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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养妖记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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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个好几年没有洗澡的流浪汉,突然沐浴在了温热的淋浴喷头之下,那一瞬间,他几乎舒服地要呻吟出来,他呆呆站在原地,任由无数的灵力涌入体内,无穷无尽,不用去吸收,自然就渗入了体内,在他的四周甚至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足有四尺大小,盘旋在身边,让他衣袂乱飞。

    等到他长长呻吟了一声,从那无法自已的力量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难怪中原腹地的人修炼速度可以比他们快,身在灵气充足之地修炼,竟然如此舒服。

    然后他就发现,他面前站着一名猎户打扮的汉子,身边跟着一头体型硕大的豹子,那豹子背上有着鞍羁,显然是坐骑。而在猎户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头戴小冠的鸟儿,鸟儿的小冠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官帽,两片帽翅颤悠悠的,很是有趣。

    不过这一人一鸟一兽,都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

    “身边漩涡四尺,持续三刻,为外门弟子级别,每日补偿功课两个时辰。”那猎户瞪了他一眼,好像是他抢了猎户的什么东西一般,然后猎户低头,粗大的手指抓着一只炭笔,在手上的纸张上费力地写了起来,问道:“姓名?原宗派?”

    旅游仙人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吕烈,丹木宗外门弟子……”

    “哼,丹木宗啊……”听到他说自己是丹木宗弟子,那猎户道,“还算你老实,没有撒谎,上个撒谎的修士,脑袋还在蒙城墙头上挂着呢。”

    好不容易写完了,猎户抬头看他道:“身为一名修士,初次来到蒙城地界,你便有两个选择,一是以劳役换灵气,我们称之为灵气补偿。二是完全不吸纳灵气,行动自由,我们称之为灵气隔离。你选哪个?”

    一板一眼,宛若背书。

    “灵气补偿?灵气隔离?”吕烈有些疑惑。

    “灵气补偿,就是你若是想要吸纳灵气,就必须完成指派的劳役,干活才有灵气可以吸收。灵气隔离,就是完全隔离你身边的灵气,但凡在蒙城范围内,便不能吸纳灵气。”

    “那……一旦选了,还能改吗?”吕烈问道。

    “每人只能改一次,仅有一次。”猎户道,然后等着他:“选哪个?”

    “我选……灵气隔离。”吕烈确实不信,灵气还能隔离?

    “正确选择。”猎户点点头,“你先体验一下也不错。”

    说完,他递给了吕烈一张纸,道:“拿着这个,这就是你在蒙城的通行证,若是丢失了,需要花费一百个时辰的灵气补偿来补办。”

    说完,那猎户伸了一个懒腰,道:“呼,这月欠下的的劳役终于完成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豹子也吼了一声,表示自己也终于算是完成了。

    “对了,你的灵气隔离,大概在……半个时辰后,大人午睡醒了之后生效。”

    说完,一人一鸟一兽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吕烈拿着手中的纸张,有些茫然。

    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随手把那纸张塞到了怀里,伸了一个懒腰,感受着四周的灵气,现在的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浸泡在灵气之中,那种幸福,没体验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他自由自在地吸纳着灵气,呼吸着山林中包含着腐叶和泥土气息的空气,几乎要呐喊出来。

    什么灵气隔离?灵气能隔离才怪呢!

    第200章 :一用灵气就补偿 (文字)

    200。

    他完全没有把之前猎户所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路前行,一路畅快地吸收灵气,只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三五日,那说不定就能突破到内门弟子的程度。如果能够多呆些日子,说不定自己也能去应龙宗当一个外门弟子了。

    不过,那种日子有什么好的?现在这种逍遥自在多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谓“那位大人午睡醒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样想着,吕烈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一堆灵气呀,等着吸收呀,修炼多高兴呀,爷我……呃?”

    突然之间,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一般,所有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不,并不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而是扼住了他的千百万个毛孔,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就像是有人把他装进了一个能够隔离灵气的木桶里,一丝灵气也无。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练功练岔气了,连忙坐下来,运转了一个周天。

    一个周天过去之后,他又更加疑惑了。

    体内的灵气依然滚动着,刚才吸收的灵气还在,但是体外的灵气,却一丝都没有了。

    不论他怎么吸收,都半点也吸收不着。

    灵气隔离!

    原来这就是灵气隔离!

    原本在丹木宗,不论天地灵气稀薄到了什么程度,总还是有一点的,但是现在,却真的完全被隔离了,一时间让人有一种裹在厚厚的油布里一般,透不过起来。

    吕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找到了一处有人的地方,跌跌撞撞地问道:“哪里能解除灵气隔离?”

    这户人家,只是一个路边的普通小店东而已,看到吕烈却是见怪不怪,还略带同情神色,问道:“你是第一次改状态?那便是从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有一个牌子指示着你前行。”

    吕烈来不及道谢,就跌跌撞撞走了,长期的灵气隔离,就像是突然有了高原反应,头晕眼花恶心失去平衡感。

    他从未想过,原来身为修士,竟然如此脆弱,似乎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呻吟。

    那小店东也不管他,而是看看日头,转脸就走向了店后面,大声喊道:“来来来,快过来,这月的讲道要开始了!”

    讲道?吕烈脚下一个踉跄,能够讲道的,那是多高的高人,难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难道这是隐居此地的绝世高人?

    谁想到,他回头一看,小店后面,草丛中趴了三两只花豹,树梢上停了五六只鹰隼,都是四周的凶猛存在,再仔细一看,还有一些燕子藏在屋檐下,麻雀躲在墙缝里,喜鹊叽叽咋咋不敢靠近。风吹草低,兔子洞里还有什么东西探出了脑袋。

    “今天就给你们讲一个车马店主的奋斗经历……”小店主搬了一个马扎,在那里坐下,道:“上次讲到哪里了?对了,且说这位车马店主娶了一个媳妇,那是如花似玉,美得冒泡……”恰巧此时,车马店里走出来一个腰比水桶的粗妇,道:“老头子,你吹牛光动嘴皮子,把这豆角择了!”

    又伸手摸了摸一头花豹的脑袋,道:“小花上次帮忙把跑丢的母鸡赶回来了,我给小花弄个烤鱼去……”

    被称作小花的花豹态度柔顺,就像是一只大花猫一般。

    “小白和小黑也很乖,还有那几只老鹰,有了客人来,老远就来报信,都给一条烤鱼……”车马店主一边择豆角,一边继续吹牛道:“且说这位车马店主,新婚那夜……”

    这是咋啦?

    吕烈觉得这个世界自己已经不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讲道?这也敢叫讲道?

    他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小妖,都到了第二阶,这种时候,人生履历与经验之谈,代表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灵性,弥补他们在灵性方面的不足。

    一路前行,吕烈发现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步履艰难的老妇,扶着一只大公鹿的背脊,一边走一边唠叨,公鹿枝杈一般的头角上还落了几只鸟;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儿在槐树下摔了一个屁墩儿,一头大黑熊伸出脑袋,把它拱了起来,看着它继续学步,一边还用低沉的吼声和这小屁孩儿交流着什么。

    吕烈小时候没听过什么童话,此时看起来觉得极为诡异。

    即便是仙境,也不可能人妖之间相处如此和谐吧。

    好在一路走来,发现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夸张,大概几十户人家里面,突然有这么一户。

    但是回忆起刚才那猎户,把巨大的豹子当做坐骑,由带着小冠的鸟当信使,便又觉得这里难道是乌有之乡?

    终于,漫漫长路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规模颇大的镇子,巨大的丹木神树就在不远的地方耸立。

    “前方一里,燕翼镇。旅店、膳食、灵气管理处。”造型方方正正,上面写了很奇怪的符号,和简短的提示语。

    吕烈其实曾经跟随丹木宗来过九燕乡,丹木宗的外门弟子死伤惨重,他运气好躲过了一劫,不过当初是乘船而来,只是看到过燕翼镇,却没有真正来过。

    沿着路标前行,到了镇口,就看到鳞次栉比的建筑上,都有样式漂亮大方的招牌,酒旗招展,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几个指示牌分别指向了几个方向:“车马停放处、旅店区域、休闲玩乐、政务中心……”

    几个在镇子外面玩耍的小屁孩看到他东倒西歪地走过来,就一窝蜂地叫了起来:“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然后规规矩矩鞠躬:“先生好,请这边走!”

    吕烈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孩子太有礼貌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民智教化这么好?

    不过这些小家伙们竟然还会问一些他不懂的东西:“先生您教什么科目?先生您是体育老师吗?”

    被这些小孩子拉扯着,簇拥着来到了所谓“政务中心灵气管理处”的地方,吕烈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升华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门前,就想冲进去。

    刷一声,明晃晃的刀剑在面前交织,吕烈连忙停住了脚步。

    两个年岁不大的士兵面上稚气犹存,却是一脸严肃样:“来者何人,可曾取号排队?”

    说着,一指旁边一个木箱子,吕烈犹豫着走过去,怯生生地抽出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零零一三个数字。

    “给我,进去吧。”那士兵大手一伸,在吕烈的背后推了一把,完全不知道何为微笑服务。

    吕烈转头一看,差点吐血,那士兵又把零零一的纸片塞了回去,被那群送他来的小家伙们围在一起,正在和那些小家伙们叽叽呱呱说着什么。

    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又是两个士兵挺胸凸肚地站在一间房屋门口,两人年岁大了一些,表情更加严肃凶狠了,吕烈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忙低下头来,道:“我是来改……状态的。”

    改状态这个词,他用的还不太熟,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改状态。

    “乡正大人就在里面,你去吧。”

    “乡正大人?”吕烈下意识地想起了猎户的话,然后又回忆起了当初入侵下燕村时听到的些许信息,难道是……子柏风?

    难怪排场那么大!

    他心中顿时收起了最后一分的优越感,如果在子柏风面前,他这种小虾米,完全没啥可值得优越的。

    谁想到一进去,差点吐血。

    一个比外面围着他的人大不了几天的小家伙身穿小号官服,正坐在书桌后面。

    看到他之后,那小家伙抬起头来,一脸严肃:“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吕烈。”吕烈乖乖报名,那小童低头在自己案上翻找了一下,道:“嗯,吕烈,今日刚刚来到我九燕乡,原丹木宗外门弟子,现在状态,灵气隔离。”

    “对,对。”吕烈连忙点头,道:“我想改……”

    “墙上有管理规定,你先看看。”吕烈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墙上。

    墙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书写着核桃大的字迹,笔力遒劲却端正规范,不知道出自何人手笔。管理规定很长,吕烈虽然很急切,却不敢看很草率,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看完之后,他咧了咧嘴,这尼玛根本就是卖身契啊!

    简单说,墙上就是灵气补偿规则的细则。

    原则就是用多少补多少。

    当然,不可能依靠人体自动向外散发灵气来补偿,而是通过一种名为“灵气税”的东西。

    根据自身消耗灵气的不同,但凡到了十六岁之后,就要对自己所消耗的灵气进行补偿,同一家庭可以集中补偿。补偿的方式也各有不同,有着详细的标准细则。

    普通的乡民,灵气消耗比较少,所以每个月只需要三个时辰的灵气税,这三个时辰,一般都是像车马店老板那样,给那些还在第二阶,正在向第三阶进发的小妖们讲讲故事吹吹牛唠唠嗑。

    其实普通乡民的灵气补偿规则,几乎没什么考核,也不怎么严厉,只是有这么一种税赋种类。

    但是对修士来说,这种规则就严格多了。

    第201章 :一如回忆皆荒谬 (文字)

    201。

    其实,这个规则,本就是针对修士来的。

    自从燕老五修炼鸟鼠观的法门,结果吸收了太多飞剑的灵气,让飞剑因为灵气匮乏而变得虚弱之后,子柏风身边的几个人就不愿意修仙了。

    夺天地灵气,损人利己,这种事情他们不屑做。

    但是,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敌人越来越强大,子柏风也觉得自己身边的力量越来越不足。

    而且,仅仅是被动吸收外界灵气,固然身体变得很好,但总归不如主动修炼来的好处多。

    特别是年龄大的,譬如燕老五,不管身板多硬朗,总归是老人了。

    子柏风总是担心,忽然有一天,燕老五这位可爱的老人,突然离他而去。

    再则,子柏风的领地已经扩展到整个蒙城,蒙城境内,其实有许多的隐士,譬如当初的霸刀前辈,再比如先生。

    所以子柏风就萌生了灵气补偿的想法,其实这种想法来自前世的碳补偿,产生了多少二氧化碳,就种多少棵树。

    这种方法,在前世只是一种噱头,但是在子柏风这里,却算是一种可以操作的方法。

    只要自己这些人在修炼的同时,再去想办法把自己吸收的这部分灵气以其他方式补偿上,那不就好了?

    譬如以灵性补灵力。

    多教化妖怪们,多和他们交流自己的所见所闻,虽然不如子柏风的养妖诀的效力那般好,但是积攒众多的愿力,也有了奔马石、燕氏天兵这样的存在,可见灵性是可以用来补充灵力的。

    之前子柏风就已经让这种办法在自己的辖下试行,单反身边有小妖跟随的,都在试行之例。

    事实上,这种过程并不怎么耗费精力,就像是随身带着一个需要自己随时教导的小孩子,遇到事情多提点,多交流,小妖们所产生的灵气,就明显增加了,补充他们修炼消耗所需还绰绰有余。

    这种方法可行,顿时让子柏风喜出望外,只是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老下属了,对他的命令完全遵从,其他人可不见得买账。

    九燕乡灵气充盈之后,其实有很多的修士都悄悄来到了这里蹭灵气。

    这简直就像是赖在那里蹭网一般讨厌,拖慢网速还不消费。

    子柏风就一直想着如何能够把这种机制推广开来。

    而当子柏风把蒙城完全净化完毕之后,离开蒙城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小妖们产生的灵气,几乎完全停留在蒙城界内,完全没有向外逸散,好像有无形的墙壁束缚住了灵气。

    之前下燕村、九燕乡也是如此,格外明显。

    仅有的向外逸散,是灵气被溶入水中,向外流出,又或者被丹木神树的根系带到外界。

    这就让子柏风想到了,是不是瓷片的作用,就是对灵气的精准控制?

    如果这种精准控制,可以更细化一些呢?

    然后子柏风就做了一个实验,他把灵气隔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再然后,瓷片似乎知道了它想要做什么,就直接诞生了可以完全把灵气隔离在外,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吸收灵气的“灵气隔绝”。

    而有了灵气隔绝,那些偷偷吸收九燕乡灵气的人顿时傻眼了。

    这些本来打算吃白食的家伙,一时间还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出什么问题了。

    然后子柏风派出人马,一一通知他们,把管理细则给他们看。

    当初他们的表情,当如现在的吕烈。

    吕烈在看管理细则,燕小磊也在打量着吕烈。

    看细则很专注,很认真,但是也很慢,看来并不长于文化类,不过应该挺认真负责的,外门弟子,教授高级的教授不了,但是身手不错,身体也算是健壮,嗯,不错的体育老师的料子,带着这群小孩子玩些游戏,照看一下别让他们受伤这种简单职责应该足以胜任了。

    于是,吕烈从门里面走出来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小家伙们都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叫他先生了。

    你妹,他就是自己送上门来当体育老师的!

    除了灵气隔离之外,子柏风一直非常重视的另外一点,就是教育。

    自己都浑浑噩噩,见识连妖怪都不如,那还怎么向妖怪灌输知识、道理、感悟?不但妖怪们的教育要跟上,乡民的教育更要跟上。

    所有学龄儿童必须上学,所有四十岁以下的成年人必须上夜校,所有六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人必须上扫盲班,这是子柏风颁布的遇到阻力最大,最让人怨声载道的政策。

    若不是子柏风的超高威望,怕是这些乡民要哗变了。

    老子又不是要考秀才,上啥学?

    老子种地的,还用识字?

    老子文盲怎么啦?犯法?

    这还真犯法,现在整个九燕乡乃至整个蒙城,都贴满了这种宣传纸条。

    吕烈有些浑浑噩噩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个鼻子上还冒着泡的小家伙把自己的小手挤到了他的掌心里,很是期盼地看着他,吕烈下意识地一手抓住了这小家伙。

    “先生,和我们一起去玩蹴鞠去吧!”其他几个小家伙立刻一拥而上,抓住了他的手臂或者手指,挤在他的身边。

    “好吧……好吧……”吕烈很想说自己还没上任,不过看这些小家伙一脸期盼的样子,顿时就不忍心说了。

    站在燕翼镇大得离谱的学堂操场上,看着在草地上蹴鞠的小家伙们,吕烈如同置身梦中,刚才他也知道,因为小家伙们经常因为踢球打起来,所以学堂禁止他们在没有先生在场的情况下踢球,而他们原来的体育老师则已经调到了一个村子里去了,难怪那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吕烈来。

    站在体育场旁边,吕烈也没在意这会儿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时间,他百无聊赖地左右打量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闪了一闪。

    他眯了眯眼,却是讶然睁大眼睛,大步走了过去。

    “季师兄……”他向前走了几步,前面那人却是加快了脚步,似乎在躲避他一般,他不得不叫出口,那人才放满了脚步,等着他上前。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他所认识的一人。那人即便是在内门弟子中,也算是佼佼者,上次抓走子柏风时,便有他的参与。

    而此时此刻,他却成了这里的一个寄生者,不得不以灵气补偿的方式在这里继续修炼。

    和别人还好,突然之间见到之前的同门,还是地位比自己低的外门弟子,他顿时有些惊慌,掩面就走,却不想还是被吕烈叫住了。

    “吕道友,这里没有什么师兄师弟了。”他苦笑了笑,道,“不过都是屋檐下躲雨的旅人罢了。”

    吕烈的目光落在季师兄的手上,季师兄干脆光棍地把手中的书籍亮给他看,道:“这是教材,我要先预先熟悉一下,否则应付不了这些小东西们刁钻的问题。吕道友是刚来的体育老师?”

    吕烈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吕烈和季师兄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一言难发,都产生了一种格外荒谬的感觉。

    这种荒谬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强烈到让两人几乎觉得眼前只是一幕非常搞笑的话剧,而非真正的生活。

    静静站了片刻,两个人同时转身向两个方向走去,再这样违和荒谬下去,他们就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有脸活着了。

    天渐渐黑了,踢球的小家伙们也累了,他们三三两两来找吕烈告别,热情邀请吕烈到他们家去吃饭。

    吕烈拒绝了,刚才燕小磊已经给他安排了住处,算得上是待遇不错的单身宿舍,一切应有尽有,而外面也有很多吃饭的地方。

    或许……在这里住下来也不错。

    看着暮霭之下的学堂,吕烈这样告诉自己。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沉重的暮霭笼罩学堂,朦胧的灯火亮起,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切菜,笃笃笃的声音又快又稳,尽显刀法精湛。

    不远处的政务中心,燕小磊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书,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来。

    “大人,该回去了。”门外,一名士兵牵着一批高头大马。

    子柏风当初都坐不起马,可现在的九燕乡,却是不缺这点小钱了。

    燕小磊翻身上马,那士兵也骑上另外一匹马,跟在燕小磊的身后。

    马匹奔跑起来,又快又稳,披着天边的余晖与漫天的星月,沿着神木树根的道路,燕小磊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过了九燕镇不多久就到了村口,然后他就看到父亲的身影。

    曾经谨小慎微,被人欺负的老坨子,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意气风发,充满自信的青年人,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之中却充满了慈爱。

    “走,回家。”伸手接下燕小磊,牵着燕小磊的手臂,对士兵点头示意,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转身向自家的房屋走去。

    房子还在原来的位置,却已经焕然一新,整个下燕村,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翻新了房屋,生活条件比起往日,不知道好了多少。

    走到村里的私塾附近时,燕小磊在路口停住了脚步,抬头向上看去。

    路的尽头是巍峨的鸟鼠山,只是曾经耸立在那里的青石,却已经不见了。

    那曾经支撑整个九燕乡,曾经支撑整个蒙城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第202章 :一路疾行向西京 (文字)

    202。

    西方万里之外,一叶画舫飘荡在如镜的湖面,两条巨大的锦鲤在画舫附近嬉戏玩闹。

    太阳依然漂浮在水面上,似乎熄灭在湖中之前,还要垂死挣扎一番,流淌下的血液染红了半个湖面。

    残阳如血。

    画舫上,懒懒躺着的子柏风从船头上坐了起来。

    两只锦鲤在水中探出身子,远比普通的锦鲤更加纤长的身体,看起来不像是鲤鱼,似乎已经要蜕变成龙。

    这两只锦鲤,此时也已经提升到了第四阶开神智,神智初开,行事便更像是人类,拥有了人类的智力,人类的思想。

    倏忽之间,其中一只锦鲤化作了一个红裙的少女,扭着柔韧的腰肢,走到了子柏风的面前,帮子柏风收拾起散落在船头上的书籍笔墨。

    子柏风的笔墨纸砚四小妖已经留给了燕小磊,燕小磊业务繁重,总不能真的累坏了小孩子。

    现在的子柏风,真的是无事一身轻,顿时身上的懒病便犯了,每日里不是躺着就是趴着,几日不见,小肚腩都快长出来了,晚上洗澡的时候,一捏肚皮就是一块肥肉,不善游泳的子柏风,终于算是自带了救生圈。

    只是闲散的生活,似乎也要到此为止了。

    一只锦鲤上了船,另外一只锦鲤却是牵起了缆绳,奋力游动起来,画舫在水中划出了一道白线,就像是一柄利刃切入了奶油之中,把残破的夕阳切成了细碎的金红。

    子柏风站在船头,向前看去,大湖的东边,耸立着的正是青石叔,青石叔又大了好几圈,恰恰卡在湖边的一个凹陷里,把那小山谷填得满满登登。

    到了青石之旁,沿着石阶而上,子吴氏已经做好了晚饭,粥菜飘香,引人垂涎。

    小石头抱着一个水盆,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以极为高难度的姿势睡着了,估计是和小鱼丸玩闹了一下午,现在也累了。

    子坚半裸着上身,拿着斧头在劈材,斧锯刨凿四个小家伙,或坐或站,在一旁围着看着,似乎怎么看都觉得有趣,啪啪的声音清脆悦耳而极有韵律,衬得四周更加静谧了。

    “吃饭吧。”子吴氏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招呼。

    “吃饭!”子坚丢下了手中的斧头,小斧头顿时冲上去,抢到手中,挥舞着,胡乱劈了起来,四个小家伙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叽叽嘎嘎笑个不停。

    青蛇从树上游下来,白狐从房后探出脑袋,大山小山两只小狗背着夕阳转过头。

    一家四口,加上诸多小妖,在这遥远的千万里之外,温馨依旧。

    子柏风转过头去,青石的背后,高耸的山体,浓重的阴影投在无尽的死亡沙漠之上,漫漫黄沙如同冻结了一般,大地已经死去。

    沙粒之中,还有没有完全沙化的房屋与街道,就像是被人用了边缘虚化滤镜一般,呈现出诡异的侵蚀感。

    就在一年之前,那小镇还是有人生活的,而现在已经完全被沙漠所吞噬。

    而这高耸在死亡沙漠边缘的高山和山顶上的巨大湖泊,就是死亡沙漠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正如鸟鼠山。

    这里,是死亡沙漠的另外一边,颛而国的国境内,从这里再向西方走数千里,就是颛而国的国都西京。

    “爹,我们吃晚饭就出发去西京吧。”子柏风扒了两口饭,道。

    “这就走?”子坚愣了一下,此地虽然冷清无人,但是安静祥和,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却不知道让人多么舒心。

    真想在这里继续这么悠闲地过下去了。

    但是子坚毕竟是子坚,有风骨的子坚,他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一会去收拾东西。”

    此地虽好,却并非故乡,而看到了被覆盖在黄沙之下的小镇,子坚就想起了鸟鼠山麓的下燕村。

    如果他们不去做什么,总有一天,下燕村也会被这样的漫漫黄沙所吞噬的。

    到那时,再想做什么,怕是就已经晚了。

    吃晚饭,把随身物品收拾一下,几个人就到了湖边。

    追随子柏风这么久,就连斧锯刨凿这样的小东西都能成妖,更何况画舫,只是画舫便如同青石,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默默看着,几乎从来不曾显露出身为妖怪的一面。

    子柏风率先上船,把自己的诗书全都放下。

    小石头抱着一堆自己的玩具也跳上船来,脚尖刚刚接触到画舫,就像是泛起了一股涟漪,画舫的尾端膨胀起来,然后啪一声响,变大了数分。

    大山小山摇着尾巴紧紧跟在身后,啪啪两声,船尾突出了两个狗舍来。

    小青游到船中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白狐不和子柏风一起走,它拥有风云之力,行走之速,不比云舟慢到哪里去。

    子坚拎着一个木桶,里面是正在沉睡的小鱼丸,斧锯刨凿四兄弟抬着其他的木工工具,子吴氏走在最后,身边跟着的是踏雪,踏雪背上装着被褥等物。

    下了青石,把手中的东西都递到船上,子吴氏又回过头去,看向青石的方向。

    一轮明月高悬青石上方,把青石上那温馨的小木屋映照得如梦似幻,夜风袭来,子吴氏突然觉得有些冷,子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还会回来的。”子坚小声道,子吴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上了画舫,踏雪也甩了甩脑袋,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的画舫,已经完全变成了上下两层的模样,踏雪化作了人类少年的模样跑上跑下搬东西,两只锦鲤化身少男少女趴在船首,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站在船头,抬头看去。

    圆月,夜空,青石影。

    子柏风朗声吟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

    养妖诀的灵气从他的身边逸散开来,包裹住了画舫和两只锦鲤,哗哗的水声响起,画舫竟然离开水面,漂浮起来。

    画舫下的云纹宛若真实的云彩一般,逸散出来,包裹住了画舫的底部。

    两只锦鲤在那云气之中蛟龙一般扑腾着,好不惬意。

    子柏风熟读了鸟鼠观的所有典籍,却是把鸟鼠观制作云车的法术用在了自己的云舟之上,虽然云舟巨大,却依然轻若无物。

    当然,这种巨大的画舫,对灵气的消耗实在太大,但是飞渡镜湖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画舫宛若沿着无形的天河飞升而上,两只锦鲤拉着云舟飞射而去。

    白狐留在青石之下,抬头看了一眼,云舟掠过圆月,留下一道残影,然后投向了山峰的下方。

    隐约还听到了小石头的欢呼声。

    然后白狐倏然化身风云,飘然而散。

    而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青石长出了鱼尾,对着湖面猛然一拍,如同鱼跃龙门一般,突然跃起,然后就那么直直地向高空飞去。

    方圆千里,都能看到那逆天而上的流星,而就在他们抬头仰望流星时,却没有发现,有一艘云舟轻巧然落入了涂水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涂水一路西行,直到入海口,而途中有一大城,名曰西京。

    西京乃是西方第一大城,是颛而国的国都,同时也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因为什么样的城墙都囊括不下它庞大的躯体,城市的中央,是拥有八座城门的巨大内城,城墙和沿着八个方向延伸出来的八条大道把整个城市分割成了九个区块,便如同九宫八卦,规整而且美丽。

    当初在此建城,规划此城的人,拥有卓越的目光和远见,四周平坦而坚实的地面保证了不论怎么发展,都有足够的地面,横跨涂水之上的四座巨大拱桥,似乎天上的巨灵神下来亲自建成的,鬼斧神工都不足以形容。

    而四座拱桥之间,是繁忙的涂水码头,不同水深,不同位置的码头,满足不同需要,譬如第二座桥,艮兑桥附近的那个码头,便是客运的中心。

    一艘两层楼高的客船顺流而下,到了此处就驶入了港湾,落千山站在船头,满脸热切地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

    这种繁华的景象,是在蒙城这种小地方,想也想不到的。

    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就已经比整个蒙城的人数都多了。

    “落将军,这就到了。”站在他背后的中年人面上罕有地露出了微笑,“大人应该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这边走吧。”

    “好!”不等船停稳,甚至不等船工铺上上下客人的木板,落千山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去,然后回头招手道:“快,快!快下来!”

    即便是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此时也罕有地露出了笑容,一路行来,时而顺流而下,时而策马狂奔,时而安步当车,昼夜赶路,不眠不休,即便如此,从遥远的东方到达此地,也足足用了一月有余。而现在,漫长的赶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他也如释重负。

    虽然,不知道死亡沙漠的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而若不是子柏风派出红羽云车送他们一程,他们现在怕是还在半路之上。

    沿着码头的石阶一路向上,落千山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一名彪悍如同小豹子一般的青年,他不说话,只是伸手一指。

    一辆马车停在路旁,府君站在马车旁,正微笑着看着这边。

    那一瞬间,落千山只觉得自己的泪冲破堤防,差点涌出来。

    第203章 :一时飘香丹桂榜 (文字)

    203。

    马车行走在青石铺就的石板路上,马蹄敲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扣扣声。

    四匹健马拉着的马车,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格外显眼,不用人去开道,那些人就自动避开了。

    车厢里,落千山终于放开了紧紧握着的府君的手,却还是傻傻地左右打量着府君。

    不见数月,府君比之前白了,胖了,似乎这里的生活比之偏僻荒凉的蒙城更加闲适。

    府君身上没有穿官服,像是一位普通的文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在蒙城的锋芒,都被府君小心收敛了起来,潜藏在了温和的笑容之下。

    如同小豹子一般矫健的青年坐在御者的位置上驾着马车,那名陪同落千山赶路的中年人坐在另外一侧,两人都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言不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会对府君不利一般。

    这让落千山有些汗颜,他之前为府君警卫的时候,可没那么认真过。

    “西京不比蒙城,我虽然是望氏子弟,可望氏在西京也不能一手遮天,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还是小心点好。”看落千山若有所思,府君笑着解释道。

    “府君大人……”

    “叫我义父。”府君道,先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府君了,他和落千山之间的名分,却早就已经定了下来,就算是这傻小子不愿意当自己的传人,可他是自己的义子,望氏也会对他有着足够的重视。

    “你义母已经在家里备了酒菜,前日接到了飞鸽传书,说你今日能到,你义母就盼星星盼月亮了,现在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的几个侄子,你的几个义兄弟现在也在我那里,说想要见见东南方来的英雄好汉,都是很好的小伙子,你和他们多亲近。”

    牵着落千山的手,府君殷殷叮嘱,真像是父亲在叮嘱自己的儿子。

    子柏风和落千山这两人,府君真的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子侄,他们的第一次在西京亮相,府君都自觉有义务为他们安排好,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会,他也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做些什么?可有想法?”府君又问道。

    “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我想……先等等再说。”落千山来到了西京,见到了府君,却又想起了子柏风,他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来西京,对不起子柏风。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府君对落千山实在是太了解了,府君点点头,道:“也好,日后我估计很难离开西京了,若是你们兄弟俩想要出去闯荡闯荡,还是一起做个伴比较好,这西京啊,虽然繁华,但是太闷了一些,没意思,没意思。”

    背靠望氏这棵大树,府君却觉得在西京完全没有在蒙城快意。

    但是,他年轻时能够放任自己在外面,现在家族有需要时,他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来了。

    看落千山有些局促紧张,府君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落千山短短的,钢针一般坚挺的头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落千山这样干练的军人,心中也会有些惶惑吧。

    被府君这样对待,落千山有些窘,好在府君很快就放下了手,只是那喜爱之意,关怀之意,却是表露无遗。

    马车一路前行,速度却没有快起来,落千山看着窗外,瞪大眼睛,道:“怎么那么多人?”

    府君这几日也一直在忙碌,几乎没怎么出府门,即便是出门,也是在马车上补眠,也是疑惑道:“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作为御者的小豹子一般彪悍的年轻人回答道:“今天是西京乡试放榜的日子,前方不远处就是贡院了,这些士子们在这里等着看榜。”

    “乡试啊……”府君略有些感慨。

    “柏风在这里就好了,他最喜欢考试了。”落千山笑道。

    府君笑了笑,没说话。他虽然身在西京,但是消息却是比在路上的落千山灵通许多,现在的子柏风,早就已经去职多时,不知所踪,就算是府君发动自己的力量,都没打探到他在哪里。他担心子柏风钻牛角尖,却是不敢对落千山说,不然这家伙恐怕立刻就要跑回蒙城去大闹一场。

    再向前走,人就越来越多,几个一直隐在人群的扈从走出来,在前方开路,马车却是速度越来越慢。

    前方人越挤越多,御者告罪道:“属下应该绕行的。”

    “无妨,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马上也要发榜了。”府君道。

    等到发完榜,这些人就会散去。

    他转头对落千山解释道:“西京地大人多,需要的官员也多,官员品级也高,不过在西京若是没有靠山,升官比较困难,非大家族子弟在西京本地做上几年官,大多都会寻求外出任职。所以西京这里的乡试,若是中举了,便很容易谋个空缺职位,许多人乡试中举之后,反而不愿意参加会试,直接就出外任职去了,故而西京乡试向来有小会试之称,这也算是一条上升捷径。”

    落千山对此倒不是太好奇,他斗大的字只识一箩筐,想这些太遥远,再说了有府君在,他也无须担心自己日后的前途。

    车行片刻,就听到前方发出了一阵声浪。

    “怕是放榜了。”府君微笑道,“想我当年参加西京乡试时,可也是乡试亚元,排名第七。”

    “第七啊……”落千山却是被前方挂出来的大榜吸引了,他在窗口张望着,窗外人头攒动,晃得他看不清楚,他突然浮想联翩,道:“若是柏风在这里,不知道会得个什么名次,会不会得第一名?”

    本来颇为自满,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府君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傻小子,竟然都不知道恭维自己一下,好吧,自己喜欢的不就是这种说好听叫耿直,说难听叫傻愣的性格吗?

    “第一,那可太难了,每次的西京乡试都有十多万的考生,再加上其中舞弊者众,押题偷题漏题的数不胜数,每年都要砍上几个脑袋却都刹不住这风气……考第一,除了实力,还需要势力啊……”这里可不是蒙城,蒙城的第一,拿到这里来,却是什么也算不上。

    “看不着,我上去看看!”落千山一个翻身,从窗口直接翻了出去,就上到了马车顶上,府君一伸手没拉住。

    御者和中年人都回过头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落千山,这家伙是山里来的猴子吗?

    府君却是情不自禁地莞尔,这个千山,还是这般雷厉风行。只是这种粗野的作风,却让府君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亲切,在这事事循规蹈矩,充满了压抑的西京,突然多了一抹亮色。

    马车此时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四周的人群挤来挤去,几个扈从也挡不住汹涌的人流,御者和中年人忙着安抚马匹去了,落千山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榜单终于清晰可见。

    突然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落千山低头一看,一个士子看到落千山爬上了马车,也想要跟着爬上来。

    “下去!”落千山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兄台,别那么绝情啊,让我也上去看看,我出纹银十两。”那士子叫道。

    “这马车岂是你能爬的?”落千山不屑一顾。

    “纹银二十两!”那士子手中晃着白花花的银子。

    “就你那小眯缝眼,近视了吧,你能看到吗?那这样吧,银子给我,我帮你看!”落千山伸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子也不含糊,看起来是个不缺钱的主儿,直接把手中的银子抛上来,落千山伸手接住,颠了颠,又在衣襟上擦了擦,放嘴里咬了一口,真金白银,这口感,这味道,没的说,连忙喜滋滋地把银子收进了怀里,他可是穷人。

    那些扈从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落千山没出息的样子,他们绝对想不到,望氏大少需要亲自来接的贵宾,竟然是这么一个财迷。

    府君在马车里面笑得前合后仰,他实在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摆摆手示意扈从们不需理会,落千山爱玩就玩吧。

    “兄台,我叫安自敬,安身的安,自己尊敬自己的敬。”那士子在下面叫道。

    “安自敬啊……我看看……我看看……”落千山专著地看着,他怎么说也算是踏入了修真门槛的人了,又是武人,没什么用眼的地方,正所谓养眼千日,用眼一时,此时还真个看的清清楚楚,一路扫下去,果然在排名倒数第七的地方看到了。

    “不怎么样啊……”落千山道,他这么一说,那人顿时脸垮了下来,谁想到落千山又道:“才考了倒数第七,这么多人里面倒数第七太弱了吧,不然我再还你一半银子?”

    落千山是个实诚人,觉得有责任有义务安慰一下人家。

    谁想到下方的那士子却是激动到跳了起来:“兄台,你没看错?真的是倒数第七?”

    “当然没看错,安自敬嘛,这三个字我还是认识的,就怕是重名。”落千山拍胸保证,他也是当初子柏风重点扫盲的对象,为了他怀里的飞剑,他也是好生学习了一番,至少几千个字都能认全了,虽然不见得能懂合在一起什么意思。

    “不会,不会,我中了!中了!”安自敬啊啊叫着,疯魔一般跑掉了。

    第204章 :一家有喜中解元 (文字)

    204。

    “唉,这便傻了……”落千山实在是难以理解一个倒数第七有什么可高兴的,惋惜地摇摇头。

    “兄台,兄台,也帮我看看,我出三十两!”

    “五十两,五十两,兄台先帮我看看!”马车四周顿时沸腾了起来,一方面都想先看到,另外一方面,却是想要沾沾喜气,中举之后,五十两银子算什么?”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这个出一百两的小哥出价最高,我先给他看,叫啥名字?”

    府君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坐在御者位置上的青年和中年人都憋着笑,一个很会来事儿的扈从拍马道:“千山少爷真是生财有道啊,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府君摆摆手,却是停不下来笑。

    众人都凑趣地笑了起来,都笑盈盈地看着落千山在车顶上耍宝,还主动维持起了秩序。

    人群越聚越多,不多时,被困在人群中的其他马车也做起了类似的生意,不过落千山这边生意最好,一则他眼神好看得快,再则这一会儿,已经出了三个榜上有名的了,大家都想来沾沾喜气。

    落千山怀里塞满了银子,都快装不下了,他也不嫌多,这些银子,若是在蒙城,那能办多大事啊,这些人就跟不要钱一般,真是败家子。

    却没想过,想要来西京参加乡试,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挤进去的,都是有钱有才的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或者官宦子弟,哪里差这点钱。

    “义父,装不下了。”在车顶上站了一会儿,落千山脱下了上衣,裹着银子递下来,府君笑着接过,打开一看,笑道:“不错,千山,可以给你在西京置办一个院落了。”

    这落千山,真是生财有道,说不定过会儿就能够在西京讨个媳妇了。

    落千山这边脱了衣服,精赤着上身,也不穿上了,在车顶卖肉。

    不多时,其他车上也有样学样,都脱光了上身,以此来吸引目光,府君哭笑不得地摇头。

    在这喧嚣拥挤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道,一走就是几万里……”

    落千山猛然一惊,转头望过去,人群之中,一头黑背白花小毛驴驮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小毛驴的脖铃儿叮叮做响,极为清脆。

    人群拥挤,它却如同水中游鱼,挤开人群,眼看就要消失在远处。

    落千山看得清楚,毛驴背上是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青衿的年轻士子,一个却是光头光脑的小小孩童,唱歌的正是那孩童。

    “柏风!”落千山猛然转身,大喝一声,就要跳下去,他却不想自己现在力气多么大,他脚下猛然一响,咔嚓一声,车顶的木板竟然被他踩裂了,半个身子都陷入了车厢里。

    “千山少爷!”几个扈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

    落千山一个挣扎,车顶完全垮掉,他直接掉入了车厢里。

    府君伸手接住他,轻飘飘完全不费力,却看他面色通红,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听到小石头唱歌了,还有柏风骑着踏雪……”落千山惊惊慌慌想要爬起来,但是站出去一看,茫茫人海,哪里还有子柏风和小石头的影子?

    隐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悦耳的歌声……

    “白——龙——马,脖——铃儿——急,颠簸唐三藏,小跑仨——徒弟,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干不成大业绩……”

    “别慌,别慌,怕是你听错了,你放心,等到了家,我就把你已经到了西京的消息发出去。”府君轻轻拍着落千山的背脊,就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他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上去看了,可看到今年的头名是谁?”

    落千山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太敏感了,他一直对自己抛下子柏风来到蒙城很有负罪感,现在看到骑着驴子的士子,就激动了起来。但仔细想想,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带着自己的小书童。

    他笑着摇摇头,道:“头名都没来得及看,好像是叫什么不语……”

    话未说完,府君和落千山两个人都呆住了。

    子柏风这个表字,他们俩人不怎么称呼,但是此时却都猛然忆起来了。

    落千山又是一个翻身,直接站在了马车边角的柱头上,金鸡**,看了一眼,就激动起来:“是子不语!子不语!子不语!是柏风!是柏风!”

    “哈!”府君笑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总是这么出人预料啊!

    不过这个家伙来到了西京,竟然不来找自己,而是躲起来悄悄去报名了乡试,还中了头名解元,这家伙是在责怪自己放弃了蒙城,不愿意原谅自己吗?

    突然觉得眼角有点痒,府君伸手一摸,一滴眼泪,不知道是高兴出来的,还是内疚出来的。

    “柏风!柏风!”落千山双手环成了喇叭,大声叫起来,他嗓门本来就大,而且中气十足,这一生大喊,竟然把四周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了落千山。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有腹肌啊!”落千山做了一个健美的姿势,一身肌肉顿时暴突起来,几道伤疤也红得发紫,然后他伸手一指前方:“头名状元,是我兄弟!子不语,就是那个,他是我兄弟!”

    “乡试头名叫解元……”府君以手加额,缩到了窗户下面去了。

    落千山已经在车顶上跳起电胸舞了,胸肌甩得要飞了一般。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名少女面红耳赤地放下了窗帘,却又忍不住掀起了窗帘,向外看去,落千山一身伤疤和刀削斧凿一般的肌肉,在这文弱的士子群中,就像是绵羊中的狮子老虎一般吸引人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让我看看嘛!”旁边一个丫头看小姐放下了窗帘,顿时不满起来。

    “你个野丫头,浪蹄子,要看自己出去看!”小姐和自己情同姐妹的丫头笑闹起来,然后两人就一起趴在了窗口,小心看起来。

    “阿姊,是望氏的马车,我回去给你提亲吧。”窗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少年从上方探下头来,他也光裸着上身,露出排骨一般的身体。

    “去去去!小心我把你耳朵扭下来。”小姐伸手欲拧少年的耳朵,少年连忙缩头上去。

    “看到你的没有?”小姐又问道。

    “早看到了,第十名,哈哈!”少年拍拍胸膛,“还好,还好,这下爹不会打断我的腿了。”

    “那我呢?”小姐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姊你更厉害,是第七名。”少年道。

    “嘘,小点声。”小姐连忙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这才回到车厢里偷乐起来。

    “对了,阿姊。”少年又低下头来,道:“我就说嘛,我那个朋友很有才的,他的想法特别犀利,一针见血啊!我按他说的来,这不就第十了?不然爹也不帮我作弊,百名我也进不了……”

    “去,别胡说!”说什么作弊,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若是被人听到,那可不妙。

    “啊,阿姊。”少年在车顶上七手八脚地穿上了衣服,道:“我去找我那个朋友报喜去,你帮我打掩护啊!我就知道阿姊你最疼我了!”

    话还没说完,这少年就已经跳下了车顶,钻进了人群里。

    小姐目瞪口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人群终于渐渐散去,顶上破了个大洞的马车也终于得以行驶。发榜之后,众生百态都在其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颠,有的狂,有的失魂落魄,有的笑而不语。

    行在人群中,照着头顶上漏下来的阳光,府君看着那些人,却忍不住在想,子柏风现在在什么地方?

    马车很快就绕过了贡院,回到了望氏府邸,从一处侧门低调进去,就看到夫人含笑站在那里等待,手边还扯着一个小女孩儿,不是秋儿是谁?

    “夫人……呃,干娘!”在夫人的怒瞪下,落千山连忙改口,又把秋儿抱在怀里,逗得她叽叽咕咕笑个不停,在落千山的黑脸上亲了又亲。

    “这车是怎么啦?是不是你个皮猴子又做什么了?”看到车,夫人却是瞪眼了,府君这么一说,夫人顿时笑得前合后仰,在这事事注重形象法度的望氏府邸,却没几个人见到过夫人如此开心。

    几个人簇拥着进屋,御者把马车赶走,到了工人房,御者跳下来,道:“老王,老王,马车坏了,快过来修理一下……这老王,又喝酒去了吧。”

    “金统领,王木匠家中有喜事,回老家去了,最近物事都是别人在修,您把马车交给我吧,新来的木匠手艺非常好,保证把马车修补的好好的。”

    “老李头,这就交给你了。”金统领点点头,转身去了,他并不是专业御者,而是府君的护卫首领,和落千山之前的地位相当。

    老李头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就带着一人走了回来,道:“喏,就是这里。”

    子坚看着那顶部破裂的马车,咋舌道:“怎么破损这么厉害。”

    “谁知道呢,今天能修好吗?”老李头问道。

    “没问题,不过漆要几天才干。”子坚笑着点点头,“您忙,我有啥事就叫您。”

    “子老弟你干活,我放心。”老李头刚转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童的叫声:“爹!爹!我哥中举了,娘让我来叫你!”

    “不巧,我家今天也有喜……”子坚抓抓脑袋,看向老李头,“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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