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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养妖记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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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 :一场危机惊天地 (文字)

    269。

    “竟然有人能够冒充我袭击你……”云舟沉入水下之后,子柏风的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这种人不能留下,太危险了。”

    落千山点点头,他身上有飞剑二愣,这才能够逃过一劫,若是其他人遇到呢?如果那人伪装成自己,去刺杀府君大人,府君大人能看穿吗?

    落千山不敢冒这个险,甚至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靠在云舟的墙壁上,落千山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了,黏黏的一层汗,感觉非常不舒服。

    想起这一路以来,他两次遇险,两次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他展开的攻击,落千山就有些后怕。

    “如果,还有其他人是他们的同伙呢?”落千山看着子柏风,“齐巡正、葛头儿,甚至卢副使……”

    子柏风微微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落千山的想法,还是在否认自己心中那可怕的念头。

    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有着难言的惊恐,如果真的呢?如果这些人中真的有九婴的人?

    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九婴的人,一直在潜伏着,等着被激活?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可能,子柏风记得自己前世看到过这种案例。

    此时此刻,子柏风和落千山都深刻地感受到了难言的孤独。

    如果这里是蒙城,如果燕老五、柱子、四狗他们在这里……

    无人可用啊……

    落千山喝了一口水,慢慢平定了一下心绪,把自己从李青羊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说,他们准备逆转整个西京的大阵,借此摧毁颛而国皇宫?”子柏风霍然站起,他曾经想过这些人是打算**********,给西京制造麻烦。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天真了。

    这不是恐怖袭击,这是……异界版的《惊天危机》,这些人是打算炸白宫杀总统啊。

    这也……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吧。

    子柏风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没错,李青羊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们已经布置了好多年,现在整个西京的地下,已经有大量的玉石被替换了,届时这些玉石将会被摧毁,大阵将会被改变,然后他们利用改变之后的大阵,反击皇宫的守护大阵,直接把皇宫的守护大阵碾压掉,攻入皇宫,杀死颛王。”落千山道,“柏风……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落千山对阵法一窍不通,子柏风却是懂得的,虽然他并不真的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是绝顶的阵法大家,但是小盘所画出来的阵图,他至少能够看懂,阵法上的造诣,在西京已经可以排入前十了。

    “能做到……”子柏风细细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是谁出的绝户毒计,实在是太毒了!

    而且,他们摧毁皇宫的守护大阵,要杀的可不见得就是颛王而已,怕是整个颛而国的高层,都会被屠戮一遍。

    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夏俊国和颛而国有这种仇恨吗?

    可惜这个世界的历史被各种隐瞒,子柏风现在所知道的都不多。

    又或者,完全是因为死亡沙漠?

    至于吗?怎么可能?

    一个死亡沙漠而已……难道还包含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子柏风越想越心惊,他来西京的时候,可不曾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大漩涡里,若是不小心被漩涡吞没了,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么一想,子柏风一秒钟也不想耽搁了,他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要让自己的家人受伤害。

    全家搬离西京?管它东西南北的,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一下?

    这么想的时候,子柏风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东亭知正院和都水府的那些人,他们和子柏风相处不过数月,可子柏风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子柏风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心太软了。

    可若不是这样胸怀天下的子柏风,又如何成就许多的伟业?

    就算他想要离开,府君也不可能离开,府君等人必定要卷入进去,而府君卷入进去了,他能袖手旁观吗?

    不能啊……

    子柏风摇头叹息着,这世界上,怎么就没有一件简单点的事呢?让他消停几天不行吗?

    事情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让他应接不暇啊。

    他抬起头来,落千山正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他向来没辙,只能全靠子柏风了,反正需要打架的时候,他拼了命上就是了。

    “我们马上去见府君。”子柏风再不犹豫,云舟遽然加快速度,不到两分钟,就直接从府君的后院里冒了出来。

    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一路冲进了府君的书房,拎着一个正在找府君汇报事情的官员,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人丢出去,关上了门。

    府君瞪大眼睛看着他俩,不知道这俩小子又搞什么恶作剧。

    “大人……”落千山刚开口,突然又停住了,转脸看向子柏风,道:“真的假的?”

    子柏风上下打量一下府君,府君的灵气宛若冰面下的细流,隐藏在皮肤之下,隐而不发,若不是有灵力视野,怕是真会把府君当做普通人,这种灵气运转方式,确实是府君独有的。

    确切说,是先生独有的,府君定然也是从先生那里得到了传授。

    就像是用在人类身上的隐灵诀。

    “放心,这是真的。”子柏风道,落千山这才如释重负,一把抓住了府君,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你们啊……”听完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的话,府君是又担心,又惊心,又揪心,这俩人又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去了,正如上次两个人奋不顾身杀入鸟鼠观一般。

    原来这俩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做了这么多。

    是为了什么?为了蒙城?还是为了他?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跟我进宫。”府君也非常干脆,丝毫不耽搁,他披上外衣,转身叫来金统领,嘱咐了几句,金统领立刻就带着一批护卫出门去了。

    子柏风隐约听到府君是派他们去保护府君夫人和子吴氏去了,他们还在桂墨轩。

    看府君走向马车,子柏风一把扯住他:“走,坐我的船。”

    马车太慢,而且目标太大。

    云舟在水下运行,西京水道四通八达,云舟速度又极快,几乎不可能设伏。

    子柏风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内城。

    虽然已经在西京住了很久,子柏风来内城却没有几次,内城所居住的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以及各大家族的成员,在外城,工部尚书奕博昆这种就算是大人物,进了内城却必须夹着尾巴走路。

    在进入内城之前,云舟浮出水面,府君和守卫的将军说了句什么,那将军就打开了水道的闸门,挥手放行了。

    过了这一关,一路前行就完全畅通了,直到到了皇宫之外。

    这里府君出面也不管用了,他让子柏风俩人等在云舟里,自己先入内通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府君才重新出现在了宫门之外,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威猛的金甲将军,那金甲将军大声命令士兵将水道的闸门升起,可以看得出,那闸门已经许久没有开启过了,行动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进去。”府君和那金甲将军一起上了云舟,府君给子柏风介绍道:“这位是禁卫军大统领禹将军。”

    “你就是子不语吧,早就有所耳闻,果然英雄出少年。”禹将军一转脸就握住了落千山的手。

    子柏风的手僵在空中,无奈摇头。

    “不错,不错,这身子骨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禁卫军历练一下?让我说,当兵吃粮多好啊,给我个状元我也不换。”

    府君以手加额,道:“你个莽夫,那是千山……千山,还不叫禹叔叔?”

    “哈,原来是千山贤侄,我说怎么看着那么顺眼,咳咳,子大人,冒犯,冒犯……”

    看起来府君和这位金统领的关系很不错,金统领似乎看落千山更顺眼,和子柏风寒暄了几句,就环住了落千山的肩膀,跟他说起当年他们年龄小时,和府君一起做的糗事来。

    府君摇头不语,这家伙啊,总是这般的莽撞。

    可若不是这样耿直莽撞的性格,颛王有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呢?

    越过宫墙,里面顿时换了一幅景象。

    远方是巍峨宫殿,近处却是小桥流水,颛而国的皇宫,有着皇室的蓬勃大气,也有着朴实与简单的田园风格,而且结合的恰到好处,丝毫不觉突兀。

    和整个西京一样,皇宫内水路四通八达,却只有一艘画舫停在岸边,不见有人泛舟。

    两只锦鲤拉着云舟招摇而过,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这条河,可是有些年头没人泛舟了。”禹将军叹息道,“我上次在这条河上乘船,还是当年我父亲当禁军统领,我们两个偷了画舫在水中乱划,结果撞到了桥上,差点把画舫都撞沉了……”

    府君也回忆起了往昔,微笑道:“若非颛王说清,你的屁股非要被禹伯伯打烂了不可。”

    子柏风侧目翻白眼,这俩中老年人,原来也有这般放浪形骸的青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俩人一文一武,倒有些像是自己和落千山几十年后的样子。

    第270章 :一诺得寸又进尺 (文字)

    270。

    颛王的书房叫做阅而殿,子柏风估计它取的是“阅颛而之殿”的意思。

    到了门口,并没有通报,直接就带着子柏风和落千山走了进去。

    子柏风进去之前紧张死了,不会进去就要下跪吧。

    他这辈子,除了自家老爹老娘,还没跪过别人呢。

    好在进去之后,府君和禹将军都没有下跪的意思,他也就假装完全没这茬。

    落千山倒是弯了弯膝盖,看子柏风没动静,就也梗在那里了。

    颛王坐在书桌后面,抬头看着子柏风,双眼一霎不霎,似乎对子柏风很是好奇。

    子柏风心头一硬,梗着脖子也打量着颛王。

    府君在旁边无语摇头,这俩二愣子啊,怎么是他教出来的啊。

    “好一个子不语。”许久之后,颛王摇头失笑,道:“果然有趣。”

    有趣是什么意思?是好的评价吗?子柏风眨眨眼,颛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你这些天惹出了不少的动静啊。”

    子柏风不知道回答,干脆就笑笑不说话。

    其实颛王听到子柏风的传说真的不少。

    颛王爱才,单反西京里有什么新的才子出现,大多都有人会向他汇报。

    子柏风第一次入颛王的耳朵,还是在乡试之前,子柏风拿着先生的拜帖去见了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迟大人不敢怠慢,直接求见颛王,请颛王定夺。

    颛王当时的话,就是:“看看这位子不语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值得先生为其写拜帖。”

    然后就有了有史以来最公平的一次乡试,子柏风以绝对的实力脱颖而出。

    当时颛王对子柏风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觉得先生调教弟子的手段还是如此优秀,想来是爱惜这位子柏风的才气。

    谁想到,接下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这位先生的弟子,没有丝毫先生的稳重低调,眨眼之间就打遍了东亭的衙门口,打出了自己的霸王威风与名气。

    这事还没完,又传出消息,这位又和中山派的小公子扛上了,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别院弄成了墨院。

    其实这事之所以被压下,还有颛王的面子在里面,就当做小辈们自己胡闹,大人一概没有插手。

    再然后,让这位子柏风去当都水使,也有颛王的默许与推动,他想看看这位子柏风除了文采之外,还有什么,特别是他最想要知道的那一方面。

    最后,果不其然,这位子柏风在阵法造诣之上,果然惊人,不愧是先生一脉相承的弟子。

    再然后,就出了今天这档子事。

    这个家伙……到哪里都能惹出事来。

    子柏风左看看,右看看,对颛王打量了半天,却突然惊叫起来:“啊,我认识你!”

    现在的颛王,和当初的气质差别太大,子柏风差点没认出来。但是他确实记得,当初桂墨轩开业的时候,府君曾经陪着一人去参加开业仪式,那人可不就是眼前的颛王?

    “先生那般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教出你一个不知礼数的小猴子。”颛王哭笑不得,“不过,先生倒是大方,把自己的阵法造诣都传给了你。”

    “咦?”子柏风却是惊讶万分,他惊讶的是两个方面。

    “陛下您也认识先生?”子柏风瞪大眼——这会儿他倒是想起了礼数来。

    然后第二个惊讶是:“先生也懂得阵法?”

    “陛下,我已经说过了,先生从未教过不语阵法。”府君苦笑着解释道。

    “那他的阵法哪里学来的?”颛王才不相信。

    府君也百思不得其解呢,他总不能告诉颛王,先生倒是想要收子柏风为徒来着,可人家不在乎,压根就没拜师。

    “难道说……”子柏风猛然一砸拳头,“西京是先生设计的?”

    虽然是猜测,但是子柏风自己已经信了七八分,先生果然是学究天人!

    “当然是先生设计的,除了先生,又有谁能够建设这般的都城。”颛王叹了一口气,可惜,从那之后,先生便漂泊不定,即便是偶尔回来西京,也只是稍作停留,就又离开了。

    他年幼时,府君年幼时,都曾经受过先生的教导。

    “原来先生至少已经六百多岁了。”子柏风瞪大眼,先生还真是老啊。

    “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你们把情况说一说罢。”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对落千山努努嘴,那意思是你发现的,你来说。

    落千山有些紧张地上前了几步,他却很是羡慕子柏风,在颛王这等大人物的面前,也如此镇定,想当初他竟然敢把府君告上公堂,那时候就呵斥过他大胆,现在看来,那怎么能算是大胆呢?

    “启禀……陛下……”落千山有些结巴,把事情说了一遍,到了后来,落千山说兴奋了,拿出了和同袍们喝酒吹牛的架势,说的口沫横飞。

    颛王仔细听着,从亲历者的口中听到,这已经不是一种事实,而是一种难言的惊心动魄。

    “没想到啊……”颛王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是夏俊国的奸细,那么夏俊国对蒙城三城的图谋,也并非是单纯的觊觎……”

    子柏风抬起头,瞪着颛王,他突然意识到,就是眼前这个人,让蒙城陷入了被人觊觎的境地,就是这个人的不作为,甚至说是软弱,才给他找了那么多的麻烦。

    他又转头看向了府君,不知道府君在每天面对颛王的时候,心中是什么心情?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府君对颛王的感情,有些像他和落千山,颛王本就是府君的导师。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府君对子柏风此时的感受也很是了解,他瞪了子柏风一眼,子柏风撇撇嘴,低下头去。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影响降低甚至消弭吗?”颛王问道。

    玉石已经埋到地下了,整个西京那么大,该怎么才能够阻止他们的阴谋呢?

    “有。”子柏风点头。

    颛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子柏风回答的那么斩钉截铁。

    “我在东亭知正院任职时,看过东亭知正院的记录,每年的维修,每笔玉石支取都有记录,只要对照记录,按图索骥,寻找这些年维修过的点,一一拆开,检查玉石,对玉石进行更换,就可以把他们埋下的玉石全部找出来。”

    颛王微张嘴巴,看着子柏风,半晌才问道:“如何他们伪造了记录,或者破坏了记录怎么办?”

    那些记录都只是拿来存档的,李青羊在工部那么长时间,如果想要毁坏什么记录,太简单了。

    “那我也依然有办法,但是我有条件。”子柏风看着眼前的颛王,那态度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帝王,而像是对待自己的交易对象。

    似乎这一刻,子柏风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抽离了,祛除了人性,只剩下了“神性”。

    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个世界,就像是他用瓷片所做的那样。

    “说,只要我能答应,就答应你。”颛王道。

    子柏风看着他:“我要死亡沙漠。”

    颛王呼一声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光芒闪烁,那一刻,子柏风有一种感觉,似乎颛王要杀了自己,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

    府君都快急死了,他站起来就想要拉住子柏风,却被禹将军一把拽住了。

    落千山握住了拳头,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被搜身,也没有留下武器,他的衣襟里,飞剑二愣已经跃跃欲试。

    死亡沙漠,蒙城……

    落千山突然狠狠喘了一口气。

    “不可能。”终于,颛王摇头,又坐了下来。

    子柏风也知道不可能,不过他必须问问。

    他也没想到颛王的反应竟然那么大,但子柏风已经试探过了,也已经得到了结果,虽然并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子柏风低头沉默着。

    “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条件。”颛王道。

    子柏风或许是整个西京最擅长阵法的人之一,除了子柏风,他或许就只能去找中山派了。

    但是让中山派的人去干这种脏活累活?

    “我要西京所有的灵气通路的控制权。”子柏风道,“我不想干活的时候,还束手缚脚。”

    “可惜……这个我也不能给你……”颛王摇头。

    子柏风心中有些失望,一方面是自己的目的恐怕无法达到了。

    另一方面,却是失望原来颛王是这样一个当断不断的人,难怪自己的领土都被人占据了,都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我可以把这个控制权交给你信任的人。”颛王把目光转向了府君,“相信他可以保证你的政令绝对不会受到干扰。”

    “陛下,我乃是户部……”府君想要推脱,颛王这是把他向火坑里推啊,他可受不了子柏风整天拿仇恨的目光射他。

    子柏风沉默不语,他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不过,如果你会试的时候,如果能够中会元,我就可以把这个职位授予你。”颛王道,他顿了顿,“工部五品郎中。”

    五品郎中,那正是李青羊的职位,事实上,这之前确实是李青羊的管辖范围。

    会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等一个月的话……

    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变数,但是也只能如此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好。”子柏风点头。

    看子柏风丝毫没有作难,颛王摇摇头,这少年,为何能够如此自信?为何他坚信自己能够得到会试头名?

    转脸子柏风又问道:“陛下,如果我殿试也能得头名,能不能把死亡沙漠给我?”

    第271章 :一声质问何须卧

    271。

    “滚!”颛王勃然大怒。

    于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就被禹将军从御书房里面踹出来了。

    子柏风拍了拍自己屁股上四十八码的大脚印,无奈地叹口气,两个人就在御书房前面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和在阅而殿前挺胸凸肚手持长戟站着的护卫玩起了大眼瞪小眼,跟俩可怜的小跟班似的,带着府君来的,总要把府君再接回去才是。

    看禹将军两脚把两人踹出去,颛王无奈地摇头,他能看出来禹将军对两人的回护之意,子柏风的直爽与无礼,不知道为何,却没有让颛王生气。

    他并不是如此宽宏大量的人,为何独独对子柏风如此?

    似乎这子柏风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亲和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这个少年。

    或许……是与先生同出一辙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气?

    又或者不是这样,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颛王叹口气,道:“这孩子恨我,是为了蒙城?”

    府君张了张口,他想要辩解一下,说子柏风不恨颛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太没有说服力。

    然后他又想要再帮子柏风解释两句,却发现子柏风表现得那么清楚,完全没有丝毫隐瞒。

    颛王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龄,二百多岁的帝王,在子柏风所在的世界,是难以想象的,但在这个世界,却并不罕见,在人心与岁月中淬炼出来的颛王,或许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却知道什么对这个国家更重要。

    人才,就算是再活二百年,颛王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个人玩转这个国家。

    颛王看着府君,摇摇头,道:“这两个孩子,锋芒太露,日后总是会吃亏,我把控制权交给你,你帮我把好关,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禹将军。”

    “末将在。”禹将军挺胸抱拳。

    “日后这两人若是要见我,不需阻拦,直接让他们来阅而殿。”颛王道,他微微笑了笑,“就像你等年轻时那样便可。”

    禹将军略有些欣喜,看来颛王这是打算着力培养这两人了。

    禹将军和府君一起走出来时,颇为感慨地拍了拍府君的肩膀。

    禹将军也并无子嗣,对修士来说,再过五十年才考虑子嗣的问题,也并不是问题,只是人到中年,心情上总是不一样,对小辈们,就有了一种不同的爱护之心。

    特别是极为优秀的青年们。

    看到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蹲在柱子下面,正在拿眼神挑逗那侍卫,把侍卫逗得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来,别提多难受了,禹将军又忍不住摇头。

    来到西京之后,子柏风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过刺骨的恶意,还有让人温暖的善意,说不出是善意多些,还是恶意多些,但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子柏风都铭记在心。禹将军伸出大掌,把子柏风一把从地上拉起来,象征性地帮他拍拍屁股上的脚印,道:“不痛吧。”

    那语气跟哄小孩子一般。

    府君就笑。

    “你们两个真是大胆包天,我真该把你们的脑袋砍了。”禹将军又恐吓了子柏风一下,算是打了一巴掌,给了一个甜枣,这才道:“你们去吧,若是有什么危险,就来宫里躲着,我护你们周全。若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陪我喝酒,跟着你家大人这个木头,定然无趣得紧,我这里好玩的事情更多。”禹将军一改来之前冷肃的形象,亲和的像个邻家大叔。

    “他们俩人可不是跟着我的。”府君连忙摆手,这俩野猴子,整天忙活啥,他可是全都不知道,要不是出了这种大事,这俩人也不会告诉自己。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手贴身保护你们?”禹将军送几人向云舟走去时,正色道:“我手下的儿郎,都是身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更是我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那种奸细。”

    “放心,他们都是保护颛王陛下的,纪律性和战斗力都无须担心,不会在你们眼前晃来晃去,惹你们讨厌的。”禹将军道。

    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两个人都自己自由惯了,而且身边有太多的秘密,实在是不适合让别人来保护自己。

    “不必,我们能够保护自己。”子柏风道,“多谢禹将军。”

    禹将军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的心中其实颇为不以为然的。

    身为禁军统领,他自然见过许多的阴谋诡计,许多东西压根就防不胜防,不是非专业人士能够料想到的。

    目送府君和子柏风等人离开之后,禹将军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招手叫过一人来。

    这人其实一直远远跟在禹将军的身后,但是在禹将军招手之前,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其实是在和禹将军同行。

    禹将军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那人深深看了禹将军一眼,一躬身,转身消失在角落里。

    很多事,颛王或许不会说,但是他却必须去做。

    这俩人太能折腾了,禹将军可不放心他们俩在外面撒欢,总要留只眼睛在他们身上才是。

    还没出内城,府君要求提前下来,道:“我要去见一下何大人,颛王陛下让我来负责此事,我也总需要和工部通通气才行。”

    所谓何大人,就是何须卧的父亲。

    事实上何止是需要和工部通气,整个颛而国的全部部门,他都要去通气,他们就像是一个联合办公室,而府君则是办公室主任——这种临时机构,总会遇到各种扯皮。

    子柏风却是皱起了眉头,对府君道:“我总觉得工部有些蹊跷,前年时,李青羊还不是五品郎中,就已经开始暗中布置了,以他自己的能量,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完美无缺?工部中总有其他人也是九婴的人。”

    “是奕博昆吧。”落千山道。

    子柏风和府君两个人都转脸看过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看我干吗?柏风,不是你告诉我奕博昆那家伙也不是好人吗?我从刑部监狱里出来时,便遇到了奕博昆,现在想想也太巧了吧,他还说要带我去找府君大人,可后来也没去不是吗?”落千山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我想起来了,这句话是假柏风跟我说的,不是真柏风告诉我的。”

    起先子柏风和府君都有些无语,但是两个人却又都对望了一眼。

    工部漏的跟筛子一般,现在有两个答案摆在子柏风的面前:

    第一,奕博昆有问题。

    第二,奕博昆没问题。

    选哪个?

    然后,子柏风再继续想下去,就会想到何须卧,工部是在何家的掌控之下的,如果工部有问题,那么何须卧呢?

    子柏风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丹桂盟里的人,很可能也会有问题。

    可如果何须卧有问题的话,之前自己的几次行动,早就应该失败了才是,又或者,他们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丹桂盟的又一次聚会,第一次没有在碧水楼,子柏风见识到了九婴的力量之后,对自己当初在碧水楼聚会后怕不已。

    这次的地点,就设在了云舟之上。

    在狭小的云舟之内坐了一小会,云舟行驶到了涂水之中,破开冰层,回到江面上,就看到江面上搭建了一个冰雕的小亭子,在冰雪覆盖的江面之上,苍茫的白雪之中,别有一番意境。

    “这倒是一个好地方……”众人离开云舟,走向了小亭子,面带笑容,惊喜不已。

    冰雕的亭子里,座椅和桌子上都铺了垫子,坐上去也不觉得冷,再则众人都是修士,这点冷却是算不得什么。

    “总是在碧水楼聚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里甚好!”何须卧也道,他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呐喊了一声,声音经过积雪的消减,甚至都传不出去太远就已经消失不见。

    迟烟白更是开心,一路跑出去,在冰天雪地里撒起欢来。

    齐寒山比较细心,看子柏风面容有些冷肃,扯了扯正在撒欢的迟烟白,看向子柏风,道:“子兄,你带我们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要和诸位兄长郑重地谈一谈。”子柏风斟酌着用词。

    众人都凑过来,看着子柏风。

    “这件事,现在在整个西京,就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我今天告知你们,你们绝对不能传出去。”

    “以我们丹桂盟的名义起誓。”迟烟白立刻举起手掌来,却被迟烟紫打了下去。

    自从看过子柏风操纵大阵,让大坝合龙之后,迟烟紫对子柏风的观感,就有了些许的变化,她虽然化身男装,参加科举证明自己,但内心里,却依然是一个传统含蓄的大家闺秀,从不肯表现出来。

    “说吧,难道子兄连我们都不信任吗?”何须卧道。

    子柏风点点头,把关于玉石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便是子柏风的处事风格,他不喜欢各种弯弯绕,即便是面对可疑的何须卧,他也不会隐瞒。

    因为何须卧是他的朋友。

    子柏风一边说,众人一边听,一开始还有人会有些疑问,但到了后来,众人都沉默了。

    “现在工部漏的跟筛子一样,我不得不怀疑,何兄,这些事,你可知道?”子柏风抬头看向何须卧。

    何须卧面色有些白,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辩解。

    第272章 :一杯美酒请君尝  (文字)

    272。

    在座的众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从逻辑上来说,子柏风的想法没错,如果工部漏的跟筛子一样,那么何家呢?

    “奕叔叔?他……不会的,奕叔叔是个好人……”他只能无力地辩解,“我爹也不会做这种事,我们何家在西京已经生活了几百年了,就算是我们当夏俊国的奸细,夏俊国又能给我们什么?”

    “须卧,别激动。”齐寒山按住了何须卧的肩膀,道:“柏风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事情出在工部,你我日后总要接手家族,工部的事情,必须一查到底。”

    内部出了蛀虫,自查不但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否则大树被蛀空,日后倒掉的还是自己。

    “我明白。”何须卧喘了一口气,他虽然理智上明白,但心中却实在是梗得慌。

    “我相信何伯伯不会有问题。”迟烟白道,“但是我不喜欢那个奕博昆,感觉好虚伪好假。”

    迟烟白爱憎分明,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尝尝对别人品头论足一番,听起来挺尖酸刻薄的,不过仔细品位一下,似乎确实是如此。

    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爽与敏锐,并没有被西京的大环境所抹去。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又被迟烟紫打了一下。

    “其实,我有次陪我父亲喝酒,我父亲也点评过一些人,其中就有奕博昆,他说奕博昆这个人绵里藏针,很难对付,不像是愿意久居人下的人。”邢曲浪道。

    “之前我和何兄并不熟悉,所以不曾说过这种话,我父亲说,奕博昆这种人,并非表现得那般简单,也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如此甘于做傀儡,定然是有所图谋。”

    听到邢曲浪这样说,何须卧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摇了摇头,道:“如果奕叔叔真的是这种人,我父亲怎么会信任他?再说了……”

    何须卧没有继续说下去。

    正所谓灯下黑,其实何须卧心中,也有些动摇了,这件事太大了一些。

    “柏风,我明白你的顾虑了。”他沉默了很久,把内心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对子柏风道,“奕博昆有没有问题,我会证明给你看。”

    “别去。”子柏风一把拉住了何须卧,“绝对不要冲动,去找奕博昆对峙,如果他真的是九婴的人,真的会非常危险。何兄说你不知道,我相信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何兄,一定要注意奕博昆,不要疏忽大意。”

    何须卧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子柏风的话。

    齐寒山和邢曲浪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不该劝何须卧,生怕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送我回去吧。”何须卧道,子柏风有些无奈,他知道,不论今日之后,到底事情如何,他和何须卧之间,终究有了隔阂。

    但是,这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何须卧如果莽撞行事,会不会遇到危险。

    “何兄,别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子柏风道,他有些后悔直接问何须卧了,但是如果不问,他却无法心安,“九婴的人极度危险,善于伪装、刺杀。他们不但暗杀了被囚禁在刑部监狱的李青羊,千山身边最亲近的一个下属,竟然都是九婴的成员,更是曾经有人伪装成我,刺杀千山,这其中的凶险,何兄你可曾想过?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这消息都传不到我的耳朵里。”

    何须卧喘了一口气,他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当初加入丹桂盟的时候,只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另类小圈子,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件当中。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子柏风,这一刻的何须卧,失去了之前的潇洒与自信,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子柏风握住何须卧的手,苦口婆心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何大人,提防奕博昆,不要给他可乘之机。保护好自己,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也不要做危险的事,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好吗?”

    子柏风其实也在意气用事,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何大人是否可信,说实话,他连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是不是可信都不知道。

    可他愿意赌,如果他连这些人都无法信任,那么在西京,又有谁可以信任?

    齐寒山等人在旁边看着,此时此刻,心中都诸般感慨。

    同为丹桂盟的成员,曾经他们一起指点江山,甚至他们的心中,还有着隐约的优越感,毕竟子柏风他没有高贵的姓氏,没有深厚的身家,也没有广阔的人脉。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发现,原来是这个在他们这个群体中,出身最低微,年龄最小的人,在保护着他们。

    与眼前这个少年一比,他们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甚至连风吹雨打,都经受不起。

    终于,何须卧被子柏风的诚意打动了,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悄悄试探一下我父亲。”

    “何兄。”子柏风深吸一口气,何须卧毕竟还是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我会悄悄调查一下,到底奕博昆有没有做过什么。”齐寒山道,他是刑部出身,刑部有些卷宗记录,是别的部门没有的。

    “千万注意安全。”子柏风道,“我子不语,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谢我们做什么?”邢曲浪苦笑,“这西京,也是我们的西京。”

    “子兄,我能帮什么忙吗?”迟烟白问道。

    “你别给别人添乱就好了。”迟烟紫打了迟烟白的脑袋。

    “马上就要会试了,你们也别总是考虑着这些事,这西京啊,不但是我们的,也是那些大人们的,该让他们头痛的事,总也要让他们头痛。”迟烟紫打完了迟烟白,又回头教训众人,这些大男人们啊,总觉得这世界离了他们就转不了,却不知道这世界离了谁,都不会不转,“若是会试和殿试考不好,我看你们怎么办!”

    “确实。”齐寒山苦笑,有些时候,他们就觉得自己要胸怀天下了,谁想到自己的这一间屋子,还没扫呢。

    子柏风也苦笑不已,他这边还和颛王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赌呢,颛王不知道拿到控制权对他的意义有多大,那控制权除了在他的手中,其他在任何人手中,都完全不同。

    而想要拿到这控制权,也就只有成为会元。

    众人相视苦笑,都突然有一种从云端跌落凡尘的感觉,刚才还是忧国忧民的大英雄,现在突然变成了为成绩苦恼的小书生。

    “唉……”齐寒山突然叹口气,然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犹记得当初和子兄一席话,让我胜读十年书,今天咱们来到这般冰雪世界之中,不如再来个读书会,讨论一番。”

    “我们来包揽会试的前五吧!”迟烟白举手。

    “是前六!”迟烟紫又打了他一下,迟烟白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我忘了数自己。”

    “这才像是我们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邢曲浪也笑了,“想要操心那些国家大事,日后还有几百年的时间要让我们烦心呢,今天我们还是先想点开心的事吧。”

    子柏风笑了,道:“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天我可是带了好酒……”

    “子兄的好酒,那我可要真的尝尝……不是吧,桂花酒?”看子柏风转身抱出一坛酒,刚刚拍开泥封,一股桂花的清香就飘了出来,凛冽的寒风,顿时变成了馥郁的香气。

    “正是,桂花酒。”子柏风笑了,“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去蛮牛王府上……”

    子柏风把蛮牛王当时的表情动作活灵活现地形容了一遍,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哈哈大笑。

    举杯碰盏,觥筹交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每个人心中,都被种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可再浓重的阴影,也掩盖不住桂花酒的清香,何况是这样绝品的桂花酒。

    “认识子兄,真是我这辈子第一幸事。”何须卧本就是一个吃货,此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来,喝酒,说那些矫情的作甚。”迟烟紫颇为豪气,站起来帮众人斟酒,然后举起杯子,道:“来,干了,为我们一个月之后的会试,先来场庆功酒!”

    “干!”

    六只酒杯碰在一起。

    附近不远处的一处雪窝里,一个中年人捂着肚子,强忍着腹中蠢蠢欲动的酒虫要造反的冲动,吞咽着口水。

    他奉命保护子柏风,谁想到子柏风的云舟竟然那么快,又是在水下潜行,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追丢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些人,谁想到刚刚潜藏下来,就看到这些混蛋在喝酒。

    “老子也想喝啊!不要把老子当做那些保镖,无视老子啊!这活不能干,不能忍啊!”他心中腹诽着。

    “我回船上再那些吃食。”子柏风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了出去,就听到身后迟烟白在大叫——这家伙向来没有好心眼儿:“快,趁他不在,咱们多分点喝。”

    走到那雪堆前,子柏风把手中的酒向雪堆上一放,转身走向了云舟,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请你喝。”

    雪堆中,中年人愣住了。

    第273章 :一剑来自九天上 (文字)

    273

    “这活不能干了!”花前月下,夜色中的皇宫格外沉静美丽,但是坐在桌子前对饮的俩人,却有点破坏气氛。

    中年人猛然摔下了杯子:“你跟我说不过是保护俩小子而已,我当时也就觉得能成啥事?啊?你说?能算啥?我什么人没保护过?俩臭小子,还没我家孩子大?唵?”

    “结果呢?老子拼死拼活,累个半死终于追上他们了,还被他们羞辱!”中年人气急败坏,指着自己的脸,“你看这大耳光子甩的,我的脸都肿了!我说老大,这不只是在打我的脸啊,这还是在打你的脸啊!这不能忍,不能忍啊!”

    “那个子柏风,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请我喝?我是那种人吗?我的职业道德难道那么经不住考验吗?”中年人气得站起来,吱溜一声喝干了手中的酒杯,“请我喝,请我喝我就喝啊!我老巩什么时候保护一个人,还被人发现来?发现我你就……你就发现我吧,你干嘛揭破我啊!可把我气死了!我真想跳出来给他一脚!”

    “嗯……”坐在中年人对面的定然就是禹将军,他点点头道:“我试过了,脚感不错。”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中年人:“然后呢?”

    “然后我就喝了啊!”老巩一脸迷醉的神色,“你不知道那酒有多好喝……唉,唉……太好喝了……”

    就算是一向以严肃冷静的面孔示人,禹将军也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你妹啊!有点节操好不好!你怎么说也是有着五品官阶的大内侍卫,别那么丢人好不好。

    “放心,我动作很快,绝对没人看到。”老巩拍拍肩膀。

    禹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喜欢执行任务时的你。”

    至少没那么多的废话。

    不过他倒是了解,做他们这行,执行任务的时候,成天成天不能说话,有些人就此真的沉默寡言了,而有些人则是趁能说话的时候,成败上千倍地说回来,眼前这位就是后者。

    “好了,少贫了,那俩小家伙怎么样?”禹将军问道。

    “子柏风睡了,落千山也回家了,我留了俩兄弟在外面守着,自己回来歇歇脚。”老巩道。

    今天一天,他的脚都快跑断了。

    做他们这行,习惯了餐风露宿,也习惯了按照目标的作息来生活,什么苦都受的,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禹将军点点头,拍拍老巩的肩膀,道:“老巩,这俩孩子都很重要,非常重要,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别大意啊。”

    “我晓得。”老巩点点头,干脆端起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一抱拳,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禹将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久久不语。

    都水府,子柏风的书房里,灯一直亮着。

    七八个文书也没有回去,还有十来个差役,也都一直在待命。

    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正坐在书桌前,一张张查看记录,然后对照记录,在一张绘有西京地图的纸张上标注出来。

    外面院子里,堆放着很多的文书,这是这些年来西京的维修记录,就连库房都堆不下。夜晚更深露重,几个差役找了油毡把这些文书罩了起来。

    几个文书和那些差役都快要累瘫了,才能跟得上子柏风和小盘的速度,他们真希望子柏风能够停下来,休息一下。

    子坚和子吴氏两个人从后院走过来,子坚端着一锅热乎乎的银耳莲子八宝粥,子吴氏盛上了,一一分给文书和差役们。

    “柏风,还不休息,明天也来得及。”看子柏风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粥,甚至没感觉到烫,子坚有些心痛,道。

    “时间很紧了。”子柏风摇头,整个西京实在是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九婴的人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他们真的开始那个所谓的“大计划”怎么办?

    子坚知道说服不了子柏风,只能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也帮忙吧。”

    “爹,你回去休息吧……”子柏风摇头。

    “怎么,你爹我可还年轻着呢,这话是你说的啊。”子坚环住了子柏风的肩膀,给了子柏风以无尽的温暖与安心。

    “爹,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若是不回去休息,娘和小石头都睡不好。”子柏风道。

    “小石头那小子还能睡不好?”子坚才不信,不过想想子吴氏定然也不会安睡,他就又叹了一口气。

    子柏风的事,他越来越帮不上忙了,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也能快些进步,不要被这小子拉下。

    子坚走了之后,子柏风继续忙活,忙活到了半夜,子柏风道:“你们都很累了,都回去休息一下吧,把另外一班叫醒,让他们来干活吧。”

    那些文书和差役如释重负,虽然一个个还说着不累,却一个个跌跌撞撞跑掉了。

    不多时,又有一群打着哈欠的人从远方走过来,这些人还没睡够,一个个有如僵尸一般走动着。

    子柏风摇摇头,这些人其实白天已经忙活了一阵子了。

    丹桂盟的聚会结束回来之后,子柏风就开始调集所有的资料,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比较值得信任的,他们从其他几个知正院里,大车大车地运来了资料,其中还出动了重兵押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呢。

    一直到了傍晚,才把这些资料全部送来,他们稍事休息,就又来接着干活了。

    “各位都辛苦了,非常时期,各位辛苦,等到任务完成了,我给大家放大假。”子柏风道。

    “哪里,哪里。”众人都谦虚着,不过一个个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子柏风呢。

    葛头儿也在这些人中,他倒是中气十足,大喊了一声:“干活了!”

    就开始搬运东西。

    赤蚁低着头,走在葛头儿的身后。

    刚才他换了一身差役的衣服,加入了队伍的最后,夜色比较深了,这些差役又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竟然没有发现多了一人。

    他抱着一卷卷宗,掌心里,却是却是抓着一只祝融果。

    所谓祝融果,是一种特殊植物所结的果实,这种植物的果实晒干之后,只要用手一捏,就会变成细粉,而细粉极易燃烧,只要遇到了火焰,立刻就会化作熊熊大火。

    他一路走,一路洒下了许多的祝融果的粉尘在油毡上。

    他把卷宗在子柏风的书桌上放下,沾满了祝融果的粉尘的卷宗看起来只是沾满了灰尘,其中很多的粉尘飘落在桌上的大图上。

    赤蚁走出去,嘴角抽起了一丝笑意,成了。

    他走到了角落里,掏出旱烟袋,拿出火折子,装作点个旱烟袋,却把手中的火折子,丢在了地上。

    火折子将要落地的刹那,一个差役从一侧跃出,一把抓住了那即将落到地面的火折子,微笑道:“兄台,借你个火用用,半夜起来,不抽烟不舒服啊。”

    赤蚁面色一变,刹那间向后跃了一步,躲开了对方暗藏在腰间,突然如同毒蛇一般射出的匕首,那人冷笑一声:“好胆!找死!”又攻了上来。

    赤蚁冷笑一声,双手一撮,一晃,就像是两块铁片互相摩擦一般,无数的火星迸溅而出,落到了地上,其中一点恰好落在了一蓬灰尘上,如同火药的引线一般,地上的祝融果粉尘燃烧而起,如同火做的老鼠一般在地上飞速蜿蜒爬行。

    “不好!”那差役大吃一惊,连忙合身扑上,想要扑灭火焰,谁想到祝融果燃烧的速度远超想象,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爬上了油毡。

    “轰”一声响,油毡上的火焰冲天而起。

    子柏风被惊醒了,抬头向外看去,那燃烧的火焰顿时让他面色大变。

    但是这还没完,一道火蛇从门外游走而来,眼看就要引燃书房内的资料。

    “水!”子柏风大叫一声。

    就像是随时听令一般,书房外的水潭里,涌起了滔天的大水,反扑而上,哗一声,刚刚燃起的油毡瞬间被扑灭,而一道水线宛若活物一般,喷到了房内,刚刚燃起的一摞资料,瞬间被扑灭了。

    小鱼丸顺眼朦胧地飘荡了进来,梦游一般对一朵小火苗吐了吐口水,淹没了那最后一丝火星。

    子柏风伸手按在眉心,一点猩红正飞速逃往前院。

    “该死!”子柏风咬牙,他刚才实在是太入神了,大意了。

    “束月!”子柏风一声怒喝,束月还没出现,子柏风就看到一道耀目金芒从外面天空直降而下。

    那金芒宛若经天长虹,横亘整个天际,它带出了刺目的金光,金光之外还笼罩了一层火光,子柏风对这场景却是比较了解,那是因为飞射的物体速度太快,摩擦空气造成的火光。

    “啪!”就像是一盏灯突然灭了,子柏风只见瓷片所呈现出来的红色光点瞬间就灭了。

    “救火,清理损失!”子柏风大声命令一句,然后快步向前院跑了出去。

    到了前院,子柏风就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在那两截中间,还插着一把剑。

    一把金光闪烁,通体火光的剑。

    子柏风抬起头去,无尽夜空之中,一颗微小的星星在诸多的星辰之中穿行,宛若流星。

    青石叔……

    第274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文字)

    274。

    中庭传来鼎沸人声,那些差役和文书们忙着抢救文件,扑灭残余的火星。

    虽然火焰被扑灭了,但是依然有很多的文件受损,有些本就已经很脆弱的文件,被火烧、被水淹,顿时就变得破烂不堪起来,想要再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出来,怕是更难了。

    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去,一点火光正逆天而上,比之刚刚从九天之上,携天雷而降的威势,差了许多,也隐蔽了许多。

    一名差役站在墙根的阴影里,壮硕的身躯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这气息却渐渐敛去。

    子柏风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尸体。

    子柏风向前一步,那差役却又抢先过来,伸脚把尸体踢翻过来。

    有些人,并不是死了就不危险了。

    “是他。”子柏风认出了赤蚁。

    差役蹲在地上,检查着赤蚁的身体,想要找到代表他身份的证据,但最终,却只是从他的怀里,取出了一个耳坠,一朵娇俏的银花,在差役粗大的手掌中反射着光线。

    “他是九婴的人,叫赤蚁。”子柏风伸手从差役的手中拿过了那吊坠,道。

    银华在星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赤蚁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私人物品,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甚至连个纸片都没有,但是却有这样一个吊坠,在他的怀中。

    “这个给我了。”子柏风不容拒绝地把吊坠收入了怀中。

    差役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

    今天是他保护不力,他的失职。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报告估计很难写。

    老巩从墙外跳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面色突变:“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过是回去报告一下情况,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事情汇报到了颛王那里时,颛王的面色铁青。

    “立刻加派人手!这次九婴针对的还是那些资料,如果他们针对子柏风和落千山,结果会如何?”

    禹将军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你说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问道。

    “是的,陛下。”禹将军依旧垂首。

    “从天而降的金火之剑……能够千里之外御使飞剑,整个西京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是谁呢?难道是先生?”颛王更加疑神疑鬼了。

    “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只是哪个大能者随意出手,我们不能指望这些大能随时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道。

    “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子吴氏帮子柏风掖了掖被角,微笑着看着他。

    子柏风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子一个,虽然有点害羞,但是他却非常享受这种温情。

    “我们就在隔壁。”子坚笑着对子柏风道,就像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房间睡觉时一样。

    “哥不怕,我陪你睡吧……”小石头自告奋勇陪睡,被子吴氏扯着耳朵拉走了。

    轻轻带上门,子坚和子吴氏等人轻声交谈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子柏风把脑袋向被子里缩了缩,却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来,把床边的窗户推开一线,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那一点闪烁的星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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