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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楼传说第9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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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东篱看得清,所以最痛,但无论有多痛,也必须割舍掉风劲节。

    其他士兵冲动之下,不可能想那么清楚,然而风劲节却逼他们想清楚,逼他们面对,逼他们把自己放在那必然舍弃的位置。

    写这一章时,心情即乱且悲凉。

    发义愤之声很容易,唱高调很容易,但如果真正面对抉择,真正必须舍弃,真正必须付出,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我想,也许唠唠叨叨说这一大堆废话的我自己,其实也是做不到的吧?

    我也会是那个只能跪地哀求将军逃走,却绝无可能为之奋身一搏的人吧?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八章安排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5 本章字数:4736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八章安排      ?”风劲节冷冷一笑“你们就一点没看出来,这正是    我的人最期待的吗?”

    看看王大宝惊愕不解的眼神,风劲节语气冰冷地道:“为了防止我们抗旨,他们派来了二万五千国内最精锐的军队,却不懂得封锁住城 门,看住你们这些将帅的亲信,居然让你生生在二万五千人眼皮子底下跑出了城。”

    王大宝猛得一颤:“将军!”

    风劲节悠然道:“我若半路上跑了,只能是因为事先得了消息,什么人能事先通报消息给我呢,什么人会宁可违背圣旨也要偷偷传信让我逃跑呢?我若一走,这罪名你们卢帅就必得实打实得杠下来。”他冷笑一声,目光凛然遥望京城“我又岂能让小人奸计得逞。”

    “可是将军……”小刀惊慌得叫了一声,莫名得心酸,竟至热泪盈眶。

    风劲节知其语中未竟之意,微笑着摇摇头:“卢帅为了我,自是肯以死承担罪名的,自是宁可身家妻儿都受尽连累的,只是,他也太小看我风劲节了吧!”

    一挥手,止住小刀任何可能的劝谏,袖手远远走到十余丈外,这才漫声道:“纸笔。”

    定远关诸将出征,身边的亲卫必要带上笔墨,为的是一些不方便让士兵传口信的详细军情急报等其他事,能以白纸黑字的方式记录传送。

    此时小刀听令。赶紧取了笔墨过来。

    其他士兵自是知机,一个也不敢靠近,只远远得用一种无奈而激愤地眼神凝视他们的主将。

    风劲节袖手待小刀磨墨之后,方才提笔,笔下如飞,口中轻声道:“这些信,你回城后,替我密递给几位将军。信中有我关于后事的诸般嘱托。要让他们切切记着,只有听我的安排,他朝我才有昭雪之日。是朋友就不要让我一片苦心白费,多多约束士兵,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他口里交待,笔下亦是极之冷静从容的安排。

    嘱托一干将领如今不可有任何过激行为。交待众人不可记恨今朝之事,需当与蒙天成协力合作,以守国土。尽量避免定远关原属军队与新来军队的磨擦,反要尽力使其融合。

    相关所有的练兵方式,出战技巧,均不必藏私,尽可倾囊相授于新人。

    他们多学一分,便令大赵国多添一能征之将,善战之卒。于国家终是有利。

    而蒙天成那出色的水军技巧,和国内山地作战方式。也有可能在长时间相处中,让他们各自受益。

    风劲节心念电转之间。也曾想过,要不要在信中。把事情真相说明,几番思量,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些勇将都不是善于作戏之人,若是知道整件事地真情,对蒙天成断然无法客气,若叫蒙天成,乃至瑞王查觉他们的敌意,认定不能收 揽。只怕投闲置散都还是好的,就是一个个找机会害了。也不是稀奇事。

    若是什么也不知道,有自己的诸般嘱找,再加上蒙天成多次维护之情,诸将应该能很快接受他。

    而这些百战勇将,都是出色的人才,瑞王他朝也必会重用。只要他们能以实际形动取信瑞王和蒙天成,他们步步高升,甚至调派到全国各地,各得重要军职,将来复仇昭雪之时,才是最大的助力。

    这里诸般算定,数封信,于他,也不过是一挥而就地功夫。

    转念想到为卢东篱留下一纸书信,铺纸抬笔,腕子悬在半空中,竟是半晌也落不下去。

    也该有千言万语要诉吧。

    你是对的,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怨怪自己。

    也该有千万牵挂要交待吧。

    将来瑞王不会放过你,九王不会放过你。而你自己怕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吧?

    那么多那么多,胸膛里涌动的,肺腑间流淌的话语,那么多,那么多,原以为下笔万言又不能止的叮咛,为什么,这一刻,竟是一字不能落纸。

    他就这样僵立了良久,良久,直到小刀小心地在耳边低声地叫: “将军……”

    他才微微一震醒来,低头一看,白纸上,那因笔尖长久停顿在上方而落下的墨点,触目历历,心头不觉一阵恍然,自识得卢东篱以来,种种纷扰,种种过往,此时此刻,点点滴滴,皆在心头。他摇摇头,有些自失地笑笑。一向自命洒脱,想不到事到临头,竟如此婆妈。

    与卢东篱之间,还写什么信,交待什么,劝慰什么,明明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全无做用,难道因为他的信,他的开解,他的原谅,那个傻瓜就可以不再伤感难过地过下半辈子吗?

    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笔下径自如飞,转眼已写好一封信。挥手间内力透彻纸背,把墨迹都烘得干了。然后信手一撕,把这信当中撕开,分封进两个信封里,这才招招手:“大宝。”

    王大宝也应声靠近过来:“将军。”

    风劲节分持两信,交给王大宝和小刀:“这两封你们分开保管。如果将来,卢帅也出了意外,你们就想办法辞了军职回家去。你们为国杀敌这么多年,立了许多军功,该有地赏赐积下来,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再加上已经有了从六品地官职,回乡之后日子想是可以过得很安逸。而蒙天成知道你们为主将难过而心灰意冷,也不会拦你们,相反可能会厚礼相送。大宝有家人,就回去照料母亲尽孝,小刀你一人自在,天下之大,你爱去哪去哪,尽量别让人查知你的行踪。将来如果新君治国有 道。国富民强,你们就把这信地事忘掉。若是君主残暴,大臣贪鄙而国家衰败,百姓苦难日深,小刀,你就去寻大宝,把这两封信合于一 处,拆封观看,一切照我信上的指示行事就是。”

    他交待得如此郑重其事。王大宝与小刀几乎是屏着呼吸听他说完 的,二人一起肃然接过信,一起伏拜于地。不约而同低声立誓:“将军放心,便是我们的身家性命都丢了,这两封信的秘密也绝不会泄露出 去。”

    风劲节只淡淡笑笑,有什么泄露不泄露。这里虽有三千人,但其他士兵只不过看他写了几封信,而回关后,大宝和小刀又把几封信交给了几位将军。就算瑞王有本事把

    出来看,说到底,信上也不过就是个被国家害死的忠    还为国家操心的唠叨交待罢了。反倒能抹去瑞王或蒙天成,对其他诸将的疑虑防范呢。

    说起来,其实王大宝和小刀,虽悍勇有余,但谋略毕竟不足,实不是交托的好对象。只是此刻事起仓促,再没有别人人可选了。

    不过,若真是给他足够时间准备,他必是半点亏也不会吃的,又怎会无可奈何地迎向屠刀呢。

    说起来,瑞王这一计,最狠的,即不是圣旨,也不是二万五千的大军,而是时机。

    若是再过个两年,拖到陈国再也无力进击之时,他风劲节早就为自己和卢东篱布下了万全的退身之策,哪里容得那些无能的家伙,来玩这样拙劣的阴谋。

    到底还是自峙过高,防范不够啊。

    心间一叹之后,他开始交待最后一件事:“我死倒无所谓,我只 怕,杀我只是为了对付卢帅的一个准备,我怕我死之后,我的罪名还会再牵连如卢帅,所以你们给我记住了,如果……”他的声音低得仅彼此可闻。

    小刀与王大宝听完同时一震,小刀脱口道:“将军,即然你认为卢帅反正会出事,又何必怕连累他不肯逃呢?”

    风劲节目光遥望定远关方向,眼神异常柔和:“虽然我猜他有九成可能会出事。但只要还有一成地安全的机会,我就不能冒险连累他。更何况,就算他真的一定会出事,我也不能逃。我逃了,他抗旨助我私逃的罪名就一定跑不脱,这铁打的罪名,将来不好平反,不易昭雪。我不能叫他身上有污名。”

    王大宝终于大吼出来:“人都要死了,还顾那昭不昭雪做什么?”

    风劲节略带责备地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卢帅自己的生死清名你不在意,我还在意呢,更何况,卢帅还有家人亲族。他罪名一定。家里人就一定会受株连,你可知他还有这世上最贤良的妻子,仍然年幼的孩子,以及许多叔伯宗族。不平反,不昭雪,你要他们永远为奴为 囚,不见天日吗?”

    王大宝被他训得头越来越低,风劲节抬头看看天,眼中锐利地杀意一闪而逝。不昭雪?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人。被人害到绝路。总该留一两记后手报点小仇吧。

    他悠悠然抬起手,放在唇边打声呼哨。白马一阵风般跑到他身旁。

    在所有士兵眼里,他们那最英武的将军。以一个出奇潇洒俐落的姿式翻身上马,脸上的笑容,明朗得让烈日阳光失了颜色。

    “好了,该交待的事全交待完了,我们回定远关去吧。”

    他没有理会大家地反应,也没有再看这些生死追随的士兵一眼,信手提缰,那匹白马。就在骄阳下,载着他如风一般远去。披风哗得一声。伸展开来,如鹰展翼,如龙在云,仿佛在那一刻,覆盖了整个天与地,掩尽了一切光与暗。

    骄阳烈烈,黄沙漫漫,而风劲且急。

    是今日风太猛,还是今朝马太急,风劲节其实不在意。他享受那风迎面刮来的快意,他享受那迎风而驰的疯狂。

    身后的士兵们有没有跟来,他不在乎,黄沙上,是不是有三千个喉咙在同声大喊着将军,他听不见。

    他只纵情驰马于天地间,心中一片空明。

    无伤感,无叹息,无忧愁,无烦扰。不思,不虑,不恨,不燥。

    他甚至懒得去回想,这一世,这数世,甚至他自有意识以来的任何回忆,哪怕是其中与卢东篱相关的一切。

    天地之间,一片空明。

    前方,是他守护了许多年的定远关,是无数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场袍泽,是他最好的朋友,是等待着他地死亡。

    然而,这一刻,他享受着生命的自由,生命地肆意,生命的律动。

    也许下一刻,一切从此结束,也许下一刻,生命消失,而轮回重 始,一切爱恨痴缠,皆化尘埃,一切忠奸是非,亦作笑谈。

    梦幻空花。弹指间,逝水红尘皆为幻。

    他将重归神灵地天堂,从此高高在上,从此超然万物,从此,尘世间蝼蚁般的争夺守护执迷妄念,再也不值得他一顾。

    :

    俺知道挺拖的,不过,确实有许多事,要交待。风劲节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不是会伸头让人砍的愚忠之人。卢东篱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是不敢抗旨保护朋友的凉薄之人。

    俺保证,下一章一定那个,那个至少把眼前的这个死结给结束了,别让人再看着揪心了。

    另,看到一些读者称卢圣人不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该舍弃朋友。

    我想说明地是,他不是舍弃朋友什么也没做。他派王大宝传信,就知道自己要承担的后果。

    瑞王九王都不会放过他,如果风劲节逃走了,不管有没有证据,最后都会追究到他身上,都会把抗旨私放犯人地罪名加到他头上。

    这是死罪,而且,连家人都会连累,他一定会被抄家,妻儿必然一同获罪,入狱,流放,卖为奴隶,这都是有可能的。

    他可以为风劲节做到这一步,但他不可能为了风劲节,让军中哗 变,让整个军队承担叛国抗旨之罪,让国家承受巨大的损失,让边关再也没有守护的力量。

    他是大赵的臣子,他是边关的元帅,他心里还有一支八万人,随时可能会打回来的敌军。

    一个古人,一个受忠君思想教导,一个万事以国家为重,一个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下长大的士大夫,还可以要求他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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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九章绝望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6 本章字数:6071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九章绝望      身在帅府,坐立不安。m4xs.com

    自从圣旨来到,二万五千人进驻在定远关,三个大人物住进他的帅府,他自己就被看得死死,根本没机会去做任何暗中挽回的举动。

    更何况,他没有背景,无人可以求情依靠,边关距京遥远,就是想要拼死去君前抗辩亦没有时间。

    圣旨下得斩钉截铁,二万五千名精兵受命监督实施。任何对抗的行为,都会让他们受圣命而行惩处之权,而一旦开始有任何强制的处罚行为,则冲突,纷争不可不避免,现在整个定远关已经是火气冲天,处处危机了,断断经不起任何变乱。

    他内心如滚油煎熬,却还不得不强自支撑着,四下平定风波,到处解决纠纷,努力劝解众人,甚至不得不作恶人,强行压制大家的不平。

    看得到众人眼中的抑郁和愤怒,看得到所有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满和蔑视。然而,他不能分辩半句,只得沉默着一一承受。

    依国法军规,士兵扰刑,最轻要打五十军棍,最重,当场就可处 斩。而将军们如此抗旨,如此得罪朝中权贵,什么前程将来都不要再指望。

    这些人都是多年苦战磨练出来的军中栋梁,无论如何,总要保全下来。

    大家心头的积愤如果一定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那么,卢东篱倒情愿是自己了。

    这样的煎熬苦痛,这样的沉默忍耐,却还不得不陪上笑脸,应付那总是找机会缠在身旁,不让他有半点自由哀伤时间的钦差大臣。

    他现在,唯一盼的只是风劲节能先一步知机逃走,然而,心头却又分分明明隐隐得明白,风劲节他……

    “元帅,风将军回城了。”门外亲兵的禀报声,有惊惶有无措。

    老太监何铭笑得见眉不见眼,站起身来:“可算来了。”

    兵部尚书贺卓微笑道:“卢帅,咱们该办圣差了。”

    只有蒙天成眉头微皱,看了看在那一瞬间,整个表情都僵窒下来的卢东篱,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轻轻地,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将军……”

    “将军……”

    “风将军……”

    “等等……“

    清晰分明的有力脚步声在一片纷乱的叫嚷中,由远而近。

    “嚷什么嚷什么,我进帅府什么时候要你们拦着通报了。”

    外面的人来的飞快。厅里三人刚刚站起来,厅门处,那神彩奕奕的俊朗将军,已走了进来。

    那般的修眉朗目,那般的朗然笑颜,是一阵疾风卷入了厅堂,还是一道骄阳,直照破黑暗。

    三人只觉得眼前莫名一亮,世上光芒便似只集中在一人身上。

    而那人却已神态从容对卢东篱躬身施礼:“元帅,劲节幸不辱命,特来交令。”

    卢东篱依然坐在原处动也不动,只是眼睛死死瞪着风劲节,目光 里,竟是疯狂至极的愤怒。那怒火几乎形同实质,要生生将人烧做飞 灰。

    为什么,你不肯走,为什么你一定要回来,为什么进了城,转眼之间就立刻出现在帅府,不让我有半点措手之机,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心明明悲凉而真切地明白一切是为什么,可是,却永远永远抑不住那胸膛里因为极度痛苦而发出的愤怒之吼。

    蒙天成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了,卢东篱面对风劲 节,不但没有一丝愧疚难过,反而愤怒如欲择人而噬一般。他自命也是百战勇将,竟生生因为一个文人所表露出来的愤怒神色而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甚至这愤怒还并不是针对他的。

    而风劲节却象毫无所觉一般,只是淡淡微笑,坦然地与卢东篱对 视,眼神平静地不可思议。

    何铭与贺卓倒是没注意卢东篱,风劲节一进来,他们的眼睛就没从这人身上离开。

    老太监何铭第一时间掏出圣旨喝一声:“风劲节接旨。”

    风劲节看也没看他一眼,却应声拜倒。耳旁那苍老而尖利的声音,慢慢地在宣读着什么,他根本没仔细听,只是平静地看着卢东篱。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一刻也不曾从卢东篱身上离开过。

    我知道你的难处。

    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做的全都是你该做且必须做的。

    不必出声,卢东篱就可以看得到他眼中所表达的一切。在这一刻,他依然想要安抚他,依然想要尽力,化解他的痛苦。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被他抛弃在最危险的战场上,他替他断后,被他无情用刑,他为他向士兵们分解,被他推出来做牺牲品,他却犹自要开解他。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他一次次负他,而他,永远理解,永远明白,永远把他的那一份也一并承担了过去。

    可是,这一切却让卢东篱更加愤怒,尽管他不知道这愤怒针对的是风劲节,还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这般待我,为什么要这般谅我,为什么不肯自私哪怕一 次,为什么不肯放下我为你自己着想哪怕一次。

    他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握紧,因为用力太过,甚至发出咯咯地响声。

    而这个时

    宣完,风劲节犹自没有出声,依旧凝望着卢东篱,只    ,轻轻按在了腰间宝剑上。

    蒙天成倒吸一口冷气,有意无意上前一步,半拦在宣旨太监何铭身前。

    风劲节却似对这一切全无所觉。他依旧只看卢东篱,惟看卢东篱。

    到底,还是让他痛苦至此了。

    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他说,真的,完完全全不知道可以说什 么,做什么。

    所以,这一刻的相顾无言,这一刻的无奈沉默,或者也是对彼此的一种慈悲吧。

    剑柄在掌中握紧,其实一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吧?其实一早就打算用最干净俐落的方式,把所有的痛苦缩到最短吧,然而……

    那冷硬而冰冷的剑柄搁得掌心微痛,风劲节几乎是有些怔怔地看着卢东篱,然后,慢慢松开手。

    那疯狂的念头是什么,那心深处莫名其妙的期望是什么,那明明不可能,不应该,不理智,不正常的作法,真是太可笑了……

    但是,手,到底松开了。

    然后,他微笑,第一次转开目光,看向何铭,淡淡道:“雷霆雨 露,皆是天恩,微臣复有何言。”

    何铭大刺刺点点头,随手一挥:“来啊,还不给我绑了。”

    四周的士兵们沉默着,谁也没有动弹。

    何铭大怒,望向卢东篱:“卢元帅,圣旨在此,你们抗逆不遵,是何罪名。”

    卢东篱听而未闻,依然死死盯着风劲节。因为害怕自己会失控地怒吼出来,他不得不拼命咬牙,此刻口里已全是血腥气。

    贺卓上前一步“卢元帅,圣旨命你行法监斩,你若不从,我们身负圣命,不得不请蒙将军,以抗旨罪将所有人等,一一收押处置了。”

    蒙天成忍不住低声道:“大人,卢元将他们与风将军皆竟是多年同袍,情何以堪,不如由我命属下……”

    “蒙将军。”贺卓厉声喝“这是圣令。”

    蒙天成苦笑一声,叹息退后。望望卢东篱,再看看风劲节,眸中终露出深深恻隐之意。

    这些年来,他也立过不少功劳,却总被卢东篱和风劲节的风光压得黯然无光。他不是不介意的。

    知道瑞王有意让他接管这全国最精锐这一支部队的兵权,他也不是不动心的。

    只是眼看如此英雄虎将,受这样的的磨难,就算自己是最后的得利者,到底还是有些唇亡齿寒的悲凉在。心头也实实不明白,明明先找个理由把人召回京城,再下狱处死,是杀戮军中将领最安全最稳妥的方 式,为什么非要大军之中问斩,为什么一定要逼卢东篱亲自监斩。

    难道只为了让卢东篱失去军心,就一定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贺卓喝退了蒙天成,又加重语气,喊了声:“卢元帅。”

    卢东篱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应该已经不能思考了,却又分分明明地知道,如果贺卓以圣旨要求蒙天成行强,将所有抗命者一一治罪,则纷争必起,而争斗拼打只要一旦开始,就势必越来越大。最后把所有人卷入其中。

    大赵儿郎的鲜血将会流满整座定远关,大赵国将再无一支能战之 军,而陈国的八万大军,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头攻来。

    卢东篱定定得看着风劲节,直到眼中的怒火,变作深深悲凉,直到脸上的愤然,变成漠然的麻木。

    他闭了闭眼,然后开口。

    声音出奇的沙哑:“把他绑了,押去校场。”

    那么低沉的命令,却让厅内的亲兵们手脚冰凉。

    卢东篱愤然怒目喝道:“你们听到没有。”

    亲兵们拿着绳子,拖拖拉拉走过来。

    风劲节一笑把手背在身后,却还是没有人来绑他。

    他轻叹一声:“事已至此,多拖无益,不过叫我白白难堪,何不让我去得洒脱一些。”

    他回眸,看了几个元帅亲兵一眼,低声道:“别替你们元帅召祸 了,有我一个受死,还不够吗?”

    几个亲兵如受电击,这才颤抖着给他上绑,只是低头时,男儿的热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落在他们最敬重的将军那刚刚为国征战而归,染了一路风沙霜尘的披风上。

    风劲节被绑了之后,也不用旁人押,挺身站起,自往外而去,甚至不曾多看卢东篱一眼。

    卢东篱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至此才低声道:“传我命令,所有驻 军,各依所部,各行其职,不得擅离,请几位将军到校场,约束其他士兵,不许任何人生乱。”

    亲兵低垂着头,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应一声,才出去。

    何铭立刻叫了起来:“卢帅,如此重犯处斩,理当召来全军观刑,以为警示……”

    不等他说完,蒙天成在旁沉声道:“公公,若是三万人马齐聚,只消有一人心怀不轨,大声呼号,便有可能酿成兵变巨祸。”

    何铭打个寒战,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

    他是大内的总管太监,位高权重,到哪里传旨意,不是趾高气昂,多少封缰大吏见了他,也如狗一般献媚。

    这次奉旨来杀风劲节,也没当什么大事,只以为传了旨意便可,倒从没有想过,居然会

    违抗。

    此番见到多名将军怒而抗辩,不少士兵聚众相抗,大大小小惹出不少事端,现在又亲眼见到,卢东篱连自己的亲兵,都无法指挥自如地捆绑风劲节。他到底是有些危机感了。终于悟到自己身在三万大军之内了。

    这心头一凉,倒也顾不得再作威作福了。急道:“卢元帅,我们立刻去校场行刑。”

    卢东篱神色漠然地如同脸上罩了一个冰冷的面具,而声音平静得不见丝毫起伏:“公公,贺大人,蒙将军,请先行一步。奉旨行刑,乃国之大礼,下官不敢以平日常服行之。请容我略慢一步,更换正式官服再往。”

    这话说得倒也是有礼的,一般来说,官员们在办公时间之外,是很少穿正式的官服的,就是平时起居,或待客,也多是常服。但杀头是国家刑法的大事,哪一次监斩官办事,敢不穿全套官服呢。

    因此贺卓与何铭也就没有多说,点点头,便一同往校场而去。

    蒙天成虽对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换衣服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想太多,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卢东篱也变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他也只得紧跟着离开了,只是行到门口,回身望望卢东篱,张张 嘴,想要安慰几句,到底觉得,此时的言语,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无力且可笑的,到最后,只得长叹一声罢了。

    这一声叹息,倒真正出自于真诚。

    他清楚地看到了卢东篱的苦痛,卢东篱的挣扎,也分分明明地知 道,卢东篱对国家的忠诚。若非忠诚,若非时时刻刻顾全着国家,他手里明明有着三万精兵,又何至于害怕自己的二万五千人。

    即使对一个不断压迫伤害自己的国家,依然守卫到底,依然不肯放弃。可是,他爱国,国却并不爱他。他牺牲一切甚至自己最好的朋友来守护这一切,这个国家的上位者们,却清醒地知道他的忠诚,而冷酷地利用这种忠诚,逼迫他去做最可怕的事。

    蒙天成知道臣不可议君非,但在这一刻,真的对瑞王有了极大的不满。

    王爷,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为了夺取军权,为了拉拢九王,有的人必须牺牲,但为什么不能给英雄起码的尊重,不能给忠良微薄的尊严,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痛快地,不受折磨的死去?

    他摇摇头,沉默地离去了。

    卢东篱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厅里仅余的几个亲兵,也漠然地呆立着。

    没有人正视他们的主帅,没有人说一个字,或动弹一下。

    直到那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引得一名亲兵去寻找,目光在卢东篱脚下一凝,惊叫:“元帅,你受伤了。”

    其他几人也同时看到卢东篱双手下方的血滴,大家一齐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就捋开他的袖子,硬抬起他的手。

    卢东篱的双手十指,已经死死抓进自己的血肉之中,淋漓的鲜血,撕裂的皮肉,无不触目惊心。

    亲兵惊叫着拼力想要扳开他的手指,却只觉他抓得那么紧,那么 紧。紧得两三个人用力,竟也扳之不动。

    不知是谁忽得痛哭失声:“元帅,你别这样……”

    不知是谁扑痛一声,跪倒地上:“元帅,求求你了……”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元帅,都是我们不好,明明你是最难受的一个,我们还都怪你,可是元帅,你要难受,你打我们,骂我 们,你吼一声,叫一声啊,你别这样……“

    卢东篱的目光依旧呆呆望着前方,身边的哭叫,他其实听得不是很清,也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双手十指,慢慢地松开了。

    亲兵们颤抖地着托着他的手,看着两手掌心血肉模糊,已经完全给抓得稀烂。

    男人的指甲本来即短且钝,要多大的力量,可以把自己的手掌,抓得皮破肉烂到这种地步?

    亲兵们手忙脚乱地要给他上药包扎,卢东篱微微一挣,抬起双手:“不用麻烦了,快些帮我更衣,我不能……”

    他抬眼,望向厅外,眼神木然,语声木然:“我不能让轻节一直等着我。”

    :

    小小声说,其实卢东篱很可怜,他比风劲节痛苦很多很多。在这种事上,死的那个,其实比活的那个要轻松许多。(即使风劲节是真死也一样。)

    就象传说故事中,赵氏孤儿里,程婴与公孙析臼为了救孤儿,一个舍了性命,一个假装出卖朋友,眼看着朋友被杀。公孙不过受一刀之 刑,程婴却要在世人的指责中,痛苦地活上二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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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章独生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6 本章字数:7187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章独生      青石铺就的大校场出奇地广阔,四周渐渐聚集了将近    但乍然望去,依旧给人一种极其空茫冷寂的感觉。

    自从接了圣旨之后,卢东篱第一时间就把定远关军士的日常差事加了两三倍,增多巡营时间,加岗,加哨,诸多改动之后,大部份士兵的时间都被填得非常满,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找不出什么空闲时间。

    而极为严苛的军令更严禁任何士兵,在未得命令的情况下,放下手头的工作。

    这也是防止士兵们因不平而聚众相抗,甚而引起动乱的的手段。

    而蒙天成也让自己的二万五千人马,帮助监管防范,但又要求手 下,对定远关士兵尽量容忍,就算被挑衅,被责难,也不可发作。

    因为双方的努力,虽然下层军士们一直小冲突不断,到底还是没酿成什么大事件。

    这种安排,也让风劲节被押往校场待斩的消息不能在第一时间通传全城。

    士兵们大部份各有职司,分得极散,而且只要手头上还有差事没 完,就不得擅走一步,因此很多人不能及时得到消息,而就算是知道 的,也不一定能赶得来。

    三万人的数字毕竟太过庞大了。而士兵们都是铁血杀戮中走过来的战士,人人都有一腔热血。就算冷静细思其中得失。或许会退缩,会犹豫,会迟疑,但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血肉之心,若是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终还会有意气,会有冲动。会有置一切利害得失于不顾地热血在。

    谁也不知道,让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亲眼目睹他们所尊敬的将领被杀戮,最终会有什么后果。身为定远关的主帅,最悲哀最讽刺的在于,卢东篱明明是最心痛的一个。却不得不苦心安排,压制这所有的可能。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士兵能及时赶来。虽然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在进入校场时,他们被要求不许携带武器,但一双紧握的双拳,依然让人感觉到,有撼动天地的可怕力量。

    几千人聚在一起,冷寂而无声。没有人大声吼叫,没有人愤然呼 号。没有人招集众人做出什么过激地行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以一种极冰冷而消极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愤慨。

    这死一样的寂静,不止是因着卢东篱的弹压。也靠了风劲节事先的安排。回城之后,小刀和王大宝以及一干他地近身亲卫,就算是万般不愿,到底还是在他的铁令下,在军中安抚劝说诸人,而小刀和王大宝更秘密会见了一干将领,交递了他的书信,也私下说了几句。绝不可多传一人的秘话。

    诸将自是比士兵们更了解目前的情形,此时虽心痛如搅。却也再无力更不忍去反对风劲节的决定,只好按照卢东篱的命令,尽力弹压管制手下的士兵,禁止任何有可能扩大的骚乱。

    这么大的校场,这么安静地世界。人们的眼睛,或怔怔望着被绑着按跪到校场正中地风劲节,或恨恨盯着坐在高高监斩台上的何铭与贺 卓,死一般地寂静中,数千双若化为实质,简直能将人千刀万剐的目 光,让两位钦差如坐针毡。

    蒙天成因为只是奉旨而来协助的官员,不用坐到监斩台上承受众人的怒气,此时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倒是小小地逃过一劫。

    就在何铭与贺卓坐立不安,心中诅咒卢东篱拖拖拉拉时,卢东篱便已来了校场。

    他确实换了全套的正式官服官帽,但在外面又加了一件极大的玄色披风。脸上仿佛生生覆了一层寒冰,将五官肌肉都彻底冻死一般,不但不见一丝表情,竟叫人一眼望去,莫名地就从心头生出一份寒意来。

    他一出现在校场内,便怔怔站住脚,望着跪在中央的风劲节。

    风劲节一进城,甲胃未去便直奔帅府,照常理要捆绑罪将,自然是要先去了盔甲的,只是亲兵们当时完全是应付了事,只随便扯下了披 风,竟是连那一身耀眼之极地银盔也没卸下来,便直接上的绑。

    还是到了校场上,才把他那极是漂亮威武地飞鹰展翅亮银盔给取下了,如罪囚一般打散了头发。

    若是旁人,散发跪缚,自是无比凄惨狼狈的。就是那端正君子,不畏生死,却也不免拘泥于衣冠不整的小事因而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但风劲节本来就是个狂生,此刻散发披肩,眉眼间,分分明明就是多年前初见时的傲骨不驯,竟平白生出几分倾世折俗的狂放之姿来。

    遥遥望去,他的唇边依旧带笑,多少年来,天塌不惊,地陷寻常,他的笑容,似乎从来不曾变过。

    这漫天骄阳,叫他那一身灿亮的银甲一映,更是亮得夺人眼目,却叫人一眼望来,眼中一亮之后,又是一痛。茫然间,不知是那人身上银甲太亮,还是笑容太亮,又或是那黑发如墨,剑眉若云,亮夺人心时,便占尽了天地的光华。恍然间,也不知是不是因这光芒太烈太盛,所 以,才会生生扎痛了人的眼,戮痛了人的心。

    这样的光芒,这样的风彩,倾尽了世俗,或者本来就不该长留俗 世,倒是难怪受俗人之忌了。

    卢东篱怔怔地站着,怔怔地看着,怔怔地想着,这个人,总是这么笑着,总是这么张扬,总是这么喜欢炫耀,竟是要死都不肯改一下。

    当年因富招祸,哪怕受了官司牵连,牢狱之灾却还是不肯收敛一 二。世人往往只见他招摇炫富的浅薄,却不见他拔巨款救济灾民时,千金一掷无吝色的洒脱。

    昔日陈军入关,他以商人之身,聚散兵而击敌众,每战必胜,人只见他一跃为官的风光,何曾见他散尽倾国家资的漫不经心。

    为将之后,每爱做白马银鞍耀人眼目的打扮,关中诸将,谁不恨他肆意招摇,谁不笑他年纪不小,偏还要学那演义评书中白袍小将的打 扮,莫不是还想要骗个美女阵前招亲?

    素来军中将帅,在兵凶战危时,一般都绝不骑白马,更不会穿过于显眼的盔甲衣饰,防的就是在万军阵中,成为敌人主要的攻击目标。

    似风劲节这样的白马白袍着银甲,除了演义评书里的英雄,天下各国间,也只是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奇才英杰才敢如此装扮。

    平时诸

    ,好心好意劝过他多少次,他却自命不凡,嚣张放肆    人的好心当作过耳风。诸将气急笑骂,兵士传作笑谈,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这等装扮,其实是自峙武功过人,情愿在战场上吸引住敌人最多的攻击,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少一些危险,多一点生机,少一份辛 苦,多一丝幸运。

    卢东篱定定地看着风劲节,有些迷迷茫茫地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 事。不远处监斩台上,是谁在遥遥叫他,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 急,一声比一声气急败坏?

    这么好的阳光,他却似寒冷至极,双手有些哆嗦地把披风裹紧,整个身子都牢牢地藏在宽大的披风下。

    每一双眼睛都望着他们,银甲的风劲节,玄袍的卢东篱。当他凝 望,当他微笑,当二人这一立一跪,目光相触之际,所有人都分分明明地感觉到,黑与白之间,自成一个世界。

    然而,下一刻,卢东篱已然转头,走向监斩台。

    他没有转头再看风劲节,他的步伐没有丝毫迟滞犹豫,他的神情,不见半点动摇变化。

    虽然明知会发生什么,然而,校场四周,每一双凝望他的眼睛里依然有着失望,每一颗心依旧深深地向下沉去。

    只有风劲节,至此地步依旧带笑的风劲节,却忽然间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心中奇异地不详感令他的目光牢牢地紧随着卢东篱。

    卢东篱走上监斩台,与身旁两人低声说了什么话,漠然地坐下,漠然地从披风里伸出右手,取了桌上的令签。

    风劲节已经笑不出来了。那奇异的危机感令他在这一刻忘了呼吸。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卢东篱,可是,卢东篱的脸上毫无表情,眼中全无波动。一只手拿着令签,纹丝不动,此外全身都被包藏在玄黑的披风里,他有任何动作,旁人都根本无法查觉。

    一念至此,风劲节心头忽得一凛。隐约明白会发生什么,眼神立时停驻在卢东篱的肩上。

    旁边何铭催促了一声,卢东篱右手作势欲掷令。

    风劲节地眼睛却只看到了这一刻,卢东篱左肩那极微极细,几乎不可查觉的一动,猛得大喝出声:“卢东篱。”

    这一声喝,竟是无限愤恨,无限惊怒,直如雷霆霹雳一般,校场内外诸人无不胸中一震。有人略一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卢东篱也是身形微微一颤。手顿在半空中,没有把令牌扔出去。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刻风劲节是要愤然怒斥卢东篱的无情。而风劲节眼中,也确实怒火如涛,这个眼看就要被人砍头,还笑意从容,睥睨如旧的的将军,此刻竟再无半点风度,半丝镇定,直如市井莽汉一般破口大骂。

    “卢东篱。你这言而无信的东西,你在城头答应过我什么。才这么几天,你就当说过地话是放屁吗?”

    他是怒极而骂,大家则是愣愣得听,卢元帅答应过他什么?如今失言,让他气成这样,答应过如果有事,一定保他吗?

    风劲节却哪里还管旁的人,眼睛几乎是要吃人一般地死死瞪着卢东篱,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忠心不能忠到底,责任不敢负到底,根本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的神色是那样激动,让坐在监斩台上的何铭与贺卓简直觉得,这个疯子会立时挣脱了扑上来找人厮打一般。

    风劲节痛骂不止:“你以为你仁义,你了不起吗?我看你还不如个真小人,索性撕破了脸,什么也不顾了。你样样都顾,样样都不肯顾到底,半路就想甩了手什么也不管了,国家,百姓,定远关,下属,还有我,你他妈到底对得起谁……”

    他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你若是……你若是……一定……”他一气呵成的骂,直骂到此处,语声终于有了些颤音,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一直,一直,用那充血的眼,风度尽失地,恶毒到近乎疯狂地瞪着卢东篱

    到底你若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了,至少除卢东篱之外,谁也不知道了。

    他骂的时候,卢东篱一直僵硬着身子,动也不动一下地听。略有些迷茫地想,

    为什么会痛?为什么心会痛,明明那一记,并不曾刺中心房?

    宽大的黑披风把他地身子掩得极严,几乎没有能看到他的动作,更何况这个时候,大部份人地注意力只集中在风劲节身上。所以自是没有人会知道,定远关主帅的左手握着一把锋利地短剑。

    定远关的将士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帅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据说自从他们那位文人出身的大元帅,跟着风将军练了几天武,一打仗就喜欢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逞强之后,他们的风将军就开始搅尽脑汁替主帅找保命的好东西。

    理由是,大家好不容易在一个好说话地上司手上过几天好日子,万一这家伙爱出风头丢了命,天知道下回来的是个什么样地主子。

    反正一样是伺候,服侍旧上司总是容易些。

    也不知道风将军哪里来的本事,也没见他人离关,居然就是能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什么什么只要还有一口气没断就能把命抢回来的绝世灵丹啊,什么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短剑啊,什么什么据说可以刀枪不入宝甲啊。

    每次弄到好东西,他都懒洋洋当根草一样扔给元帅,而元帅也总是问也不问一声,谢也不谢一句,只一笑便收了。

    就那把短剑,光芒耀目,信手一挥,生生能斩断四五把钢刀。多少将军暗中悄悄红了眼睛,又是羡又是妒。

    卢东篱素来是个大方的人,好东西绝不介意与人分享,不过防身宝贝绝不可轻易送人这是风劲节订下来的死规矩,铁板钉钉,断无更改。卢东篱也不敢冒惹火风劲节的险,所以,从来是珍之重之,将这把短剑贴身收藏,任何时候都可以凭之防身御敌。

    然而,这一次,他在没有人看到的黑暗中,把短剑,对准了自己的心房。

    当那块令牌落地之时,便是剑尖刺进心头之际。

    这是疯狂的,这是不对的,这是完全不顾大局,不理后果的。

    这根本不是他

    该做的事。

    他早已不是轻狂少年,他经过这么多磨砺,尝过这么多波折。他有足够的冷静,足够的理智,足够的沉稳来面对分离,面对悲伤,面对不平,面对厄运。

    至少,他自己以为是这样。

    然而,原来不是的。

    原来,当他狠下心,去杀戮自己的朋友时,所有的镇定,所有的理智,便已崩溃粉碎。

    他要杀他,为了这个或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将杀他,为了这个或那个所谓的大局。

    他会杀他,为了许许多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可以活下来。

    他杀死他,为了那应为之歇尽忠诚的君与国,可以继续存在。

    那么,杀了他的他,怎么还可能活下去。杀死他的他,凭什么继续活在世上?

    他死的那一刻,他就该死!

    理智明明在喊着不可以,这个时候,你若也死了,局面将不可收 拾。

    然而,他的嘴不受控制地要求更衣。

    心明明在高喊着不可以,这个时候,如果主帅忽丧,定远关必然群龙无首,蒙天成虽有才能,初来乍到,肯定稳不住局面。

    然而,身体仿佛会自己行动一般地为自己披上遮掩一切行动的玄黑披风。

    仅余的一点灵智,明明在绝望地呼喊。不,你不是从来以国事为重吗?那么就不要这样意气用事。就算死,至少在局面稳定下来之后,你想自尽也好,你想殉友也好,一切都由得你,但现在,这个时候。你死不得,你不能死。

    然而,为什么那疯狂地念头无可抑制,为什么这疯狂的举动无法停止,为什么手掌会握住短剑,为什么剑尖会指向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那一刻,如雷霆般断喝的声响在耳旁,他的手一颤,短剑微 偏,擦着心脏刺入三寸。

    然而,明明不曾伤着心,为什么,刹那之间,心痛得让他以为身在血池炼狱中。

    风劲节在骂他。那样愤怒,那样生气。却又,那样恐惧!

    整个校场。无数双眼睛,无数双耳朵,却只有他,看出了他在恐 惧,听出了他在恐惧。

    那个眼看要被砍头还能笑得那么扎眼的家伙,竟然恐惧到声音发 抖,一句话不能说完。

    “卢东篱,你这言而无信的东西。你在城头答应过我什么,才这么几天。你就当说过的话是放屁吗?”

    劲节,劲节,我曾答应过你什么?

    那一个月色温柔的夜晚,

    他问他:“东篱,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那一个晚风轻柔地夜晚,

    他答他:“当战争停止的时候,我会把你带回故乡,将来得暇,我会接了婉贞,在靠近你的地方,结庐长居。你喜欢饮酒,我会代你常饮美酒,你心在长风意在云,我会代你踏遍天下,看尽大好河山。每一 年,我都会带上各地的美酒,到你坟前祭你,每一年,我会把我看到美景画下来,至你坟前焚尽。我会告诉我那渐渐长大的孩子,我有一个极好极好的朋友,我每时每刻都思念着他。”

    在他与他共度地最后一个夜晚。

    他也曾问他:“劲节,若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在他与他最后一次并肩遥望天地苍漠的夜晚。

    他曾笑着答他:“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你也要活着。”

    卢东篱极慢极慢地闭上了眼。他怕只要再看一眼,会有热泪从那明明干涩的眼中涌出,他怕再看一眼,所有的理智都将不能阻止他奔过 去,拥抱他的朋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在心中鼓励了自己许多次之后,才能睁开双眼,才有足够的勇气,去凝视他一生最好的朋友。去看他眼中的担忧和坚持,去看他眸里的责备和威胁。

    “你若是一定要做这种蠢事,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十世三生,百世轮转,我都会记恨你。卢东篱,你忘了你地责任,你忘了你的忠诚,你要害我死得如此不值吗?”

    理智徐徐回头,自制力慢慢地一点点找回来了。

    啊,他地责任,他的家国,他所牵念地百姓与君主……

    一切一切,全都回来了。

    极慢极慢地松开剑柄。好吧,他会活下去。

    尽管,他不知道这是为了那些所谓的理智,还是仅仅因为那人不肯原谅的眼神。

    他当然要活下去,至少现在得活着,至少不能让那人至死仍然愤 怒,仍然担忧,仍然牵挂……

    卢东篱凝望风劲节,淡若柳丝地一笑。

    刚才他冲动之时,想要与他共死。而现在,他应当选择生。

    这是对的,不为理智,不为大局,不为家国。

    只是因为,舍弃了朋友,背叛了朋友,牺牲了朋友的卢东篱,一个人,独自地活在,再没有风劲节的尘世之间,这才是最重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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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今天晚上睡之前,争取再更一章。至少把风劲节的事做一了结,不要让大家的心一直提在这个节骨眼上。

    当然,也许会很晚。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一章奇痛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6 本章字数:9246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一章奇痛      写在文章前的提醒,本章比较凄惨,心理准备不足请    实本章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写风劲节死了,所以,跳过,也不会有啥大影响)

    风劲节的忽然怒骂,卢东篱的住手不动,让本应立刻开始的斩首一直停顿下来。

    贺卓忍不住又催了卢东篱两声,而何铭的脸色已是极之难看了。

    但此时卢东篱正刚刚睁开眼,与风劲节对视,身外之事,竟是完完全全充耳不闻。

    在这段极奇特的沉寂中,一个疯狂的叫喊,打破了静寂。

    “冤枉,冤枉啊。”

    几千人的军队,外头还不断有闻讯赶来的士兵加入,此时根本无法确知是哪一个人叫的。

    然而,随着这一声叫,几千人中开始出现骚动了。

    人们一声又一声地应和着。

    “冤枉,风将军是冤枉的。”

    “大赵国有的是贪污军饷的将军,可风将军从没喝过半文兵血钱 啊。”

    “冤枉,这是大冤案。”

    初时是一两个人叫,转眼变成十余人,又在瞬息之间发展为几百 人,再到后为,竟是数千人都在大喊。

    是谁第一个冲向前,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只是几位将军拼命弹压劝止,犹难以拦阻。或许,这是因为劝阻地人自己声音也是哽咽的。拦阻的人,自己眼中也含着热泪,所以他们的努力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吧。

    蒙天成脸色微变,随着他轻轻一挥手,早已在校场四周做好准备的士兵们,拿了长枪,拦了过去。

    每一把枪都非常仔细地把枪头用包布了,确保不会失手伤人。长枪被士兵们当成临时的铁栏用。所有士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拦同样为赵国效力的定远关军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苦苦咬着牙,拼命地拦着,挡着,撑着。

    这些人拼了命拦阻。挨打挨骂也不还手。在推搡挤拉中,有人头破血流,有人满身灰尘,有人闷哼声声,有人痛得脸色苍白。然而,他们只是哀求,声泪俱下地哀求。

    “各位,别这样,风将军已经情愿舍身了,你们何苦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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