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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皇商

正文 大皇商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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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欣喜与愉悦。

    “赵掌柜,这……”程维哲还想再说什么。

    赵掌柜笑着看他,脸上满满都是慈祥:“你们这两个孩子,我说不用就不用了,我可都要点最好的菜来上,怕你们请不起哩。”

    杨中元被他逗笑,拉了拉程维哲的手,终于不再坚持。

    等到赵掌柜走了,杨中元便把小山叫来,递给他一份相当精致的洒金折页:“小山,阁楼今个有单,你去一趟褚氏布庄,直接找他们赵掌柜,说让他定下菜单我们好准备。等到客人来了,也由你全程招待,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听到了吗?”

    小山算是二楼的小管事了,早先杨中元就给他说过,以后茗雅有客,也叫他专门伺候。茗雅只有一间,这就说明老板是多看重他。

    小山听了,使劲点点头,满脸都是认真:“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办。”

    这一日的茗雅算是头一次开张,就迎来了大客户。福满楼自然全力招待,几个最难的菜都是杨中元亲自炒的。小山这一日得了足足一钱的赏银,他没跟别人讲,却跟老板把数目都说得清清楚楚。

    做成了第一单大买卖,杨中元自然很高兴,他不仅让小山自己把钱存下来,还夸了他几句。

    赵掌柜在衢州人脉相当之广,有他开了头,后面自然接二连三开始有人定茗雅,一时之间,福满楼风头更胜。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位老板却离开了衢州,往衢沐县而去。

    临近中旬,日头一日比一日大,两个人连李义都没带,让他在铺子里看着事情。

    程维哲坐在外面驾车,杨中元则坐在车里,陪着他说话。

    两个人成亲至今,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外出,机会难得,也都很愉快。

    衢州富裕,官道修得相当宽敞平坦,尤其是道衢沐县与衢泽县的两条官道,因为走得人多,所以月月都有衙役过来修缮。

    虽然马车有些颠簸,杨中元略微有些不太舒服,但这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外面天很蓝,他坐着程维哲架的马车,奔向了下一段事业的开始。

    他们中午出来,临近申时才到衢沐县的县口,老远便看到一个少年人站在那里冲他们挥手,杨中元眯起眼睛看去,却笑道:“二毛倒是长高了。”

    程维哲笑道:“待会儿可别叫他二毛,否则又要跳脚。”

    来了衢州之后,二毛跟着跑完了铺子的事情,就又被程维哲打发到城郊来了。他对茶虽然不如程维哲精通,可也被他拎着学了不少时日,打听一下这边的情况刚好够用。

    岑志清已经在衢沐县最好的客栈定了两间房,等马车停在跟前,他立马跳上来:“老爷,怎么来这么晚。”

    程维哲依然满面笑容,却没讲话。

    反而杨中元掀开车帘,唬他:“真是多嘴,该打。”

    今个早上杨中元便起来迟了,不知道怎么就是睡不醒,程维哲不忍心叫他,又想着反正天黑之前能到,就放任他睡到中午才起来。

    岑志清根本不怕他,依旧没皮没脸地笑:“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正君偷懒不愿意来。”

    外人都叫杨中元杨老板,家里的下人叫他元老爷,只有这个跟着程维哲一路来到衢州的二毛,却叫他一声正君。

    杨中元听了,倒从来不反驳。

    岑志清从小就伺候程维哲,在他眼里,自然自己便是正君,实际上他也确实是。

    到了客栈,岑志清便把东西都卸下来,送了两位主子上楼,等安顿好了,他才说:“小的已经订好了晚膳,老爷们是休息完吃还是现在便吃?”

    说实话,杨中元这一路走来,确实有点饿了。可他坐了大半天的马车,胃里不知道怎么地还有些翻腾,精神也不太好。听了只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两个先吃,给我温一碗粥便是了。”

    程维哲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确实累到了,见他这样不由蹙起眉头,温言道:“先吃些东西再睡吧?好不好?”

    杨中元听到他说吃这个字,就满心不舒服,脸色也白了起来,捂着胃摇头:“不了不了,你别管我,你们去吃吧。”

    他说完,根本不听程维哲的,径直进了客房睡觉去了。

    程维哲只得叹了口气,叫小二打来热水,给他仔细擦干净手脸,又帮他脱下外衫,盖好被子,这才退了出来。

    他刚一出来,打眼就看岑志清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好像看到了肉骨头的土狗。

    程维哲哭笑不得,伸手拍他脑袋:“你这小子,看什么看?”

    岑志清一脸贼贼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终于凑过去小声问:“老爷,正君是不是有了?”

    程维哲根本没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渐渐领悟过来,顿时脸上风云骤变。

    确实……这段时间杨中元嗜睡,总是显得很疲惫,而且胃口也不如以前好。他们两个刚刚成亲,因为铺子里事情多,所以程维哲也并未往那地方想。

    叫岑志清这样一提醒,他竟有些恍然大悟和欣喜若狂。

    说不定,小元跟他真的有了孩子。

    程维哲想到这一路奔波,杨中元刚刚眉宇之间的纠结与难受,顿时越发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但……无论怎么样,在这里的几日我们都要更仔细些,他这段时间,也确实是累着了。”

    程维哲想着赶紧定下衢沐县这边的茶园,回去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带杨中元去医馆看一下。

    就算不是有了孩子,总这样他也着实有些担心。

    但如果真的有了孩子……程维哲突然开始傻笑起来,岑志清在旁边看了直摇头。

    这个主子哦,碰到正君的事情,就没正常过。

    ☆、132茶园

    这个人最近有点奇怪;杨中元看着正在给他热水的程维哲;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虽然程维哲对他一直都很好;他们两个在一起也都是相互体贴,可自从来到衢沐县之后;程维哲照顾他几乎跟照顾新生儿差不了多少。

    洗脸擦手洗脚沐浴全部都亲力亲为;就连一起出去办正事,他也都小心翼翼,不仅带足了果饼点心,甚至连水都是温好的。

    茶园子里路不好走;他就非要跟他牵着手才肯罢休;杨中元拧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再说;两个人这样相处下来;倒是有些别的趣味。

    “阿哲……最近……有什么事吗?”杨中元低着头,看程维哲认真帮他脱下鞋袜,“你怎么伺候我伺候得跟祖宗似得,说吧,你是不是偷偷干了什么坏事?”

    程维哲一僵,很快便回过神来,把他的脚放进热水盆里。

    这是他们到了衢沐县的第三日,正巧赶上下雨,程维哲坚持不让杨中元出门,非要在客栈待着。

    “能有什么事?咱们好不容易两个人出来一趟,虽然是有正经事,不过这边风景倒是不错,我们也算是放松放松,权当来玩吧。”程维哲洗净手,直接踢掉鞋子同他一起泡脚。

    “你这样我不太适应啊,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差不多就行了啊。”杨中元笑笑,拍了拍他环在腰上的手。

    最近程维哲老爱搂着他的腰,一双热乎乎的手贴在小腹上,虽然是大夏天的,可也让杨中元觉得舒服安心。

    “乱摸什么,如你所愿,我最近真的胖了。”杨中元又笑,耍赖般地去踩跟他一个盆泡脚的程维哲。

    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高矮,脚也大小一样,程维哲老老实实让他踩着,手里却很轻柔。

    心底里,他很期盼二毛说的事情是真的。眼看小元生辰在即,而他自己也已经二十有五,过了这几年,就算小元想要生个孩子出来,他都不会肯。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这次真的有了孩子,那说不定就是唯一的血脉。让小元遭一次罪他都心疼,更不用说过了最好的年纪再生,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胖了好,等回去让长青多做些温补的饭食,要把你喂成小猪。”程维哲温言道。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脚踩着脚,手贴着手,谁都不嫌热。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因为想着赶紧把茶园的事情办妥,所以杨中元难得早早便醒来,吃过饭后跟程维哲一起驾车去了县南,沐泽湖位于衢沐县与衢泽县南部,而这边最好的茶园,也大多都在沐泽湖沿岸。

    马车一路慢悠悠行驶在官道上,官道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碧绿,高矮不一的各种茶树一垄一垄纵横交错,形成衢沐县最独特的风景。再往南望去,沐泽湖水晶莹透亮,成片的粉白荷花花开正艳,昭示着一年之中最灿烂的美丽。

    间或能看到一些单薄的土房立在茶园边上,那便是茶农守园时歇脚的地方。

    程维哲跟杨中元一起坐在马车外面,为了怕他热着,程维哲特地买了圆帽给他,让他戴在头上遮阳。

    “这边真的很美。”杨中元感叹道。

    “可不是,你看这边大一些的茶园都挂了各家的名号,那就是说已经被买走了。”程维哲这一提醒,杨中元才发现每家茶园的门口都挂着不同的布帆,上面有写茶楼名子的,也有只单挂了一个姓氏的。

    就比如刚路过的这一家,硕大的顾字飘扬在门口,杨中元按着程维哲的肩膀往那边看去,只见顾家茶园占地极广,比旁边的好几家加起来都要多。

    茶园里的屋子也是实打实的泥瓦房,并列一排修了好几间,显然看园子的茶农不少。

    “还是顾老板家的气派,你看他家的茶农都还在地里干活。”杨中元道。

    程维哲一门心思驾着马车,并没有往那边看去,听罢只说:“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如此。好了,你快坐好。”

    杨中元拍拍他的肩膀,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没再说什么。

    越往西走,茶园的面积越小,打着明显名号的越来越少,

    岑志清比他们出来的早多了,客栈正好有人来县南拉茶叶,他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此时看到自家主子的马车由远及近,他这次倒没有跟昨日一样,反而规规矩矩站在茶园门口等待。

    程维哲在他跟前停下车,打了个眼色让岑志清赶紧过来扶杨中元,他自己则麻利地跳下马车:“怎么样,园主在吗?”

    岑志清点点头:“我同他讲好了,说待会儿我们老板过来,再跟他谈。”

    程维哲等杨中元走到他身边,才牵起他的手往茶园里面走。

    这一家的位置有些偏,但水土却不错,看他们家的茶树便知道,个个都很精神,绿油油的看得人心里满心舒服。茶园里面也干干净净,虽然是土地,可似乎早就洒了水,走在上面半干不湿的,一点灰尘都无。

    杨中元冲程维哲点点头,那意思便是很不错了。

    两个人站在茶园子里,并没有立马进屋,杨中元正四处打量,程维哲也随着他看。

    这一家茶园左右各有一家,按理说位置差不多,应当产出相近才是。可是左边的茶园看起来却不是特别好,茶树叶子并不丰满,显然不是好苗子。而右边那家似乎也挺不错,粗粗扫过去,跟他们来到这家是差不多的。

    杨中元昂着脖子往右边歪了歪头,程维哲立马就懂了,低声在他耳边道:“听说已经跟别家谈了,我便没有去。”

    杨中元点点头,拉着他弯腰进了棚屋。

    跟顾家茶园相比,这边的棚屋简陋得多,里面也不过就摆了一张草床,连个桌子都没有,地下两张凳子,只有一张是完好无损的,另一张还缺了条腿。

    一个四十几许的农人正低头摆弄手里的铲子,见两人进来,他抬头扫了一眼,不温不火问:“程老板,好久不见。”

    程维哲笑着同他问好,然后让杨中元坐到唯一完好的那张凳子上,对那茶农讲:“这位是我伴侣,家里的事情都是他拿主意,这次跟我来看看园子。”

    杨中元取下帽子,点头向他示意,笑道:“你好,我刚看你家的茶树都是上品,怎么还没得卖出去?”

    那茶农看起来倒是不着急把茶园卖掉,听了只冷哼一声:“大点的茶商都看不上我家这小地方,小一些的我又怕他们不让我好好侍弄树,你们也看到我家的树好,都是上好的衢红。衢州这地头,说是最好的我不敢夸,但绝对都是上品是真。最顶上的芽叶每年采了就能卖完,从来不会剩,我家也不缺那个钱。”

    这茶农倒是个有趣的人,看起来对茶树相当喜爱,也能尽心伺候。并且这家的茶树养的是真好,用他家的顶叶做紫笋,一定能卖到高价。

    但是,人家意思也挺清楚,那便是不着急卖,不缺钱用。

    不过,农户日子总是靠这一亩三分地,一旦哪年老天不给饭吃,那一家都要喝西北风了,他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使不情愿,还是一直等着买主上门。

    前头来过那么多,有的上来便嫌弃他家地方小,有的过来就要改换其他的茶树,甚至还有的说他家的茶树不好,死活要压个几两银子,他都不耐烦给轰了出去。结果临了来了个程老板,小伙子虽然年轻,但办事倒是挺稳妥,他这才愿意跟他心平气和谈一下。

    “这位大哥,您家的茶确实不错,阿哲当时回家便跟我说找到一处特好的,我当时听了十分欢喜,如今过来一看,果然同他说的别无二致。您也知道我们是新开张的茶楼,是真的很缺好茶使。您给开个价吧,以后每年无论产出多少,我们都按那个价给,绝对不含糊。”

    杨中元听了他的话,压根就没考虑,直接便答。

    茶农见他二人言辞恳切,又说得他满心舒坦,脸上的表情也缓了缓:“我姓孙,两位老板叫我老孙便是了。我家茶树你们也都看了,地方不太大,也就这么两亩地,但树我保证都是好苗子。现在种的全部都是衢红,其实衢绿我以前也种过,那个更好养活,只不过味道有些偏苦,买的人少,后来改成了衢红。这伺候茶的手艺是我祖辈传下来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儿子也是一把好手。”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对面两个青年都没显得惊讶,便咬牙道:“一年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他以前自己种的时候,如果是做连青紫笋,一年不过也就产个三四十斤,但如果是做一般的衢红,倒是有二三百斤的样子。毕竟顶叶顶芽只有那么一丁点,能出三四十斤,还是老孙水平好,种的茶树枝叶繁茂。连青紫笋以前也做过贡茶,自从顾家的崇岭雪芽做出口碑之后,连青紫笋便往后靠了靠,在衢州一地采摘炒制得都少了。

    当时韩世谦过来看茶园,也是一眼便相中他家的顶叶,如果做连青紫笋,那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毛叶毕竟不如干叶,茶农也没那炒制手艺和经商人脉,三四十斤的干叶,放到他这里也不过卖个三十多两银子,加上下面的大叶子衢红,一年满打满算四十两。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并且,这四十两,还要交了田亩税,一家人吃穿用度都要钱,辛辛苦苦一年,也余不下几个子。

    看似种茶比种地挣得多,但也更辛苦,茶园得日日看着,茶树哪怕坏了一棵都要心疼死,根本不敢离开。

    这些,程维哲跟杨中元都是知道的,就算他们以前不知道,日日跟在韩世谦后头学,也到底学了七八分。

    程维哲早先来的时候就跟他打听过数,如今他再问,老孙还是如实给了价,倒是个实在人。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杨中元,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小元?”

    杨中元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转头对老孙讲:“孙大哥,四十两便就四十两,我跟阿哲也十分欣赏您的侍弄茶树的手艺,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恩……至于田亩税的事,这个我们自家出便是了,这四十两,全部都给你,每年年节头里给,不会少您半分,如何?”

    老孙显然没想到他这样痛快,当即便答应下来:“你们这已经算是多给的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侍弄,保准年年都出好茶。”

    杨中元得了他的准信,便知这事成了,他之所以多给,也是看重老孙对茶树十分的精心。再说,农人一年辛辛苦苦,也相当不容易,一年也只多这点银子,却能让老孙跟照顾自己茶园一样认真,那便不亏了。

    三个人把事情谈妥,脸上皆露出笑容来,程维哲招呼岑志清取来马车上的热水,转头问老孙:“不知您家左右都是什么情况?”

    “左边那家,哼,不提也罢,倒是右边那家老张的手艺也很好,不过我听说已经有主家过去谈了,说是姓蔡,从北面来的茶商,我们不太熟。”

    姓蔡?还是从北面来的?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家。

    现如今的北茶蔡家。

    程维哲想到他家的名头,心里便特别不高兴……他皱起眉头,没有继续接下话茬。

    蔡家害得他师父家破人亡,祖辈基业毁于一旦,现在却这样滋润,怎么能让人舒服的了。

    杨中元知他是什么心思,他眼睛一转,扭头便温声问老孙:“孙大哥,不知您跟张家熟不熟?我刚看他家的茶园也还不错,不若您帮我们问问?”

    ☆、133截胡

    定下一家茶园之后;程维哲跟杨中元又跑了几家,最终都无功而返。

    一晃日子便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是中元节;也是杨中元的生日。

    今日杨中元依旧睡迟了;等他醒来;程维哲已经不见踪影。

    杨中元有些奇怪;在衢沐县的这段时间;无论他早上醒得多晚;程维哲必定陪在身边;今日却不知去了何处。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提醒他自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还是先吃饱饭再说吧。

    杨中元掀开床帘;扭头便看到床边的榻上摆着一身崭新的蓝色织锦长衫。

    他拿起来抖开看,发现这身衣裳他从未见过,只怕是程维哲新买给他的。

    “又不过年过节,置办新衣裳做什么。”杨中元嘴里嘀咕着,可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穿好衣服,还破天荒走到铜镜前照了照,不得不说,程维哲眼光确实不错,尤其是心思用到他身上,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

    这身长衫袖缘与衣摆都用了淮安最有有名的安绣,只见湛蓝的海面上仿若滚着层层波涛,夏日里看了便叫人凉快到心里去。

    因为是程维哲特地给他准备的,所以杨中元看这件衣服更是喜欢,偷偷瞅了一眼静悄悄的房门,他轻手轻脚在镜前慢慢转了一圈。

    恩,不错,前后都好看得紧,不愧是阿哲给他选的。

    等到端详完衣裳,杨中元这才打开房门,想要招呼小二给上洗漱用的热水。

    门外,岑志清扬着一张傻气笑脸,同他问早:“正君,早晨好。”

    杨中元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然后道:“给我打水来,对了,阿哲呢?”

    岑志清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正君你饿不饿?眼看正午了,要不要摆饭?”

    杨中元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也懒得搭理他,只回屋等着洗脸。

    岑志清傻是傻了些,但干活还是很麻利的,不一会儿便把温水跟青盐端了进来,伺候他洗漱完,便挤眉弄眼地退了出去:“正君,待会儿午膳,可得多吃点啊。”

    就算他不说,杨中元也从来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跟家人,自然是怎么好怎么吃,怎么妙怎么来。

    他百无聊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刚想出去再问问程维哲去哪了,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杨中元打开门,只见两个小二正抬着一张方桌站在门口:“杨老板,程老板嘱咐我们待会儿午膳摆在屋里,我们给您送桌子来了。”

    这又是哪一出啊?杨中元虽然不知道程维哲想干什么,却还是闪身让他们进来,摆好方桌铺好桌布。

    由于实在是没事情做,杨中元只好靠在窗边看书,一页还没翻过去,便见那两个小二又上来,开始摆椅子跟餐具。等到都摆好了,两人才对杨中元行了礼,问:“是否可上饭了?”

    杨中元一愣,程维哲还没回来,他自己一个人吃也不太好,于是想想便说:“等我伴侣回来一起再吃吧。”

    小二冲他笑笑,退了出去。

    杨中元看着方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餐具,顿时觉得自己更饿了,他在心里默默念了程维哲一句,却不料他下一刻便推门而入。

    同他一样,今日程维哲也换了一身新衣,除了外袍颜色比他身上那件略微深一些,袖缘跟衣摆的颜色也不尽相同,其他看起来完全一样。

    杨中元把书扔到一边,走过去拉着他打量片刻,然后直勾勾盯着他问:“说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看你这阵仗,忒吓人了。”

    程维哲被他的用词逗笑,拉着他端坐到方桌两端,扭头冲外面叫道:“上菜吧。”

    随即,小二们就拎着食盒,进了门开始摆放餐食。

    由于比较饿,所以杨中元的注意力这会儿全部都在菜色上,却发现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醋溜白菜、西红柿炒鸡蛋、地三鲜、干煸豆角,外加一份红烧鸡块,以及一碗放多了肉末的蒸蛋,满满一桌,看起来倒是五颜六色,并且都是杨中元爱吃的。

    除了西红柿炒鸡蛋炒得不错,醋溜白菜颜色略深,地三鲜的土豆切得块头太大、干煸豆角几乎没放辣椒,看起来颜色又太浅,红烧鸡块似乎有些糊了,但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杨中元抬起头,吸吸鼻子看向程维哲。

    程维哲笑着看他,满脸都是柔情蜜意,温声对他讲:“小元,生辰快乐。”

    如果说刚才杨中元还不太明白,现在已经全然懂了,今日是他的生辰,程维哲为了他准备了一桌菜品,虽然简单,但满满都是心意。

    杨中元眼圈有些红:“我自己都忘了。”

    程维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更是温柔:“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从今往后,都有我来给你过生辰。”

    杨中元忍不住又吸吸鼻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程维哲碗中:“你不会做饭,学这个得用多少时候。”

    程维哲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能做成这样,全靠一个月以来的死记硬背和不断尝试。

    杨中元最近一直嗜睡,早晨也起得晚,在家的时候他便找了长青做老师学习,等到了衢沐县,他又占用了客栈厨房,使了银子求客栈的大厨教他。虽然厨艺上没什么天分,但到底心诚意坚,到了让他好歹做出一大桌子菜来,也算相当难的。

    这个中艰难,他都不想说给杨中元听,也给他夹了一个翅尖,笑道:“我这么聪明的人,简直一学就会。”

    杨中元还不知道他,当时在丹洛他刚开始帮自己忙的时候简直手忙脚乱,好一阵才学会洗碗摆放碗筷,能做出这一桌子菜,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他咬了一口翅尖,满嘴都是浓浓的香味,这个倒是烧得不错:“阿哲,谢谢你,我爱你。”

    程维哲给他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推到手边:“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我也最爱你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顿饭吃得都很愉快。

    因为中午吃得有些多,所以饭后两个人难得跑去散了会儿步。衢沐县这边的客栈生意不错,尤其是清明之前,远道而来的茶商会挤满这里的客栈,那个时候来是根本没地方住的。

    不过眼下还好,春采已经过去,夏采也还未开始。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绕着衢沐县最大的市集转了一圈,买了些给家里两老一小的礼物,这才打道回府。

    他们刚走到客栈门口,便看到一个浅灰色的身影上了马车,那人个头不高,倒是长了一张书生面容,看起来有些先生风范。杨中元跟程维哲就算来衢州的时日不长,却也把这边的商贾老板都认了个遍,记忆里,还真没这个人。

    可能是外地茶商吧,两个人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客栈里面走。

    却不料从楼上跑下来一个小二,慌慌张张的,刚到一楼便喊起来:“蔡老板,蔡老板,您的圆帽未带。”

    听到这声呼唤,大堂里的好几个人都顿住了脚步,程维哲跟杨中元不由回头瞅了一眼,见果然是那个矮个子中年人停了下来,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帽子,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程维哲拍了拍杨中元的腰,凑他耳边问:“我没听错吧?”

    杨中元摇摇头,回头看他一眼,用口型比着:“晚上叫二毛打听打听。”

    程维哲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略微比刚才严肃了些,见杨中元正满脸担忧望着自己,他不由又露出笑容:“没事,属于师父的,我早晚给他赢回来。”

    等到晚上,二毛打听回来,果然那人便是北茶蔡家的家主。

    杨中元感觉程维哲一晚上都没睡好,果断第二日大清早就拉着他跑去找老孙签契。

    衢州这边的茶园买卖很简单,地是单独买的,茶商买下来便算他的。但买下地之后,也要给茶农一条活路,一般而言,都会按照他们以前一年的收成给工钱,让他们继续照看茶园。

    茶园的地价程维哲早就谈好了,这个也没甚好说的。衢州这边的好地一亩都是八十两,当然连茶树也算上,次一等的是七十五两,最差的也要六十几许,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

    因为眼下才七月中旬,所以今年只用给老孙不到半年的工钱便成,不过程维哲跟杨中元都是痛快人,直接给了老孙一张百两的银票,签了契之后便拉着他去户政所换了地契。

    等到一切都办妥,已经是太阳打头了,买到了茶园,程维哲心情也好了起来,又说要请老孙一家吃饭。

    老孙只得一个儿子,如今才十五岁,刚刚束发。他担忧茶园没人看顾,本来非要叫儿子过去看着的,却被程维哲拦下,说是不差这一会儿,叫孩子也一起来吃。

    一顿饭吃下去,自然宾主尽欢。

    席间,老孙没说张家的茶园是怎么定的,程维哲跟杨中元也没有问,只是饭中两个人一起出了一趟雅间,站在门外简单说了几句话。

    杨中元问程维哲:“那事还说不说了?毕竟蔡家……万一将来张家被坑了怎么办?”

    程维哲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可咱们都是茶商,这事不太好讲。算了吧,待会儿嘱咐一下孙大哥,让他去张家说几句,以后万事小心,蔡家毕竟过去……”

    两个人说话说得含含糊糊,显然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的,可雅间里的三位却听得相当清楚。孙家跟张家茶园都挨着,自然也很要好,猛然听到他们的话,又想起上次他提到蔡家时两个年轻小老板脸上诧异的表情,心里不由定了主意。

    等到第二日,杨中元跟程维哲本来想再去看最后一家就回衢州,却不料有了意外的访客。

    老孙独自一人站在他们客房门口,压低声音讲:“两位老板,不知道要不要买下另外一家茶园?”

    程维哲跟杨中元看向对方,不由相视一笑。

    程维哲点点头,过去关好房门,请了老孙坐到椅子上,才说:“自然,孙大哥看上的茶园,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134喜事

    七月十八;程维哲跟杨中元踏上返家之路。回城路上还是程维哲驾车;二毛依旧留在了衢沐县,跟着两家茶农研究新茶树的种植。

    每天都有从衢沐县的车马驿发到衢州车马驿的马车,往来送信也颇为方便。

    因为两块茶园都已经被程维哲他们买下;也给了张家一样的价格,按照程维哲的意思,便把张家那边的棚屋拆掉,先把衢绿种上。

    衢绿虽然种的少;可在程维哲眼中,这并不一定代表着它不是好茶。

    虽然味苦,但却也清热败火,如果能跟性温的衢红一起炒制成茶饼;想必效果会非常出众。是的,虽然茶还没开始种,但程维哲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研究的,也都是怎样能做出味道独特的茶饼。

    大梁延三百余年,代代都有出众的茶饼问世,到了睿帝这一朝,虽说目前只得一个千重雪,但并不意味着将来不能有更好的。

    既然他们要做茶商,便要杀出重围,做出自己最独特的味道。

    只有跟别人不一样,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才能做到最好。

    因为事情都一点一点按照他的想法而行,所以程维哲心情也着实不错,回去的一路上速度是很慢,但也在正午之前赶回了衢州。

    回到家,杨中元虽没有叫累,但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程维哲让他先回去歇午,自己则去了铺子里。

    许多天不在,也不知铺子如今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正是食楼酒肆最忙的,程维哲一路跟熟客打招呼,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了,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程维哲才把钱掌柜叫到后厢。

    前段日子两位老板都不在,可钱掌柜还是把铺子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有李义在一旁帮忙,还真是没出任何乱子。钱掌柜先把账本递给他看了,又简单说了说这几日的进项,然后便不再言语。

    程维哲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账簿,觉得没啥问题,便放到了一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钱,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程维哲道。

    钱掌柜见他几乎都没怎么看账本,心里多少有些舒坦:“老板,您说。”

    程维哲笑笑,脸上表情异常温和:“你是衢州老人了,想问问你衢州这边最好的医馆是哪家?”

    “啊,衢州医馆是多了去了,不过要说最好,必然是怀安堂。”钱掌柜看他表情,见不像是家里有人得了急症,便也松了口气。

    怀安堂?怀安堂倒不在宝珠街上,所以程维哲跟杨中元刚来衢州的时候并未打听。

    “他们家哪位坐堂大夫医术最好?”程维哲说罢,又顿了顿,“我记得这家在醉香街上,是否?”

    钱掌柜点头道:“老板您记性真好,就是那一家。怀安堂的老板姓柳,祖上做过太医正,他们家世代行医,是沙罗这边最有名的杏林世家,上一任衢州府尹为表扬他们一家,特地赠给柳家一块金字招牌,上书‘妙手仁心’四个大字。”

    柳家的事情当时在衢州还挺轰动的,毕竟百姓平时也没啥乐子好找,突然有这么一件事,倒让大家津津乐道好几个月。

    程维哲挑挑眉,要是真这么好,倒也应当带杨中元过去看一眼。

    “他们家现在坐堂的是哪一位?好不好请?”程维哲心里盘算怎么找借口拉着杨中元去,问道。

    毕竟这个事情是他猜的,如果是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杨中元恐怕又要纠结很久,程维哲不想让他不愉快,便想着先不跟他讲,等大夫看过再说。

    “我想想,应当是他们家的大少爷在坐堂吧,你要是想去问诊,还是早早差人过去领牌子,领到了牌子再带病人过去比较好,否则那边乌泱泱都是人,也过了病气不是。”钱掌柜笑着说道。

    程维哲心里有了谱,谢过钱掌柜,便让他自去忙了。

    下午忙完,程维哲也没在铺子里多待,收拾一下打算直接回家。

    他刚要从大门口出去,抬眼便看到二厨杨诚步履匆匆而来,程维哲问他:“杨师傅,又回家看令堂?令堂如今身体如何了?”

    杨诚一愣,脸上倒是没啥多余的表情,只是说:“好多了,谢谢老板体恤。”

    程维哲笑笑,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他回来的有些晚了,但既然钱掌柜没跟他讲,他便也假装不知道吧。

    毕竟,无论怎么说,百善孝为先,既然下属家里长辈病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程维哲一路策马回到家中,刚进了正屋院子,老远便看一家人都在茶室里。

    杨中元正跟周泉旭一起商量家里的事情,韩世谦领着徐小天坐在一天,正在教他如何煮茶。

    程维哲同他们打过招呼,上楼换了身常服下来,冲杨中元招了招手。

    杨中元知他刚从铺子里回来,以为有什么事,便笑着走过去问他:“怎么?”

    “没什么大事,铺子里都还很好。”程维哲说着,拉着他转身进了书房。

    因为前一阵子一直都在铺子里忙活,他们两个也鲜少用到这里,不过有长青在,这里倒一点都不显得脏乱。

    书房窗下摆放了一张长榻,程维哲拉着杨中元过去坐稳,这才道:“我们来衢州也有些时候了,之前比较忙,我们都没顾到家里,不如明日你跟我去怀安堂一趟,给两位长辈请了大夫来瞧瞧如何?”

    虽说这是拉着杨中元去怀安堂的一个借口,但程维哲也确实想请大夫回家看看。在丹洛时周泉旭病了许久,那时候李大夫医术高明,可算把老人家养回来,但是到衢州这一路车马劳顿,安家落户之后又要劳烦两位老人家操持家里的事情,程维哲可真怕把他们再累病了。

    就算现在看着都挺精神的,但还是找大夫到家中看过来的稳妥。

    杨中元一愣,随即心中一暖。

    程维哲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说来惭愧,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却叫程维哲先提了出来。

    想到这里,杨中元不由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回:“好,你有心了,明日早早唤我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程维哲冲他笑笑,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日思夜想许久,每一天,他都觉得杨中元腰上的肉更软,也更鼓起来。

    希望,他跟杨中元的孩子,会降生在来年开春时节。

    第二日一大早,程维哲安排小厮先去怀安堂等着拍号,又费了好大劲才把杨中元叫醒。天气越发炎热,杨中元也越是觉得烦闷,可他惯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顶多就是嘴上抱怨几句,更多的便不会有了。

    程维哲知道他怕热,选的衣裳也都是顶好的雪纱,这料子轻薄凉快,里面配件织锦长衫便成,不会让人透不过起来,穿着也好看。

    等两个人都收拾妥当,长青也把早膳预备好了,这时候正巧是家里两位长辈用早食的时间,所以一家人倒是难得凑到一起用饭。

    周泉旭见儿子还是满脸困意,不由有些担忧道:“小元,最近我看你总是脸色苍白,是不是累病了?”

    杨中元顿时便清醒过来,摇摇头道:“哪有,你看我现在能吃着呢,没事没事。铺子里的事情也不需要我多操心,可能是天气太热,我不太适应吧。”

    周泉旭见他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肉龙,吃得一脸满足,觉得他说的倒是在理,脸上便有了笑模样:“可不是,衢州这边夏日里比丹洛要热一些,还好家里的院子都修了池塘,有水能觉得凉快些。”

    杨中元赶紧点点头,总算把这事搪塞过去了。

    要是现在便说请大夫的事情,他爹准保跟他急,没病没灾的,叫大夫算什么事啊。

    周泉旭那边没事了,倒是韩世谦若有所思看了几眼杨中元,听到他们父子两个的对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拽住程维哲,问他:“中元莫不是……”

    程维哲就知道他师父一向火眼金睛,听了忙说:“师父师父,我们这就要出门了,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韩世谦挤眉弄眼,韩世谦哭笑不得,只好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赶紧去吧。”

    程维哲缩缩头,一脸害怕地拉着杨中元飞快上了马车,至于他一路上嘀咕师父什么坏话,就不是韩世谦能知道的了。

    怀安堂离他们住的晚山街并不远,但程维哲怕小厮领不到号牌,也担忧杨中元身体,所以还是坐了马车出行。

    这一次有李义在,程维哲终于卸下车夫重任,赖在杨中元身上不起来。

    马车里可比外面还热,闷闷得没有风,杨中元只觉得一阵胸闷,他推了一把程维哲,闷声道:“怪热的,别闹我。”

    程维哲见他脸色不好,忙用帕子浸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

    虽然帕子很热,但擦过之后再被风一吹,却觉得一场凉爽,杨中元支起车窗,长舒口气,心里的那股烦闷顿时消散不少。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醉香街口。

    “两位老爷,怀安堂就在前面不远处,那边不好停马车,您二位可否步行而去?”李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程维哲掀起车帘跳下马车,转身扶了杨中元下来。

    “看样子,今个病患不太多,我们赶紧过去吧。”

    程维哲说着,嘱咐李义在街口等他们,便拉着杨中元往怀安堂走。

    今日倒是运气不错,那个早就过来领号牌的小厮见他们二人来了,忙跑过来,把一块木牌子塞进程维哲手里:“老爷,快点,正排到咱家,快去。”

    那小厮年纪不大,但人还是挺活泼的,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杨中元和程维哲倒是都很喜欢他。

    他一大早便过来等着领号牌也挺不容易的,杨中元给了些赏钱与他,让他直接去巷口找李义,然后便跟程维哲两个快步走到怀安堂门口。

    跟一般的商铺比起来,怀安堂外面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可走近一闻,立马能嗅到一股药味。

    门口十二开木门此时全部都被打开了,一边是半面墙的药斗子跟长长药台,另一边则放了两张木床,木床边上有三组桌椅,这会儿正有两个大夫坐堂看诊。

    其中一个也不过二十几许的年纪,却看起来特别稳重,他此时正带着笑,偏头嘱咐身后的药童给病患抓药。

    那病患起身离开,便又有一位药童叫道:“八十六号,到了。”

    程维哲低头一看,手里那张木牌刚好写着八十六这个数字,于是赶忙拉着杨中元的手走过去,直接把杨中元按到座位上。

    杨中元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过来请大夫的吗?怎么让他坐在凳子上看诊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可对面的柳大夫却笑着对他讲:“这位兄台,见你脸色有些苍白,可否让在下诊脉?”

    人家妙手仁心的柳大夫都说了要给他诊脉,杨中元也不好当面拒绝,只好伸出手来,让他给自己这个根本没病的人看病。

    可不知道怎么的,柳大夫给他号脉的时候,杨中元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他抬头看了一眼程维哲,见他表情十分严肃,一双手紧紧攥在身侧,似比他还要紧张。

    杨中元刚想说句话安慰他,却不料柳大夫突然开口道:“恭喜二位,这位公子已经有孕两月,目前脉象十分稳定,大小都很康健。”

    “什么?”杨中元觉得耳朵里面乱糟糟的,刚才柳大夫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似乎再也挥之不去。

    程维哲抱住激动地站起来的杨中元,一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了他最好的安抚:“小元,大夫说,我们有孩子了。”

    杨中元紧紧抱住他,他闭着眼睛,突然有些哽咽。

    十五年前他一个人背井离乡,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未来也不知在何方。后来那些年小心挣扎,他从未想过有着一日能有自己的伴侣和孩子。

    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他都已拥有。

    因为不曾奢望,所以弥足珍贵。

    杨中元哽咽道:“真好,你要做父亲了。”

    程维哲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笑着说:“是啊,你也要当爹了。”

    ☆、135安排

    因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父亲;所以难免有些激动;怀安堂每天看诊那么多病患;这事可见多了,自然也就不觉得稀奇。

    柳大夫先是安慰了他们两句;然后才正色道:“这位公子的身体底子好;人也结实;所以孩子也健康着呢;你说他嗜睡?每个人怀孕以后症状都不一样;嗜睡是正常范围之内;总之回去以后你们家里吃穿用度都要仔细一些,但也不要太过夸张;正常些便是了。该吃吃该睡睡,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操心了,顾好你自己要紧。”

    程维哲又让杨中元坐回凳子上,问柳大夫:“那用不用吃些药什么的?”

    柳大夫笑着摇头:“不用不用,没病没灾的,吃的什么药?小三子,待会儿记得给他们带一张注意细则,回家自己看看就行了,不能吃的都写在上面,以后要是一直没啥事,便不用老过来问诊,两月来一次便成了。”

    有了他的话,两个人顿时便安下心来。

    柳大夫话说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杨中元正想站起来,却不料程维哲比他动作还快,直接扶住他的胳膊。

    杨中元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残废,大夫不是也说了吗,跟平时一样便成了。”

    “哈哈,仔细些也是好的。”柳大夫说完,顿了顿,“刚你们家的小厮说还要请位大夫外诊?是要看什么病?”

    程维哲握着杨中元的手,让他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旁,这才说:“是想给家里的长辈瞧一瞧,最近家里事情多,两位都累着了,想看看需不需要吃些补药。”

    柳大夫点点头,转身跟小三子道:“去请了二师兄过来,我记得他今日还没外诊吧?”

    小三子立马转身往后面跑去,柳大夫这才温言道:“我师兄一直跑外诊,看长辈的病症最是拿手,就是诊费贵了些。”

    能让柳大夫叫师兄的,肯定是柳家老爷子的入门弟子,医术必然十分了得,贵一些也是应当的。

    程维哲二话没说,直接过去付了诊费,然后便拉着杨中元站在医馆门外等。

    刚才药童塞给他一张细则,他凑上去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排不能食的东西,程维哲指给杨中元看:“哎呀,你头日里还说要吃蟹,你看看不能吃了。”

    杨中元白他一眼,没接话。

    程维哲冲他挑眉坏笑,伸手环过他的腰,低声道:“等以后坏小子生出来,我买一筐螃蟹与你吃,好不好?”

    杨中元用手肘捶了他一下,闷声道:“这上面没写不让我出门,以后铺子里有事,我还是要去的。”

    他的要求,程维哲哪次没答应,况且杨中元是个相当稳重的人,没分寸的事情可是轻易不做的。

    于是他立马保证道:“好好好,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我一定好好跑腿,任由差遣。但是你看这上面也写了,三月之内还是稳妥些好,咱们下个月再去吧,如何?”

    杨中元点点头,手心贴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只是片刻功夫,这样贴在一起的感觉,便已然不一样了。

    毕竟,他们之间的血脉已经悄然来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不多时,张大夫便从后堂出来,他看着略微有些富态,三十左右的年纪,倒是显得十分随和。

    程维哲跟杨中元请他一路上了马车,慢悠悠往家里头行去。

    张大夫似乎也听那小三子说了他们两个的事情,见他们一脸欣喜,不由笑着说道:“恭喜二位了。”

    程维哲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立马回道:“大夫客气了,今日劳烦你跑这一趟,多谢多谢。”

    张大夫却说:“这有什么,谁家没个腿脚不好的老人,长辈们年纪大了,去一趟医馆也够折腾的,我们可还年轻不是。”

    他这句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难,一年到头在衢州各地方跑,可比坐堂辛苦多了。

    “大夫真是仁心仁术,在下十分敬佩。”杨中元回道。

    大抵是开场十分和谐,所以一路上三个人倒也融洽,等到回了家,程维哲和杨中元也相当客气,把人直接请到了后院安苑门口。

    “我家两位长辈都住这边,大夫请随我过来等候一下,这就请了两位过来。”杨中元说着,扭头催程维哲去请人。

    这会儿时间还早,徐小天正跟韩世谦在书房里做早课,周泉旭则跟长青凑在一起,定下个月家里的吃穿用度。

    这事其实应当程维哲跟杨中元两个操心,可他们谁都没管过家里的事情,只得还是老人家出马,才把事情摆平。

    杨中元的意思是,等周泉旭把长青带出来,他直接提了长青跟李义一同做管家,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他跟程维哲定了大事便成。

    不一会儿,两位老人家便都有些疑惑地来到一楼客厅,见杨中元也在,心里都开始嘀咕这俩孩子到底有什么事。

    杨中元笑着把事情讲了,也不等他爹反对,直接就请张大夫给两位长辈看诊。

    因为有外人在,周泉旭也不好说他,只得伸出手来让大夫号脉。

    张大夫看的很仔细,等两位都看完,他用手帕擦干净手,这才道:“这边这位老人家去年这个时候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之前给您瞧病的大夫医术高明,您这病根已经算是去了。”

    杨中元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爹爹之前的那一场病,已经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如今听到他已经全好了,自然放下心来。

    但张大夫话锋一转,却道:“不过,老人家身子骨不是太硬朗,最近又似累着了,不如这样,我给您开几服药,五日吃一次便成了,都是很温补的,药量也不大,主在调理。等这个夏日吃完,我再来看看,应当以后都不用吃了。”

    程维哲见周泉旭皱了眉头,立马道:“好的,谢谢大夫,待会儿便叫小厮跟您去抓药,有劳了。”

    张大夫摇摇头,又转身冲韩世谦道:“这位老人家身体很康健,每日吃好喝好心情愉快,是什么药都不用吃的。”

    韩世谦冲他笑笑,道:“你多费心了。”

    等两位老人家都看完,程维哲又让李义送了张大夫回去,顺便把药抓回来。

    杨中元陪他一起出去送到大门外,刚回来走到安苑门口,便听里面周泉旭闷声道:“我怎么不觉得我需要吃药?不行我赶紧找阿哲回来,浪费这钱做什么。”

    倒是韩世谦声音颇为温和:“儿子也是好心,既然大夫都说你要调理一番,你还是老实点吧。可别叫小元再担心了,你身体好了,他才能安心。”

    杨中元压着他的话尾进了屋来,赞同道:“师父说的对,爹爹,你要好好听大夫的,知道吗。”

    周泉旭见一家子态度都很强硬,只得叹了口气:“好好好,我听你们的,一定认真吃药。”

    程维哲拉着扬中远的手,让他坐到椅子上,然后才对两位长辈道:“今日我们去医馆,倒有个好消息告诉爹爹和师父。”

    韩世谦似乎早就有些了悟,听了程维哲的话把目光转到杨中元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慈祥。

    倒是周泉旭不明就里,问:“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快告诉爹爹。”

    程维哲把手放到杨中元肩膀上,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来:“我跟小元,我们有孩子了。”

    周泉旭倒是真没想到,他跟杨中元在这方面多少都有些迟钝,身体有什么异常,总是当自己是累着了,不会多往别的地方想。

    猛地从程维哲口里听到这个,周泉旭也不由激动地站起来,他两三步走到杨中元面前,竟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腹:“小元,真的吗?”

    杨中元见他一双眼睛都红了,似乎比他跟程维哲还高兴,心里的幸福与感动满得似乎要溢出来。

    “爹,你要当爷爷了。”杨中元伸手帮他擦了擦眼角,又道,“多好的事情,你怎么还哭了呢,你要给小娃娃做好榜样的。”

    周泉旭本来心里还挺激动,结果叫他这么一说,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爹不是替你高兴么。”

    程维哲道:“爹,我们会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小元,保准让他一直健健康康的。你就放宽心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泉旭拍了拍程维哲的肩膀,又摸了摸杨中元的脸,这才坐回椅子上,开始商量以后的事情。

    这是两个人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们搬来衢州,第一个即将临世的生命,不用说周泉旭了,就连韩世谦都跟着说:“以后家里的事情也不让你爹操心了,你也老老实实给我好好待着,家里有我跟维哲就够了。”

    杨中元还没说什么,倒是周泉旭反驳他:“你哪里懂家里这些事情,可不跟你那小院子一样,这么一大家子人,什么都要管的。”

    韩世谦确实不太懂,听了只好低头摸摸鼻梁,谦虚道:“我不懂的,自然会去问你。维哲,最近铺子里如何?中元去不了,你要是忙不过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维哲刚让小厮上了果饼跟热茶来,这会儿正在给杨中元剥橙子,听了摇摇头:“铺子里自从找了钱掌柜,事情就顺利的多,他做了十几年掌柜了,很有几把刷子,我跟小元倒是不担心他。大厨也相当不错,暂时应当是没什么大事情的。等到今夏的新茶采完,才真正要忙活一阵。”

    韩世谦点点头,他知道程维哲想做连青紫笋,也知他买下的那个茶园的茶都很好,想想便说:“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把第一批茶做出来,只此一次,以后还要靠你自己揣摩。”

    一家人就这样吃着小食商量家事,最后终于定下要再多找两个小厮进来,也顺带要找两个护院。这样家里的事情便差不多稳妥了,人手足了起来,长青也好能有时间跟着杨中元。

    于是,杨中元便被一家子人困在家里,做起了比徐小天还闲的懒虫。

    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一开始还好,等到八月初的时候,每到下午他就热的满院子转,不仅是热,还很烦闷。

    周泉旭是过来人,这时候就会带着一筐布头过来给他看,这件可以做小衣服,那块可以缝个被子。说起孩子的事情,杨中元便会静下心来,倒也让他堪堪熬到了八月十五。

    这一日,杨中元早就安排好的百花宴开始在福满楼上桌,这里面的所有菜色都是他这些时日每天一道一点点磨出来的,不仅味道一流,而且样子喜人。

    堪称是色香味俱全的珍味,并且还沾了花字,让人一听便觉得风雅。

    可是,这百花宴上桌之后的反应,却相当惨淡。

    因为老字号锦绣园也做了百花宴,并且价格上比他们每桌要便宜二两银子。

    ☆、136计划

    福满楼才开业三月有余;就算手艺和餐点都比锦绣园强;也到底有限。何况锦绣园还占了老字号的天时,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没有试过福满楼;也想要在八月十五尝个新鲜的食客们;自然便会选择口碑一直很好,而且价格更便宜的锦绣园。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在这样一个喜庆团圆之日,锦绣园跟他们福满楼推出一模一样的新品;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程维哲坐在后厢里;坐在他两手边的,一个是他们福满楼的掌柜钱掌柜;另一个自然是当家大厨余镇。

    杨中元这一阵子都在家养着;所以定菜品的事情是福满楼三位厨子一起去杨家商议好的,当时钱掌柜也在,知道这件事的,满打满算四个人。

    因为百花宴用的几乎全部是跟清芷园预订的鲜花,也不过提早了两天工夫,以清芷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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