高高地耸立在船身上,两个突出的烟囱里放出冒着火的浓烟。那就是鱼雷铁甲舰“雷子”号,它赶来保护受到火星人威胁的船只来了。

    紧紧抓着船舷,我弟弟在甲板上站稳了身子。他的目光越过了铁甲舰的庞大身影,又落在了火星人的身上,现在三个火星人站在了一起,他们已经到海里很远的地方了,三只脚几乎完全隐没在水里。从很远的地方看过去,他们就这样半埋在水里,好象远不如正在驶离轮船的那艘巨大的铁甲舰可怕。他们似乎对这个新的敌手感到有些惊讶。也许对火星人来说,这个巨兽是他们自己的一员。“雷子”并没有开炮,只是全速向火星人驶去。也许正是因为它没有开炮,才能开到离火星人那么近的地方。火星人还不知道对它怎么办。只要它开一炮,火星人就能用热光把它击沉。

    铁甲舰开得很快,才没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到了轮船和火星人之间——现在看起来象爱萨克斯海长长的海岸线前面的一个不断缩小的黑色影子。

    突然,最前面的火星人放下了管子,朝铁甲舰射出一个弹筒。弹筒打中了船身,放出一团黑烟,然后滚进了水里,铁甲舰迅速地从扩散的黑烟里穿了过去。轮船在水里压得很低,太阳光直射进人们的眼里,乘客从轮船上看过去,铁甲舰似乎已经开到了火星人中间。

    他们看见几个火星巨人迅速散开往岸上走去,身体从水里升了上来,其中一个举起了一个象照相机一样的热光箱。它把热光箱朝着斜下方拿着,热光碰到的水面上腾起一大片蒸汽。热光要是想穿透铁甲舰的铁壳,一定就象烧红的铁棍穿过一张纸一样容易。

    从升起的蒸汽中冒出一点火光,火星人摇晃了一下,然后就倒了下去,大量的水和蒸汽喷向空中。“雷子”的大炮接二连三地朝火星人射击,一发炮弹溅落在轮船旁边,反弹到几艘向北方逃跑的船上,把一艘小船打成碎片。

    可是没有人顾得到这些。当一个火星人倒下来时,船长在驾驶室里欢呼了起来,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叫声,所有挤在船尾的乘客也跟着叫了起来。这时从白色的波涛里,开过来一个长长的黑色的东西,中间冒着火苗,锅炉和烟囱还冒着火。乘客们又喊了起来。

    “雷子”还没有完蛋;她的舵还完好无损,锅炉也在工作。她径直朝第二个火星人冲去,一直到了火星人一百码的地方,热光才射了出来。随着一声巨响和一片耀眼的火光,她的甲板和烟囱就飞上了天。火星人给爆炸震得摇摇晃晃,然后那个燃烧着的破船借着冲力继续朝前冲去,撞在火星人身上,把他象纸板一样地挤碎了。

    “两个了!”船长叫到。

    每个人都在叫。从船头到船尾上所有的人都在发疯似地欢呼着,所有出海的船只上也传来了欢乐的叫声。

    蒸汽在水面上飘了几分钟,遮住了第三个火星人和远方的海岸。轮船的划水轮不停地转动着,离战场越来越远;最后的混乱过去之后,空中飘来了大片的黑色烟雾,“雷子”和第三个火星人都看不见了。但是一些铁甲舰都开得很近了,到了陆地和轮船之间。

    小轮船继续往海上行驶,铁甲舰慢慢地朝海岸退去,海岸仍然笼罩在一片蒸汽里面,水汽和黑烟相互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奇怪的旋涡。逃跑的船只朝东北方向散开;几艘小帆船穿行在铁甲舰和蒸汽船之间。过了一会儿,在到达下降的黑烟之前,铁甲舰转向了北方,然后忽然加速,在夜幕下驶进了东南方浓重的雾霭里。海岸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落日里低垂的云层下。

    忽然,从金色的晚霞中传来了大炮的隆隆声,一个黑色的东西在里面缓缓移动着。人们纷纷涌到栏杆旁边,朝西方耀眼的阳光里望着,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团黑烟斜着升上天空,在太阳上形成一道道条纹。轮船在人们的重重忧虑中,慢吞吞地行进着。

    太阳落到了灰色的云层后面,天空变得通红,然后就黑暗了下来,只有星星还眨着眼睛。深夜时分,船长指着头顶叫了起来。我弟弟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什么东西向灰色天空里冲了上去——它朝斜上方冲去,迅速飞到了西面的云层上清澈的天空里;那个东西很大,又宽又扁,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然后又缓缓地降下来,最后消失在神秘的灰色夜空里。它飞上去的时候,黑夜降临在大地上。

    第二部火星人统治下的地球第一章脚下

    在第一部里,我岔开了正题,给大家讲述了我弟弟的经历。在前两章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一直和牧师藏在哈利伏特的空房子里,以躲避黑烟的袭击。我就从这儿说起。我们整个星期天晚上和第二天都呆在一个撒满阳光的小岛上——那是个充满惊慌的日子,黑烟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断了。

    在这两天里,除了痛苦的等待,我们无事可做。

    我非常为我的妻子担心。我想着她在莱瑟海德给吓坏了,虽然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还要为我伤心,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在房子里踱来踱去,想到我们互相分开,和我不在她身边时可能会发生的事,禁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我知道我的堂兄弟有足够的勇气应付紧急事件,但他不是那种能立刻了解危险,迅速采取措施的人。现在更需要的不是勇敢,而是谨慎与明智。我唯一的安慰是火星人正在朝伦敦方向走去,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这种担忧让我的脑子充满了机警和痛楚。我对牧师不停的唠叨感到非常不耐烦;他自暴自弃的态度也让我非常讨厌。我劝说了几次都没有用,于是离开他跑进一个小房间里——那显然是一个儿童的教室——里面放着地球仪、课桌和课本。当牧师跟进来,我跑上了房顶上的一间屋子,锁上门,好一个人想想自己的痛苦。

    我们给黑烟围困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星期天的晚上,旁边的房子里好象有人——窗里露出一张脸和移动的灯光,后来又有关门的声音。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后来又怎么样了。第二天我们就见不到他们了。整个星期天早上黑烟朝小河方向飘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黑烟沿着沿着小路蔓延到了我们藏身的房子旁边。

    中午时分一个火星人穿过了田野,从容器里放出一道热光,咝咝的热气扫在墙上,烧碎了碰到的所有玻璃,牧师从前面的屋里逃出来时,手也给烧伤了。后来,当我们偷偷走进这个冷却下来的房间向外面看去的时候,北面的田野就好象是给黑色的风暴扫过了一样。我们朝河边望去,惊奇地发现数不清的红色斑块和烧焦的黑色草地混和在一起。

    我们开始并没有想到这样的改变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只是想不用害怕黑烟了。后来我才注意到我们不再给黑烟包围,可以继续上路了。一想到有了逃跑的出路,我又想采取行动了。但是牧师却还昏昏沉沉,不肯听我讲的道理。

    “我们在这儿很安全。”他重复着;“这儿比较安全。”

    我下决心离开他——早点离开他就好了!我给那个炮兵教得聪明了一点,我先去找水和食物。我找到一些油和破布包扎了一下烫伤的地方,我还从一个卧室里拿了一顶礼帽和一件法兰绒衬衫。当他知道我打算一个人走——他也立刻起身出发了。整个下午一切都很平静,按我的估计,我们大约在五点钟出发,沿着烧焦的路朝孙勃莱走去。

    在孙勃莱,沿途到处躺着死尸,他们的姿势各异,既有人也有马匹、马车和行李翻倒在地上,都盖着厚厚的黑色尘土。这层煤灰似的灰土让我想起了从书上读到的庞贝古城的毁灭。我们顺利地到达了汉普登宫殿,我们的脑子里满是奇奇怪怪的念头,然而在罕普顿我们却很高兴地发现了一小片逃过黑烟劫难的绿色草地。我们穿过勃歇公园,一些鹿在栗子树下走着,远处有几个人在匆匆忙忙地往汉普登方向去,他们是我们看到的第一批人。就这样我们来到了特维根汉。

    通往海姆和彼德沙姆的道路后面,树林还在燃烧着。特维根汉没有受到热光和黑烟的伤害,这里的人更多,但没有人能给我们更多的消息。他们大部分跟我们差不多,趁着火星人进攻的间隙换个躲藏的地方。我有一个感觉,好象许多居民仍然藏着房子里头,他们害怕得甚至不敢逃出来。这里的路上到处都是居民仓皇出逃的痕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路上堆着三辆给压碎的自行车,已经给后来经过的马车碾进了土里。我们大约八点半的时候穿过了里士满桥。因为桥完全暴露在视线里,我们当然急急忙忙地过了桥,可是我仍然注意到河的下游有一些红色的斑点,有些足有几英尺那么大。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我们没时间停下来细看——我对它们的解释比实际情况还要可怕。在秀兰的一边又出现了黑烟留下的黑色尘土和死尸——它们堆在火车站旁边;但是直到我们走近巴尼斯之前,我们没有见到一个火星人。

    我们看见在远处有三个人在一条小街上向着火车站跑去,一个火星人的上部分结构出现在房子顶上,离我们还不到一百码。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危险场面,如果火星人朝下看一看的话,我们马上就没命了。我们都害怕得不敢前进,赶紧转身藏到了一个花园里的板房里。牧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再也不敢动了。

    但我去莱善海德的想法非常坚定,所以不愿意坐以待毙,夜里我又冒险出发了。我走进一丛灌木里,沿着一座大房子旁边的小路来到了通往冠和的路上。我把牧师留在了板房里,但他匆匆地跟了出来。

    我的第二次出行是最愚蠢的事,因为火星人显然就在附近。牧师才赶上我不久,我们在寇和洛奇方向的草地上看见了一个战斗机器,我们不知道它是我们早先看见的那个,还是另外一个。四五个小小的身影在火星人前面的灰绿色草地上跑着,我们一会儿就明白了,这些火星人正在追赶着他们。火星人只迈了三步就赶上了他们,人们往各个方向散去。火星人并没有使用热光杀死他们,只是一个一个把他们抓了起来。很明显,火星人把他们都扔进了一个身后突出来的金属容器里,那个容器就好象是工人背在身后的背篓一样。

    这时我才知道,火星人除了杀死人类,摧毁人类的意志以外,还有其他的目的。我们楞着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逃进了身后的一扇门,进了一个四周带围墙的花园。非常幸运,我们找到,还不如说是跌进一条沟里,然后就躺在了里面,一直到星星出来之前,我们几乎都不敢跟对方小声说话。

    我猜大概是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我们才又壮着胆子出发了,我们再也不敢走大路,只好躲在篱笆和树丛里偷偷行动,我们在黑夜里注意着火星人的行动,他走在右边,我在左边,火星人似乎无处不在。在一个地方,我们路过一块烧得焦黑土地,现在已经渐渐冷却,上面盖满了灰土,凌乱地躺着几具尸体,他们的头和身体已经给烧成了非常可怕的样子,但腿和靴子基本完好无损;另外还有几匹死马倒在地上,离四门裂开的大炮和毁坏的炮车约五十码的光景。

    希恩似乎逃过了被毁灭的命运,但已经空无一人。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死尸,但是我们在黑暗里看不到路边的情况。在希恩我的旅伴忽然抱怨说自己头昏,而且口渴难耐,我们决定到一座房子里试试运气。

    我们进去的第一幢房子(我们费了不少劲才打开窗户),是一幢半相连式的别墅,除了桌子上一些发霉的奶酪以外,我们没有发现吃的东西。不过我们在那里找到了可以喝的水;我还找到一把斧头,后来我们用它来砸开下一幢房子的大门。

    我们后来经过了一个地方,大路从那里转向莫特莱克。这里有一幢环绕着围墙的白房子,我们在房子的餐室里找到了不少食物——一个盘子里有两条面包、一块生牛排,还有半只火腿。我之所以把这些东西这么详细地列举出来,是因为我们指望它们成为今后的两周的口粮。我们还在架子上发现了几瓶啤酒、两袋扁豆和几捆莴苣。餐室和厨房连在一起,厨房里有些木柴;还有一个柜子,里面我们找到了差不多一打盘根迭酒、罐头汤、鲑鱼罐头和两筒饼干。

    在黑暗中我们坐在厨房里——我们不敢亮灯——一边吃着面包和火腿,一边分享一瓶酒。牧师仍然心绪不定,惊惶失措,但奇怪的是,他主张尽快出发,我不得不劝他多吃点东西增强体力。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们无法离开了。

    我说:“还没到午夜呢,”然后就出现了一道眩目的绿色闪光。厨房里的东西立即都显现出来,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黑色,然后又消失了。接着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这响声我过去和以后都没有听到过。紧接着这个爆炸以后,我们身后响起了轰隆声,四周到处都是玻璃的破碎声和砖头碎开的声音,天花板上的灰泥掉在我们身上,在我们头上碎成无数的碎片。我给砸在地板上,撞到了火炉的把手上晕了过去。牧师告诉我,我失去了知觉好长一段时间。当我苏醒过来之后,我们又处在一片黑暗中了,牧师满脸是血,正在朝我的身上撒着水,后我才发现他额头给划伤了。

    我一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我太阳穴上的一块淤斑终于让我想起来了发生的事情。

    “你好点了吗?”牧师悄声问到。

    我最后终于回答了一句,坐了起来。

    “别动,”他说:“地板上到处都是盘子的碎片。你活动时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的。我想他们就在外头。”

    我们两人安静地坐着,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一切都象死一般地寂静。不时有一块灰泥,或者是砖头的碎块哗啦哗啦地滑下来。在外头不远处,发出一阵时断时续,金属般的声音。

    “听到吗!”响声又响起来的时候,牧师说。

    “听见了,”我说。“但那是什么呢?”

    “一个火星人!”牧师答到。

    我又听了听。

    “那不象是热光,”我说,我开始以为一个战争机器倒在了房子上,就象我看见倒在歇盘登教堂上的那个一样。

    我们的处境非常地奇怪,又很难以理解,所以在黎明到来之前的三四个小时里,我们几乎不敢活动。后来阳光进来了,不是透过窗子,因为窗户仍然是黑色的,而是从房梁和我们身后墙上的一堆破砖之间形成的一个缺口射进来的。厨房里面现在看起来是灰色的了。

    窗户给花园里的一大块泥土打碎了,这块土又砸到了桌子上,我们当时坐在桌边,把腿架在上面。外面的土高高地堆在房子旁边。在窗框上面,我们看见了拉断的落水管。地上撒满了金属碎片。靠近房间的厨房也陷了进去,早上的阳光从这个裂口照进来,显然大部分的房子已经倒塌了。与这片废墟造成强烈对比的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柜子,它是淡绿色的,上面有些花纹,柜子底下放着几个黄铜和锡制的盆罐,墙上贴着模仿蓝白色墙砖的墙纸,还有厨房墙上松脱的彩色装饰。

    当天光放亮的时候,我们透过墙上的缺口看见一个火星人的身体,我想他正在给还在发烫的圆筒站岗。看到这个景象,我们小心翼翼地从半亮的厨房爬进了食品储藏室。

    忽然我对发生的事情有了正确的解释。

    “第五个圆筒,”我悄声说,“从火星来的第五个圆筒,落在这座房子上,把我们埋在了废墟里。”

    牧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上帝保佑我们!”

    我听见他字样自语地嘟哝着。

    除了火星人的声音,我们静静地呆在储藏室里;我几乎不敢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厨房门那边的微弱亮光。我正好能看见牧师黯淡无光,椭圆形的脸,还有他的领子和袖子。外面开始了一阵金属的锤击声,然后又是一声尖啸,又过了好长一会儿,又发出了象引擎一样的咝咝声。这些声音令人费解,断断续续地响着,次数越来越多。后来这声音变成一个匀称的轰响和颤动,让我们四周的东西都颤动了起来,餐室里的东西也跟着发出了鸣响声。光线暗了一下,厨房的门廊里变得一片漆黑。我们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地蹲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后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我发觉自己醒了过来,感到非常饥饿。我猜在我们醒来之前一定睡了大半天的时间。我的饥饿促使我立即行动了起来。我告诉牧师我想去找些食物,然后就朝餐室里摸去。牧师没有答话,但我一开始吃东西,这点微弱的声音就惊动了他,我听见牧师从我后头爬了过来。

    第二章我们从毁坏的房子里看见了什么

    我们吃完以后又回到了储藏室,我一定是又睡过去了,因为后来我往四周一看,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轰响声仍然在继续着,让人心烦意乱。我轻轻叫了牧师几声,最后摸索着来到了厨房的门边。天还亮着,我看见他穿过房间,靠着三角形的缺口躺着,望着外面的火星人。他弓着肩膀,所以我看不见他的头。

    我听见了好几次象引擎仓库里一样的声音;房子也随着轰鸣声抖动了起来。我从缺口看见给阳光染成了金黄色的树梢和宁静,温暖的蓝色夜空。我看了牧师一会儿,然后猫着腰,一面躲避着地上的碎片,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

    我碰到了牧师的腿,他吃惊地一跳,屋外的一块灰泥滑下来,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我抓住他的手,怕他喊出声来,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蹲着不敢动。然后我转头去看我们的隐蔽处是否完好。落下的墙灰在房子的废墟上形成了一个垂直的长条开口,我小心地站起身,跨过一根房梁,从开口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昨天晚上那里还有一条安静的乡村道路,而现在几乎面目全非了。

    第五个圆筒一定是落在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房子的正中。整个房子消失了,它被冲击打成碎片,飞散了出去。圆筒现在躺在原来地基的下面——深深地埋进一个洞里,它比我在沃金看到的沙坑还大。四周的土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飞溅了出去——“飞溅”是最合适的词——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土堆,把后面的房子给遮住了。土地就象给一把锤子狠狠地砸过了一样。我们的房子朝后面倒去;房子的前半部分连底层都给彻底摧毁了;只是因为幸运的缘故,厨房和储藏室才逃过了同样的命运,给半埋在泥土和废墟里。除了对着圆筒的一边,房子的四周给大堆的泥土包围了起来。我们正处在大圆土坑的外围,火星人正在坑里忙碌着。沉重的敲击声就在我们身后响着,一阵阵明亮的绿色蒸汽不时地飘进我们了望的缺口。

    土坑当中的圆筒已经打开了。大坑的另一边,在给打断的堆满砂石的灌木丛中间,一个战斗机器笔直地,高高地站在夜空之下,其它的火星人已经离开它了。虽然因为方便的原因,我前头已经描写了土坑的情况,但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大坑和圆筒,因为我看见了一个非同寻常的闪着光的机械装置正在忙着挖土,还有大坑旁边土堆上一个奇怪的生物笨拙地缓缓爬着。

    那个机械装置最早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我们后来称之为修理机的复杂机械之一,通过对它们的研究,我们得以改善我们自己的机械设计。我刚刚看到它的时候,它就象是一种金属的蜘蛛,长着五条带关节的,灵巧的腿,身上有无数带关节的杆和短棒,还有许多触手在四周不停地伸缩,抓握着。它的大部分触手都缩着,三个长长的触手从外壳上抽出一排杆和短棒,显然它们是用来加强圆筒的筒壁的。这些东西给抽出来以后,修理机就把它们举起来,放在后面的平地上。

    修理机的动作非常敏捷而复杂,几乎完美无误,虽然它身上发着金属的闪光,我开始都没有把它当作一架机器。战斗机器虽然有非常严谨的结构和如动物一般出色的行动能力,但根本无法同这个机器相比。许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机器,他们要么只看过画家凭想象画的图画,要么只从象我这样的目击者口中听到过对这种机器不怎么完美的描述,是很难理解这种机器有着象活着的生物一样特质的。

    我仍然记得一本小册子中的插图,这是最早描写这场战争的许多小册子之中的一本。画家显然只对一种战斗机器作了很粗浅的研究。他把它们画成了由三根僵直的杆支起来的一个高跷,既不灵活又不敏捷,只能做相同的动作,与事实完全不符。这本小册子曾经风行一时,我所以在这里提到这本小册子,只是想提醒一下读者它给人们造成的错误印象。拿它们跟我看见的火星人相比无异于拿蜡像和真人比较。依我看来,这本小册子还不如没有这些插图。

    我说过,一开始我并没有把修理机当作是机器,只当是一只闪着金属光泽的螃蟹类的生物。火星人用触手控制着它的活动,而火星人本身只是螃蟹的蟹壳部分。后来当我察觉到那灰褐色,闪着光泽的蟹壳与远处爬动着的灵活机器是那么得相似,就开始理解了这架修理机的真正性质了。一旦了解了这些,我的兴趣就转到那些真正的生物,火星人的身上了。由于对他们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所以那种恶心的感觉并没有影响我对它们的观察。其次,我藏身的地方非常安全,而且我一动不动,所以没有必要急着行动。

    我现在得说,他们是我所能想象出的最不象地球生物的动物。他们的身体——或者说是脑袋是巨大的圆形——直径大约有四英尺,每个身体的前面是一张脸。这张脸上没有鼻孔——的确,火星人似乎没有任何味觉,但他们有一对大大的,带颜色的眼睛,眼睛下面是一个突出的肉鼻子似的东西。在他的身体或者脑袋的后部——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它——有一张很紧的鼓膜,后来我们通过解剖发现是他们的耳朵,它在我们稠密的空气中几乎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在嘴巴的周围有十六根细细的,象鞭子一样的触手,它们在嘴的两边分成两束,每束各有八个。一位著名的解剖学家,豪维斯教授后来把这些触手命名为“手”。我第一次看见这些火星人的时候,他们就好象在努力用这些手爬出大坑,当然了,地球上增加的重量使他们做不到这一点。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手在火星上一定是灵活自如的。

    在这里,我想说说对火星人身体内部的解剖情况,他们的身体内部几乎同样的简单。最大的部分是他们的大脑,它发出无数条神经和眼睛、耳朵和有触角的触手连在一起。然后就是体积很大的肺,它和嘴巴相连,剩下来就是心脏和血管。稠密大气和附加的重量给肺部造成了紧张和压力,这从他们皮肤上的痉挛动作可以看出来。

    这就是火星人的全部器官。让我们人类感到奇怪的是,火星人全然没有消化器官,而这些器官在我们身上是占了很大部分的。他们只是一个脑袋。他们没有内脏。他们不用吃东西,更不用说消化了。他们只摄入其他动物的血,顺便说一句,我曾经亲眼见他们把动物的血注射进自己的静脉。但是我实在无法描述那种让我不能不堪直视的感觉。只能这么说吧,他们用很小的注射器,把从活着的动物,大部分是活着的人身上抽得的血,注射进自己的血管……

    这样的想法无疑让我们感到厌恶,但我们也该想想,自己的食肉习惯对兔子来说是多么的厌恶。

    如果我们想想人类在吃东西和消化上浪费的许多时间和精力的话,这种注射行为对体力上的好处显然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身体的一半是由各种腺体,管道和器官构成的,它们把各类食品转化成血液。消化的物理过程和化学反应消磨了我们的体力,也影响了我们的思维。人们会因为肝脏是否健康而感到高兴或者忧愁,而火星人的心情和感情则完全不会受到器官的好坏的影响。

    火星人把人作为主要营养来源这一爱好的原因,我们可以从他们从自己星球上带来的动物食物上得到部分解释。根据后来落入人们手中的这些动物骨骸来看,它们是两足动物,有一个脆弱的、海绵状的骨骼(几乎象海绵一样),大约六英尺高,张着一个圆圆的、直立的头,眼睛很大,嵌在硬眼眶里。每个圆筒里带来了两到三个这样的动物,它们在到达地球之前都给杀死了。即便它们不给杀死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只要它们试图站起来,身体里的骨头就会折断。

    在给大家描述这些情况的时候,我想再加入一些开始我们并没有注意的细节,因为这能帮助不太熟悉火星人的读者,对这些危险的敌人形成一个更清晰的印象。

    从生理方面来说,他们有三个与我们不同的奇怪特点。就象我们人的心脏从来不休息一样,他们从不睡觉。因为他们不需要恢复肌肉组织的力量,就完全不需要睡眠这样的间断性休息。他们很少有,或者没有疲劳的感觉。在地球上他们的行动总是很费事,但他们始终保持着活动的状态。他们24小时日夜工作,就像我们地球上的蚂蚁那样。

    另外,火星人是完全没有两性分别的,这样就没有了人类常有的,因性别原因造成的感情波动。经证实,的确有一个火星人在战争期间出生,他当时连在出生人的身上,如同个肉芽一样地长出来,就像是小百合花球茎上的花芽或者珊瑚虫的幼虫。

    在地球上的高等动物和人的身上,这样的生殖方式已经不复存在;但在地球上,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方法。在低等动物,甚至是较高等一些类脊椎动物当中,有性繁殖和无性繁殖是并存的,但是最后有性繁殖完全占了主要的位置。但在火星上,情况正好相反。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火星人进攻之前,就有一个知识不很丰富的作者预测,人类最终的结构会变得跟火星人一样。我记得,他的预言刊登在1893年11月或12月号的《朴尔莫儿杂志》上,这本刊物早已停刊了。我还记得火星人战争之前《笨拙杂志》上的一张讽刺画。这个作者用愉快和滑稽的口吻指出——机械装置的完善化必将超越人类的四肢;而化学装置的完善将取代消化过程;象头发,露在外部的鼻子、牙齿、耳朵和下巴将不再是人体不可或缺的部分,而自然选择会让它们随着时间而逐渐消亡。唯有大脑才会作为有用的器官保存下来。此外身体上只有另一部分还有保留的价值,那就是手,它们是“大脑的教师和工具”。当身体的其它部分缩小,手却会变得更大。

    这篇文章里包含着许多的真理,在火星人的身上,无疑理智代替动物器官已经得到了实现。我相信火星人可能是从象我们一样的动物进化来的,大脑和手的进化(火星人的手最终发展成了两束触手)早成了其它器官的退化。没有了身体,大脑当然就变成了一个自私的理智器官,没有了人类的感情造成的不利因素。

    火星人和我们的最后一个不同点,最初给我们看来似乎是微不足道的。给我们造成许多疾病和痛苦的微生物,从来就没有在火星上出现过,要么就是很早以前就给火星人的卫生科学彻底消灭了。几百种疾病,伤寒和致命的传染病,象肺结核、癌症、肿瘤和其它病症,从来都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谈到火星和地球上生物的区别,我在这里要提到奇怪的红草。

    很显然,火星人上的植物是象血一样的红色,而不是地球上常见的绿色,火星人带来的种子(故意的或者是无意的)无一例外地在地球上长出了红色的植物,但是,只有那种后来给我们称为红草的植物才在和地球上植物的竞争中生存了下来。红草的生长期很短,很少有人看见它们的生长。有一段时间,红草的生长快得惊人,而且覆盖了许多的地方。在我们被困在房子里三四天时间里,红草就覆盖了坑的边缘,它仙人掌一样的枝条在我们三角形窗子的边框上形成了一条洋红色的边。后来我发现它长满了整个田野,尤其是在水边。

    火星人似乎长着一个耳朵,那是在脑袋后头的一圆形的膜,他们眼睛的视力跟我们大致相当,根据菲力普斯德说法,他们把蓝色和紫色看成是黑色。一般认为,火星人用声音和触手的手势交流;举例来说,一本我前面提到过的小册子肯定了这一点,这本匆匆编写的小册子很精彩(显然是由没有看见过火星人活动的人写的),是到目前为止关于火星人知识的最主要来源。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像我这样看到过火星人这么多的活动。我不敢说是故意要看到他们的,但是事实是我的确看到了。我肯定地说,自己一次一次地观察过他们,看见四个、五个,有一次六个火星人缓慢地共同执行着相当复杂的行动,他们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打任何手势。他们注射血液时总是发出一种叫声;这种声音没有音调的调整,在我看来,只是在注射前舒一口气罢了。我自认为有些心理学的基础知识——我非常有把握地相信,就象我相信其他的事情一样——火星人可以不通过说话这种物理方式交流思想。我虽然曾对此颇有成见,但仍然深信不疑。有些读者大概记得,在火星人入侵之前,我曾经写过一些文章,对心灵感应作过相当激烈的批驳。

    火星人不穿衣服。出于需要的原因,他们对装饰和礼节的概念与我们不同。他们不象我们对温度的变化那样敏感,而压力的变化对他们的身体也没有很严重的影响。虽然他们不穿衣服,但身上仍然佩带一些人工制成品,这使他们比我们更为优越。我们拥有自行车、溜冰鞋、大炮和刺刀诸如此类的东西,但这只是火星人业已完成的演化进程的开端罢了。他们几乎完全变成了大脑,根据各种需要穿着不同的外壳,就像人类穿上西装,骑上自行车赶路,或者在下雨的时候打伞一样。至于他们的各种装置,最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也许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们缺乏所有人类机械的主要特点——没有轮子——他们带到地球上来的所有东西找不到使用轮子的一点痕迹。人们猜想至少要使用轮子运动吧。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地球的自然环境里从来就没有产生轮子的概念,而是发展出了其他的替代方式。火星人不仅不知道(真是难以置信),或者不愿意使用轮子,而且他们的机械装置里不使用固定的和半固定的轴心,因为圆周形的运动会把它们限定在一个平面里。机械的所有关节由滑动部件构成的复杂系统构成,这些部件在小小的,具有非常幽雅弧线的摩擦轴承上活动。关于这个细节,我得指出,他们机器里的长连杆大部分是由象筋肉组织一样的圆盘连接起来的,这个圆盘给包在有弹性的套里;当电流通过时,这些圆盘就被极化,紧紧地拉在了一起。用这样的方式,这些机械获得了和动物一样灵活的运动方式,这使看到它们的人感到非常吃惊。在螃蟹似的修理机里有许多这样类似肌肉的组织,我第一次从裂口里看到打开的圆筒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它看起来比躺在一边的火星人更有活力。经过了穿越太空的旅程之后,火星人在夕阳底下喘着粗气,活动着不怎么灵活的触角,有气无力地爬动着。

    当我还在看着火星人在阳光下缓慢的动作,注意着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节的时候,牧师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想起来他的存在。我回过头,看见他忧郁的脸和紧闭的嘴唇。他也从开口里张望一下,因为开口只能容下一个人观察;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观察,让牧师享受一下他的特权。

    我再看的时候,那架忙碌的修理机已经把圆筒里的几个装置拖出来,组成了一个和它自己外形相象的机器;在左下方露出了一个挖土机器,一边放出绿色的烟雾,一边在大坑的边上工作着,有条不紊地把土挖出来,然后压平。它发出了锤击声和有规律的震动,让我们藏身的房子也抖动了起来。它一面挖土,一面喷着烟,发出哨声。就我所见,这个机器没有火星人在操作。

    第三章被困的日子

    第二个战斗机器把我们从窥视的开口赶到了储藏室里,因为我们害怕火星人能从高处看到我们。后来几天我们觉得危险少了一些,因为在外头的阳光下看来,我们的隐蔽处一定是一片漆黑,但是一有了火星人接近的动向,我们就立即撤回储藏室里去了。虽然我们的观察非常危险,但我们两个人都无法抵御这个诱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很让我惊奇的是,虽然我们身处绝境,很可能饿死或者给杀死,为了获得观察火星人这个可怕的优先权,我们仍然激烈地争吵着。我们在厨房里相互追逐,充满敌意,却又怕弄出响声,我们就这样拳打脚踢,有时离暴露只差一点。

    我们两个人的性情和习惯以及行为完全不同,我们的危险境地和隔绝状态更使这种隔阂有增无减。我在哈利伏特的时候,早已经开始对牧师这种无助呓语的把戏和愚蠢的固执己见感到憎恶。他无休止的自言自语让我没有办法想出任何的行动方案,他的行为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我简直快要给他逼疯了。他象一个愚蠢的女人一样缺乏自制力。他能连续不停地哭上几个小时,我深信这个象给惯坏了的小孩子一样的家伙相信,他的眼泪几乎是一种灵丹妙药。我有时在黑暗里坐着,脑子里根本无法摆脱他没完没了的絮叨。他吃得比我还多,我枉费心机地想让他明白,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是等在房子里,等着火星人完成在土坑旁边的工作。在这样的漫长等待当中,我们肯定会需要食物。他却不能控制自己,连吃带喝,他睡得也很少。

    随着一天一天过去,由于牧师对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做任何打算,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和危险,我虽然很不愿意这么做,但不得不开始对他采取威胁的手段,到了最后甚至不得不打他了。这让他脑子清醒了一段时间。但他是属于那种脆弱的人,没有自尊心、畏惧、卑贱,专门施展狡猾的伎俩,对上帝,对别人,甚至对自己都要撒谎。

    我写的这些确实不令人愉快,可是我这么做只是想让我的故事完整一些。生活中从没有过黑暗和可怕经历的人,一定会责备我对我们这个悲剧故事充满残忍和愤怒的描写;因为他们知道明辨是非,但是却不知道受尽折磨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但是那些曾经生活在阴影底下,饱尝了千辛万苦的人,是会更容易理解我的。

    当我们在黑暗当中压低着声音相互责骂,争抢食物和饮水,一边打打闹闹,外面,在六月灼热的阳光下,是一幅怪异的景象,火星人在坑边进行着不为我们熟知的工作。让我再说说自己的第一印象吧。过了很久,我回到了裂口处,发现三个战斗机器加入了新来的火星人。这些战斗机器带来了一些新的装置,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圆筒的外面。第二台修理机已经组装好了,正在战斗机器带来的一个新装置的旁边忙来忙去。这个装置象一个牛奶壶,上面有一个振动的梨形容器,从容器里流出一些白粉,撒在底下一个圆形的盆子里。

    振动是由修理机的一个触手产生的。只见修理机发出一阵微弱的,音乐般的金属撞击声,象拉开的望远镜筒一样伸出了一个触手,这个触手原来只是一根突出的短棒,现在短棒的一头已经伸到了土堆的后面。又过了一会儿,这个触手向上举起一根闪闪发亮的白色铝棒,把它和坑边的一堆铝棒放在一起。在从日落到星星升起的这一段时间里,这架灵巧的机器已经用土制成了不下一百条这样的铝棒,蓝色的灰土一直堆到了大坑的边缘。

    这架动作灵活,结构复杂的机器和那些行动笨拙,气喘吁吁的火星人的对比是那么的强烈,以致于我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那些火星人才是真正有生命的生物。

    第一个人给带到坑里的时候,牧师正在缺口边观察。我坐在下边,弓着腰,用心地听着。他突然朝后一退,我害怕给火星人发现,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他在黑暗中从垃圾堆上爬下来,来到我的身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打着手势。有那么一会儿,我也有些惊慌失措。他的手势是叫我到裂口处看一看,过了一会儿,我的好奇心让我来了勇气,于是站起身,从牧师的身上跨过去,爬到了裂口的边上。起先,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他那么恐惧,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星星又小又暗,可是土坑却给制造铝棒时闪耀的绿色火光照得很亮。我的面前是一副由绿色闪光和黑色影子构成的影象,看上去非常奇怪。在这副画面的后面,飞着几只蝙蝠,它们完全不理会所发生的一切。火星人已经看不见了,它们给升起的蓝绿色的灰土挡在了后面。而战斗机器则把腿缩短了,蹲在坑的旁边。后来,从机器的轰响之中,飘过来好象是人的声音,我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

    我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战斗机器,头一次发现了待在头罩里的火星人。当绿色的火光升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它的油光发亮的外皮和闪光的眼睛。突然我听见一声大叫,看到一个长长的触手伸向了安放在后背的一个笼子。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挣扎着的什么东西给高高举了起来,这个模糊的黑色影子给映照在星光下;那是一个体态粗短、健康的中年人,他的穿着很讲究;三天以前,他一定还是世上的一个名人。我能看见他睁大的眼睛和钮扣和表链上的闪光。他在土堆后头消失了,一切又安静了下来。然后就传来了哀号声和火星人的欢呼声。

    我从垃圾堆上滑下来,慢慢站起身子,用手捂住耳朵,向储藏室奔去。牧师静静地蹲在地上,用两个胳膊抱着头,看见我跑过去的时候,他一边大声地责骂着我抛弃了他,一边跟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就藏在储藏室里,时而感到惊恐不安,时而又想着我们看到的景象,虽然我觉得有必要马上采取行动,但是却想不出逃跑的计划;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开始情形地考虑我们的处境了。我发现根本没法和牧师商量任何事情,他给我们不断恶化的状况吓得惊惶失措,已经完全丧失了明辨事理的能力,也不知道如何为将来打算了。他实际上已经沦落到了一个野兽的地步。但是我却从不放弃任何希望。一旦我面临事实,我越来越相信,虽然我们处境很可怕,但还没有到彻底绝望的地步。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火星人只把大坑当作临时驻地。即便它们把它当作永久性的驻地也无妨,因为火星人不一定认为有看守土坑的必要,这样,我们还是会有机会逃跑的。我甚至还仔细地考虑到朝大坑的反方向挖一个地道的可能性,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极有可能在出口处遇到一个站岗的火星人。此外,我只能自己来挖地道,牧师肯定什么也干不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在第三天给杀死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火星人进食。后来,我大半天的时间里都不想到墙上的裂口里去偷看了。我走进储藏室,把门拿下来,然后操起斧头挖土,我干了几个小时,尽量避免发出任何的声响;可是当我在地上才挖了一个两英尺的土坑的时候,挖松的泥土轰的一声坍塌了下来,我就再也不敢挖下去了。我丧失了信心,在储藏室的地板上躺了好一会儿,甚至都没有心思动一动。从此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挖地道逃跑的想法。

    火星人给我一个印象,那就是我不指望能有人来帮我们逃走了。但是到了第四天或者第五天的晚上,我听见了仿佛是大炮的声音。

    那时已经是深夜了,月光很亮。火星人已经撤走了挖土机,除了土坑的另一边站着的一个战斗机器,还有一个修理机在紧挨着裂口下的土坑旁边,这个地方已经给火星人放弃了。现在漆黑的土坑上只留下修理机和铝棒的淡白色的闪光,还有月亮投下一块一块的亮光。修理机的轧轧声冲破了寂静。夜空的景色很美,只有月亮高挂在天上。我听见一声狗叫,这个熟悉的声音使我倾耳静听。后来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隆隆的炮声。我一共数出有六声,间隔了很长的时间以后,又是六声。这就是我听到的一切了。

    第四章牧师之死

    我最后一次从裂口里观望是在第六天,后来我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个人。这次牧师没有紧紧贴在我的身边,想让我把裂口让给他,而是回到了储藏室里。我突然明白了。我轻轻地,迅速地走进了储藏室。在黑暗中,我听见牧师在喝东西的声音。我伸手抓了一下,手指碰到了一瓶盘根迭酒。

    我们争打了好几分钟。瓶子掉在地上打碎了。我放开手,直起身子。我们站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威胁着对方。最后,我站到了食物的前面,告诉他我决心制定纪律。我在储藏室里把食品按照十天的标准进行了分配。我不允许他这天再吃任何东西。到了下午,他试着想吃些东西。我当时正在打盹,听见他的声音以后立即就清醒了。我们整整一个白天和整整一个晚上面对面坐着,我虽然很疲劳,但却坚定不移,牧师一边哭,一边抱怨着自己的饥饿。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但我现在却觉得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就这样,我们的性格不和导致了公开的冲突。两天里头我们相互谩骂,甚至拳脚相加。我有时发疯似地打他,踢他,有时又哄他,跟他说理,有一次我试图用最后一瓶盘根迭酒买通他,因为我找到一个抽雨水的唧筒,我可以用它来喝水的。可是威胁利诱都不生效;他根本就不明事理。他老是忍不住想吃东西,还不停地自言自语。为了使我们受到禁闭的处境更容易忍受所采取的一些基本措施,他也根本不能承受。我慢慢地了解到,他已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思维能力,我也终于觉察到,我这个黑暗中的唯一伙伴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我好象记得自己有时也会神思恍惚。我一睡觉就会作非常奇怪而可怕的恶梦。虽然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但是我相信是牧师的懦弱和疯狂让我提高了警惕,支持着我的精神,并使我保持了理智。

    到了第八天,他停止了小声嘀咕,开始大声说话了。我没有办法让把声音放小一些。

    “上帝是公正的!”他一遍一遍地说。“是公正的。让我们都受到惩罚吧。我们都犯了罪,我们堕落了。到处都是贫穷,苦难;穷人被踩在尘土下,而我却置之不理。我的祷告都是荒谬的道理——我的上帝——多么的荒谬!——我应该挺身而出,就是死也在所不惜,让人们忏悔,忏悔!——压迫穷人的人们——”

    然后他又会突然想到我不给他吃东西,一面祷告,一面哭哭啼啼,最后又变成了威胁。他开始提高声音——我求他别这样。他自以为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他威胁说要叫出声来,让火星人来抓我们。我给他吓住了一会儿;但是任何妥协只能减少我们逃跑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牧师是不是真的会照他说的去做,还是跟他争执了起来。不过那一天,他没那么做。在第八天和第九天里,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话里有威胁,恳求,其中混合着半疯半傻的胡话,还反反覆覆地对没有完成上帝的工作表示悔过,这反倒让我可怜起他来了。他会睡一会儿,然后又来了精神胡说起来。他的声音太响,我不得不制止他。

    “安静点儿!”我央求到。

    在黑暗里他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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