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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众情人

正文 大众情人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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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好局,文秀和小红一边一个,说着“你辛苦了,光是你来帮我们,我们也来帮帮你”,挟着憨哥朝前走。

    憨哥说:“都是街坊邻居,我帮你们是应该的,你们这是要我上哪儿去?”

    文秀说:“去相亲啊!你以为,光是胡喜、小朱子在关心你呀?他们那是瞎胡闹,整天围着你妈在乱转悠,我们这才是正经事。”

    小红说:“是啊,是啊,你才是主角嘛!”

    文秀边走边说:“礼尚往来嘛!你给我征的,我都看了,现在该轮到让你看我给你征的了。”

    听到这儿,憨哥顿时停了步,说道:“我不去。”

    小红和文秀拉着他,推着他往前走,小红说:“赶紧的,哪能不去呢?”文秀也说:“人家小红表姐,都在那儿等候你多时了!”

    憨哥定在那儿,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坚定不移地说道:“我不去!”身子纹丝不动。

    文秀捶打着他的脊背嚷嚷:“这人怪了,过去胡喜小朱子他们只要一安排,你比兔子都跑得快,如今这是怎么了?”

    今后就是天女下凡我也不去相了!(8 )

    “不去哪行?”小红偷偷捂嘴与文秀对笑:“我表姐可是美女呢,人才长相不在小朱子之下。”

    憨哥转过头来,对文秀说:“平时你老是挖苦我相亲,今后呀,就是天女下凡我也不去相了!”

    “不去哪行?你敢不去?”小红急了,忙从包里拿出丝巾围巾之类,要绑他去;文秀气得直跺脚,吼道:“你不去,我们可要不客气了!”俩人对憨哥动起武来。

    正在她们又是捆又是拽的时候,过去捉小偷时的那帮群众以及街边的许多人,见后议论纷纷。

    卖煎饼果子的邓师傅说:“还是他,怎么回事儿?”

    吴大婶盖住馒头笼屉,点点头道:“我说嘛,他是小偷,小刘民警愣说他是捉小偷的英雄!这不,又偷上了!”

    邓师傅说:“两个女的咋能拿得住他?咱赶紧去帮忙呀!”几个人不由分说,拥上来,押起憨哥便走。

    憨哥感到情况不对,问道:“你们这是……”

    邓师傅说:“少废话,公安局去!”

    吴大婶赶紧帮腔:“我一看这张脸,就知道你是坏人!”

    憨哥不解地望望群众,又望望文秀和小红;而小红和文秀也都被搞得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文秀问道:“这是……他怎么了?”

    吴大婶说道:“这事儿新鲜了——你们不是要抓他?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憨哥莫名其妙被围在中间,文秀和小红也面面相觑。

    8 精心策划的“见面行动”,被群众过分热情的参与和互动,给彻底搅和了。戏一完,人就散,如同江河退潮。文秀去追气哼哼的憨哥了,此地只剩下始作俑者小红,她越想越好玩,弯着腰捧腹大笑不止……

    小朱子领着周大夫,边聊天边逛街,来到文秀摊上,见她并不在,就问邻摊的小红:“文秀呢?她不是你们市场销售业绩名列前茅的大能人吗?拣钱包了?遇着啥事了,你这么可乐?”

    小红说:“文秀可能忙她的超市去了。”想了想又笑道:“太逗了……真的太逗了!”

    周大夫自言自语说:“办超市?她还真有两下子……”

    小朱子说:“小红,告诉姐姐,你总笑什么?”

    小红指着前方道:“你说,世上还有这号人呢?刚才就在那儿,我们用绳子绑着憨哥,让他去相对象,他死活不去,还差点被当成坏人押进局子!哈哈哈哈……你说这人固执不固执,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动啊!”

    小朱子与周大夫对视后,小声对她说:“还说人家花心呢!瞧,对你多忠心!我说你呀,别再矜持了,该动真格的,就要动真格的。”

    周大夫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把,脸一红,不由笑了起来。

    文秀气喘吁吁地追上憨哥,死活把他拉到小餐馆,要了两个凉菜,两瓶啤酒,好话说了一大箩,憨哥始终一言不发。

    忽然,文秀仰头笑起来:“真逗!你呀你,咋会几次三番被别人误认为是坏人?你呀你,真要活活把人笑死不可!”

    憨哥终于开口了,瓮声瓮气地说:“有什么可笑的?”

    文秀喝了口啤酒,仍然笑个不止。

    憨哥没动筷子。他已经把蝗虫似的陆先生和郭先生拒绝了,虽然俩人在手机里哭哭啼啼,声称要上吊抹脖子,他也不怕,知道那是吓唬人的鬼把戏。想到这,才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文秀,别闹了,咱别再征婚了!”

    文秀放下酒瓶子,大大咧咧地吃了两口菜,瞪眼反问道:“征什么婚?征来征去,不就咱俩在瞎折腾吗?”

    憨哥抠抠脑袋,“嘿嘿”而笑,文秀望着他那憨样子,又仰头大笑起来……

    9 “还说什么老朋友呢,还说什么替我着想呢,你是怎么搞的?整整一个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完全彻底把我给卖了……”

    文秀妈越来越觉得女儿不听话,也无心到亲戚家去打

    麻将躲清闲了,气哼哼地跑到鹊桥婚姻介绍所,两手叉腰,不管人家在干什么,不管人家听不听,劈头盖脸就来了一通兴师问罪。

    今后就是天女下凡我也不去相了!(9 )

    刘主任已经知道了韩大妈和文秀妈打架的事儿,觉得很没面子,最近也不敢主动跟两位联系了。正忐忑时,见文秀妈找上门来,赶紧推脱道:“都是小赵的主意……”为难地望了望头也不敢抬的小赵,又说道:“文秀妈,其实大家都是好心,我看他俩真的挺合适的。”

    文秀妈继续发火道:“不合适!根本不合适!我过去就说过,我俩有矛盾,你倒好,偏偏安排了让我俩……”气得说不下去了。

    刘主任说:“正因为我知道这些,所以才想通过俩孩子联姻……”

    “不行不行!”文秀妈打断她的话:“我的文秀就是这辈子嫁不也去,也决不能干这事,也决不能与她家有任何瓜葛。”

    “这……”刘主任想到了那天憨哥和文秀一起来登记时的情形,劝她道:“其实,我看他们俩倒挺热火的。再说啦,他们都是我接的生,你说他们如果成了两口子,那该多好!”

    “不行就是不行!”文秀妈一拍桌子,吓了刘主任一跳,小赵等人也转头望着她们,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多嘴了。

    这天下午,憨哥刚收车回来,就见母亲边收拾东西边气鼓鼓地唠叨:“她心毒着呢!你坐下好好听着,我要控诉:大热的天儿,我们俩一起在胡同里走道儿。她在阴凉地儿,愣把我挤到毒日头底下,你说坏不坏?”

    憨哥洗了把脸,边擦边道:“妈,我看文秀妈不错嘛。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就不要再抖落了……”

    韩大妈生了气,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嚷道:“我还指望你来给我报仇呢!可你……可你……”气得结巴起来。

    憨哥笑道:“前后院住着,有什么仇啊?”

    “你说什么?没有仇?你这没良心的,怎么老替仇人说话?”直把憨哥打出门去。

    胡同里,头昏脑涨的憨哥想去居委会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事儿,一抬头,看到了从婚姻介绍所回来的文秀妈,就整整衣襟,主动让路,笑着说道:“大妈……嘿嘿……回来了……”

    文秀妈住了脚,盯住他直瞅,耳边又一次响起婴儿的哭声;憨哥见她不吭声,一边退让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走了过去。

    文秀妈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连连大叫:“小韩子,你等等……”

    憨哥返身问道:“大妈,啥事?”

    文秀妈仍然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着他,半晌才说:“你呀,人挺憨厚的——我今儿把话挑明了,你自个要有主见呀,别凡事总听你妈瞎起哄。”

    憨哥一听,大喜道:“你说得对!我去婚姻介绍所征婚,全是我妈……我是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重复了一句:“大妈,你说得对!”

    文秀妈说:“我是说,你下个决心,好好找一个姑娘,结婚过日子……”憨哥大张着嘴,等着听她的下文,然而,文秀妈却说:“但是,今后不许和我家文秀来往。”

    听到这儿,憨哥大失所望,喃喃道:“这……这不是把我宣判死刑了?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文秀妈说:“你嘀咕啥?听见了没?”

    “听见了。”憨哥只好点点头,如实回答。

    后院的韩大妈,接通刘主任的电话,同样也宣布了自己的原则:“给我说文秀,坚决不行!你怎么能想得出这样的损招?这样吧,有应征的,劳驾你赶紧通知。我们……对对……什么条件都看!好好,我等你的信儿啊。”放下电话,她又唠叨起来:“和她做亲家?我不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刘主任,真能瞎联系……”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1 )

    1 王府井大街,坐落在东单地面上,号称是华夏第一街,有些经济界人士又称其为金街。这条百年商业老街,经过彻底整治,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每天每天,到这儿来购物的中外游客,像流水似的。

    小朱子和胡喜从新东安商场出来,拿了许多结婚用品,仿佛没掏钱似的,俩人异常开心。

    胡喜说:“哈!这笔生意,一下子赚了五万二!”指着那些货物道:“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新娘子,你看看,咱还缺些啥?”

    小朱子挤挤撞撞地掠过一群老外,狠狠拧了胡喜一把,嗔道:“谁是你的

    新娘子?又贫上了!这可是王府井,瞎白活些什么?“

    胡喜说:“嘿嘿……我看,婚礼定在下星期六吧?你赶紧通知咱爸咱妈咱哥咱妹咱二姨咱二姨夫……”

    小朱子推了他一把道:“去去去,你可是向韩大妈保证过的,憨哥的事没办成,咱不能大水漫过桥去。”

    胡喜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叹道:“唉,我说他这破事儿,办起来比登天还难。征一个吹一个,何时才是尽头啊!”

    小朱子累了,拉胡喜在百货大楼门前的条凳上坐下来,想了想,说道:“不管咋说,憨哥的事,咱要管到底。依我看,那位周大夫还有戏。”

    “别逗了!他们误会太多,难度太大!”胡喜挥挥手道:“尽早拉倒吧——想想看,咱瞎折腾的还少吗?”

    小朱子嘟着嘴说:“这个周大夫也真是的,知识分子,说话办事总是让人去琢磨,就是不肯明说——她呀,还在观察着憨哥呢。”

    “观察?那有屁用?如今可是火烧眉毛,咱可等不及呀!”胡喜说:“小朱子,但凡是个女人,只要有可能,咱都要赶紧往憨哥那儿推。你没有学过军事学,英国的蒙哥马利元帅说过,万炮齐发,必有一中……”

    小朱子“扑哧”而笑,说道:“依我看,谁也不急,就你急得要死要活!”

    “我……”胡喜被呛住,想了想笑道:“我这还不是在为你急吗?”

    小朱子推了他一下:“我?我急什么?”

    2 居委会里,老头老太太全都沸腾起来,有说这的,有说那的,谁也听不清谁在讲些什么。

    张主任制止住大家的喧嚷,提高嗓门说道:“文秀妈,你该高兴才对。瞧,咱红十字会,跟他联系上了!他这回参加的海峡两岸探亲团,这就要到了!”

    文秀妈正在沙发上抹泪,李大妈、陈大妈等几个老太太,都围着她乐呵呵地劝解。

    张主任说:“今儿几号?人家说回就回了!咱居委会要准备迎接,这是一件大事!”对文秀妈道:“关键是你呀!”

    王大爷凑上前来,说道:“谁说不是?你别老是哭啊!大家在为你出着点子,你得说话呀!最起码应该提早做些准备才是啊!”

    文秀妈抹抹泪,说道:“准备?让我准备什么?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呜呜地哭起来。

    张主任说:“不管怎么说,你们当年是夫妻,老感情还是有的嘛!”

    忽然,文秀妈起身,突破众人的重重包围,捂脸拔腿便跑。

    张主任喊着:“你这是要到哪儿去?你……”王大爷和众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文秀妈和泪念叨着“挨千刀的,还有脸回来”,甩开街坊邻居们的追击,急匆匆跑到市场,从服装摊里一把拉住女儿道:“走,回家去!”

    文秀见母亲脸上挂着泪珠,神色恍恍惚惚,惊恐地说:“妈,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文秀妈说:“摊儿让小红给看着,回家我有要紧事儿跟你说。swisen.com”

    “啥要紧事儿?”

    “少废话,快跟我走。”

    文秀只好对小红喊了一嗓子:“哎——帮我看着点儿呀……”

    小红见文秀妈拉着文秀走了,应道:“文秀姐,放心去吧……”望着这母女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文秀家出急事儿了!”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2 )

    韩大妈独自在家里,想着文志强要回来的事儿,长一声叹息,短一声叹息,心情很不好。忽然听胡喜喊着“大喜大喜、号外号外”,风风火火奔回院儿,她收回思绪出屋问道:“猴精,你这是怎么了?”

    胡喜喘着粗气说:“我去了婚介所,刘主任说我哥那征婚广告有回音了。”

    韩大妈惊喜地拉住他的胳膊,问道:“是吗?快说,这一个是哪里的?”

    胡喜说:“一位自营公司杨经理,人,倍儿热情,看上了我哥的条件,主动邀请咱去跟她谈恋爱呢!”

    “这好啊!”韩大妈焦急地问道:“什么时候能安排见面?”

    胡喜说:“就这一两天。”说完,他嚷着“生意上有点急事儿”,又匆忙地离去了。

    韩大妈乐呵呵得将憨哥的西服衬衫翻出来,拎着领带道:“这孩子,他会系这玩意吗?”想了想,又说道:“不会没关系,还得让猴精给好好教教。”听到有人敲门,声音非常轻柔,她赶紧问道:“谁呀?”

    “是我。”应声从外进来一位年轻女士,口齿伶俐,一点不认生。她自我介绍道:“大妈,我是日用品工厂的经理,来看看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韩大妈呆站在那儿,仔细端详了半天,觉得她落落大方,长得虽然不很秀气,但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特有精神。那女士见她盯着自己瞅,就说道:“大妈,你这用的是警惕的目光,我可不是坏人呀!你看你看,我像坏人吗?”

    韩大妈忽然大喜,叫道:“经理——你就是那位杨经理?我可把你盼来了!”

    “杨……我姓……”那女士含含糊糊地承认了自己是杨经理,但却疑惑不解,边后退边说:“你老人家盼我?盼我干什么?我……”

    韩大妈欢天喜地,又是切西瓜,又是递糖果,又是让座,忙得不亦乐乎,问道:“杨经理呀,你是来……”见对方盯住自己,有些紧张,赶紧打住问话,笑道:“我不用问,你是稀客,快请坐,快吃瓜,吃瓜。”

    杨经理见韩大妈如此亲热,也不再紧张,坐下后,一口一个“大妈”,叫得韩大妈心花怒放。

    韩大妈喜得合不拢嘴:“你属什么的,多大了?”

    “我……今年三十了。”

    “和我孩子同岁。”韩大妈想了想,说道:“女的大一些有好处,家庭牢固。”

    “大妈你说得太正确了!”杨经理说:“我的好几个同事,都是三十多岁才结婚。搞事业的,成家早了没意思,结果事业搞不成,家庭也搞得一塌糊涂。”

    韩大妈笑道:“你真通情达理——我儿子可不是找不上对象的主儿,他呀,也是事业型的,所以至今没结婚。”

    杨经理听到这儿,心里有些发毛,立即起身,想从背的大包里取东西,说道:“大妈,你儿子快回来了吧?我是来……”

    “不急不急,”韩大妈忙摁住杨经理,说道:“你呐,好好坐着,咱娘儿俩好好聊聊。”

    杨经理无奈,只好应承着坐下。

    韩大妈这就介绍道:“你听我说……我生我那儿子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满街的红卫兵又是唱歌,又是喊口号,又是开批判会,又是抄家,那个乱劲儿呀,你可不知道!”

    杨经理只好附和道:“是啊,我也是那时候的产物。”

    韩大妈与她越说越近乎,不由抹起泪来道:“看来,咱娘儿俩真的投缘。我这儿子,三岁就死了父亲,这么多年,我一把屎一把尿,又当妈又当爸,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

    杨经理急忙劝慰她道:“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伤心了。”

    韩大妈擦去泪,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听你的,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只要我一说这些,没人不烦的。”

    “谁说的?大妈,我就爱听你唠家长。”

    “那敢情好。我一个人在家里寂寞了年头长,今后,咱娘儿俩可有唠的啦。”

    此时杨经理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她看看手表,焦急地走到韩大妈面前,从包里递上一张宣传材料,说道:“大妈——你别拿这种眼神瞪着我呀!这就是我们厂研制的最高科研产品,你看,科技含量很高呢!”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3 )

    韩大妈呆住了,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你……你是来……”

    杨经理说:“大妈——我是来推销科研成果的。”

    韩大妈不住地摇头,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来相亲的。”

    杨经理一听这话,随机应变道:“大妈,我可以给你老人家当干闺女呀!大妈……”

    韩大妈生了气,说道:“别瞎扯了——我没闲功夫,你快离开这儿吧,我还有事儿呢!”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杨经理反而稳稳地坐下,看着那宣传材料,对她说道:“大妈,别急嘛,既然咱娘儿俩这么投缘,办完事儿,我才能走呢。”

    韩大妈不解地问:“办事?这话说得新鲜,在我家办什么事?”

    杨经理开始对着那张宣传材料介绍起来:“这产品是一项新发明,高科技……你瞅瞅,能治病,能去寒,能健胃,能补肾,能补钙,还能治脚气……”见韩大妈被她说动了,不由凑上前来,不无神秘地继续说道:“大妈,你听说‘纳米’吗?”

    “什么纳米?你是推销米的?推销粮食的吧?”

    “大妈,我厂这新成果不是吃的,而是用的——什么病都能治……高科技呀,高科技!”

    “能治心脏病吗?”

    杨经理听了一愣,毫不含糊地回答道:“心脏病?当然能治,当然能治。大妈呀,你可以不信我说的,但如今是科技时代,你得相信科学。”

    韩大妈说:“我信我信。是什么科研产品,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杨经理轻咳一声,卖了个关子,郑重其事从包里取出几双袜子来。

    韩大妈看得两眼发直,说道:“这就是‘纳米’?这不是袜子吗?”

    “看看,大妈呀,”杨经理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懂科学,才说这样的外行话。实话告诉你吧,这可不是普通的袜子,而是最新纳米材料制成的新产品。你看你看,这科研成果,和普通袜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呢!”说得

    天花乱坠。

    韩大妈将袜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喃喃说道:“真的不一样?”

    “那还用说?”杨经理说:“咱娘儿俩感情这么深厚,我还能蒙你吗?像你呀,穿上它,活血降压,减少胆固醇,增强心脏弹力,省得上

    医院了。“

    一席入情入理的话儿,说到了韩大妈的心坎上,她不由问道:“多少钱一双?”

    杨经理赶紧回道:“不贵不贵,才十块钱。”她给韩大妈放下货之后,接着说:“这双是女式纳米——我这儿正巧还带来了男式纳米,机遇难得呀,你该给你儿子拿一双的!”

    “你说得对。”韩大妈掏起钱来。

    杨经理边往外拿货边说:“这男式的可以壮阳益肾,可以增强……增加那方面的功能……”

    “别说了!”韩大妈立即打断,说道:“听着怪那个的!别宣传了,我买我买。”

    “好,我听大妈的,不说这些了。总之,你只要相信科学就行。”

    买完袜子,韩大妈想让她离开,边收起东西边说道:“这回没事儿了吧?”

    杨经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笑道:“大妈呀,光给儿子买可不行,你该给儿媳妇也买一双呀。”

    一句话,说到了韩大妈的伤心处,她叹了口气道:“唉,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我儿子还没对上象。”

    杨经理说:“所以我才动员你买。你想想,你儿子这么大了,说结婚成家,那还不容易?咱北京女多男少,他呀,想挑什么样有什么样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韩大妈想了想,说道:“也是这个理儿,给介绍的,也有一二十呢!”又沮丧起来道:“女的是多,可是……”

    “大妈,刚才通过你的介绍,我觉得,你儿子的条件还真不错,说不定几天就对上象了——你不快预备着,到时候人家女方来了,你这做婆婆的,没个科技含量高的见面礼怎么行呢?”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4 )

    韩大妈一听,大叫:“对呀对呀。”从口袋里掏钱,自言自语道:“这是正经事……”

    杨经理将货物递给韩大妈手中,仍然没有走的意思,又介绍道:“这种女式纳米,最适合年轻女性,可以滋阴养颜,还可以保胎呢!”

    “能有这么大作用?”

    杨经理提高嗓门道:“看,还是不相信科学。如今,科技正天天改变着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科技正……简单给你说吧,二十一世纪就是科技的世纪,人人都必须生活在这个科技时代里……”

    韩大妈有些烦,说道:“我信,我信……行了吧?”

    杨经理更加不紧不慢:“大妈呀,做母亲的,谁不盼儿子结婚?其实呀,儿子一结婚,就成人家的人了。你呀,真正能得到的,只有小孙子……”

    “你说得在理儿。”韩大妈笑道:“你怎么什么事儿都想得那么周全?我怀里空空落落的,两只手整天没地方放,就盼着抱孙子。”

    “那还不赶紧给小孙子来两双?”

    韩大妈想想也对,一摸口袋,已经没钱了,急忙从柜子里拿出张五十元大票,交给对方道:“说的是啊,谁的不买都可以,孙子的一定得买啊!哈哈哈哈……”

    杨经理给拿了两双小孩袜子,鼓吹道:“穿上它,可以增强智力,促进骨骼发育。不过大妈,你呐,偏心眼。”

    韩大妈不解地问道:“怎么偏了?我偏谁了?”

    杨经理说:“你呐,尽偏了小孙子了。依我看,不如一视同仁,给每个大人都来双超级纳米——好事成双嘛!”

    韩大妈想了想,下了决心,说道:“是该成双,就这么着了!”一问才知道,超级的比普通的贵许多,每双都需要四十块,一咬牙一跺脚,从柜子里又拿出百元钞票,抖抖瑟瑟交到她的手中。

    杨经理笑道:“大妈呀,你老人家想的就是周到,这不,全齐了!”

    韩大妈也跟着笑起来。

    3 杨经理走后,韩大妈将一堆袜子摆在床上,高兴地欣赏着,乐得合不拢嘴儿:“全齐了,全齐了……”忽然,听见院外胡同里,传来喧嚷之声,不由自主向外走去。

    胡同里,一帮老街坊老邻居,都在气愤地骂大街。

    李大妈跳着脚吼:“咱们上那女人的当了!花言巧语,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呀,大家可得警惕,如今啥样的人都有啊!”

    陈大妈拍着双腿,哭丧着脸说:“骂有什么用?上当受骗了。”

    “什么高科技,全是蒙人的!”王大爷拎着袜子,轻轻一拉就脱了丝,他气愤地嚷道:“看看,这就是她宣传的‘纳米’,如今骗子骗到家里来了!”

    李大妈也举起袜子——原来她的已经全散了。陈大妈也拿着她买的袜子,只轻轻一抻,就成了两截,根本无法穿。街坊们发现韩大妈也来了,见她手里没拿袜子,就全都围上了上来。

    陈大妈关切地说:“韩大妹子,还是你行——我们全上当了,就你没有啊!”

    一看这情形,韩大妈脸色突变,知道自己也受骗了。但还没开口,王大爷就竖着大拇指夸赞上了:“看来,还只有你是明白人。”

    众人七嘴八舌,叫骂自己是“老傻帽”——“老糊涂虫”——“老没记性”……捶胸顿足,痛苦不堪。

    韩大妈被围在中央,不知听谁的,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喃喃说道:“这……假帽伪劣商品,的确害死人呀!”

    在这纷乱之中,急冲冲走来了居委会张主任,她手里也拎着一双与他们同样的袜子。人们又围向她,争先恐后控诉起来;韩大妈独自一人,躲向一旁,擦着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自言自语道:“天呐,我买的比谁都多呀!”

    张主任举着胳膊大叫大嚷,“都别吵了,要说上当,我这当主任的也不例外,我们都瞎了眼!”

    “哎——”王大爷说:“人家韩大妹子,可是眼睛雪亮的。”张主任领着李大妈等上当受骗者,又都围上了准备开遛的韩大妈。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5 )

    张主任说:“韩大妹子,我们都老眼昏花了,骗子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把我们吹昏了头。你真行——看来,我们大家都要以你为榜样,好好向你学习才是。”

    韩大妈臊得无地自容,支支吾吾道:“别学,别学,我……我……”

    当下,张主任就做出了权威性的决定:“韩大妹子,你给大伙讲讲课,怎样才能提高警惕,不上当受骗。区里要求过,咱全靠你了。”

    韩大妈又是一头大汗,边退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欠学习……我讲不清的……”

    王大爷鼓励她道:“大妹子,你就别谦虚了。”众人都催道:“是啊,你把你防骗经验给我们都说说嘛!今天我们栽了,明天就都成了明白人。”

    张主任说:“这样吧,韩大妹子,你准备一下,到消费者协会来搞活动时,电视台还要来录节目。咱居委会就推举你介绍经验,让整个社会都能有个防备。”

    “不不!”韩大妈被逼得几乎哭起来了,嚷道:“你还不如杀了我……”冲出包围圈,向家疾走。

    王大爷说:“好事儿呀……她这是怎么了?”街坊们望着她的背影,都感到莫名其妙。

    4 回到出租汽车公司,孟师傅、王师傅等一大帮的哥朋友,立马把憨哥围在中央,喊着“请客请客,别抠门呀!”顿时,笑声一片。

    孟师傅拿着“文明车”的奖状,边在憨哥的夏利车上比划,边笑道:“我看还是挂在你车里好。”

    小个子王师傅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鼓着尖尖的喉结,说道:“是得请一桌的!咱整个公司,就出了你这一个先进,我们也得向你取取经,是不是?”

    憨哥不好意思地制止孟师傅等人道:“我还以为要开什么紧急会议……”

    这时,李经理来了。他笑着说道:“小韩子呀,你可是为咱公司争了光啊!”拿着一沓信,挥了挥,说道:“瞅瞅,光是顾客的感谢信,就这么多!虽然你这车跟不上时代要求了,别的公司早都换了现代索纳塔,最次也是大众捷达,然而,你这车牌子,可是金牌子,在整个首都出租汽车行当里,都是响当当的!我们大家,都要向你学习。”

    憨哥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我也没做啥事呀……我……”他忽然止住尴尬,发现在人群之外,急匆匆挤进了文秀,疑惑地问道:“文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孟师傅等人发现文秀之后,嚷闹起来:“文秀姑娘,你是来要押金的,还是来扣车的?哈哈哈哈……”企图好好数落这泼辣姑娘一回,让她也尊敬尊敬公司的“文明车”司机。

    李经理走上前去,问道:“文秀姑娘,有事吗?”

    文秀瞥了孟师傅、王师傅等人一眼,说道:“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爱扣车就扣车,管得着吗?”

    孟师傅挺着大肚子,对众人说:“看看,车成了文秀的了——我们哪敢管呀!憨哥,你这当代骆驼祥子,入了车行,是该归虎妞管的!”

    文秀气了,一跺脚道:“我忙着呢,不跟你们这些家伙嚼舌头!”

    憨哥有些紧张,忐忐忑忑说道:“文秀,你来这儿……”

    “有急事!”文秀说:“我是专门来就找你的,甭废话,上车吧。”她几步进了车,拉憨哥上来之后,握定方向盘,猛踏油门,开起就跑。

    李经理、王师傅等人,望着车影议论纷纷,孟师傅说:“这个文秀,前阶段一直学驾车,看来成绩不错。”

    “她拉小韩子去干什么?”李经理说:“这个疯丫头,把咱们要开表彰大会的事,全个搅和了。”

    街道上,车辆如织,警察在指挥着交通……红灯一亮,车都站住了。停车后,憨哥侧身问道:“文秀,你这车开得不错嘛!”

    文秀盯着红绿灯,脑袋动也不动,说道:“承蒙夸奖。你当兵没回来,我就学过开车,最近又在驾校考了个本儿。”

    “哦,我说嘛……”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6 )

    “过去,我想买辆车自己开——自从你要开车以后,我就……”文秀脸一红,不再往下说了。绿灯亮起来,她又继续开车向前,一直把憨哥拉到玉泉路旁边的一棵大杨树下,才停了车,定定地坐在那儿,把自己父亲要回来的事儿说了一遍。

    憨哥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文秀说:“我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很乱。”

    “不管怎么说,你爸要回来都是一件大好事。”憨哥望着她,想了想道:“脑袋晕可要治呢,像上次在公园……”

    文秀“扑哧”一笑,狡黠地眨了两下眼,说道:“谁说我头晕?你才有病呢!”

    憨哥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文秀住了笑,认真地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一回,我妈是动真格的了,她说她也跟你谈过了。”

    “谈过什么?”

    “她坚决不允许咱俩交往!”

    憨哥一时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文秀见他又在发愣,问道:“你咋的啦?说话呀!”

    “那——你说怎么办?”

    文秀真的生了气,拍打着方向盘,嚷道:“一个大老爷们,心里咋想就咋说,怕什么呀,你在问谁?”

    “你妈她……”憨哥的汗又下来了,又一次在文秀面前,表现出语无伦次的样子来。

    “你说话呀!王大爷说你是闷葫芦,丁点儿不假,你就是闷葫芦!真急死人了。”

    憨哥的情绪,似乎有些悲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想透一口新鲜空气,郁郁说道:“我知道,你总听你妈的,我说也白搭。”

    文秀追出车来,咣的一声将车门摔住,冲到他面前,哇哇乱吼:“别说啦!我听我妈的话,有什么错?你不也听你妈的话吗?像幼儿园孩子似的,你妈领你去哪征婚,你就撒鸭子似的住哪儿颠儿……”

    憨哥浑身发起抖来,猛一跺脚道:“我……我要爆炸了——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解解心头之气——我……”

    文秀这就向憨哥身上进行撞击,疯狂无忌地嚷道:“好啊,你来揍呀——你来揍呀,你不打不是人,快动手呀……”

    憨哥直往后退;文秀渴望他会一把抱住自己,但他却闪向一旁,使文秀撞在了树干上;她一惊,然后靠在树干上闭住眼睛,喃喃道:“我好累好累……”

    憨哥惊恐地嚷:“文秀,你疯啦?”

    文秀的眼中,溢出了无奈的泪水。

    憨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欠欠身子,小声问道:“文秀,你怎么哭了?”

    文秀没有睁眼。

    憨哥大惑不解,喃喃道:“对不起,我就是说说罢了,我这个人你也不是不了解,哪会打你呀。”

    过了一会儿,文秀抑制住情感,平静地说道:“其实,你心知肚明,咱俩当年是抱错了的……不过,从此往后,我不想跟你来往了。”

    这一回,轮到憨哥激动了,他大张着嘴,说道:“我咋的啦?”

    “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没病,真的,没病。”

    文秀转身便走,说道:“你呀,病得不轻呢!”挥手打了个车,就把憨哥扔在了这儿。

    孤零零的大树,像把伞,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憨哥控制了许久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好热好烫。他漫慢慢仰起脑袋,从树干向上望去,发现它居然是挺立在天地之间的字儿——它叫“个”:树冠就是一撇一捺,树干就是一竖——孤独的寂寞的愤怒的一个大大的“个”——“这就是我呀!谁能理解我的心?”

    忽然,手机响起,他擦去眼泪,拿起一看,是胡喜来的,顿时大吃一惊,那上面显示着:“你妈心脏病突发,十万火急,速回!”

    他出了一身冷汗,开车就向家里奔去。

    5 “哈哈哈哈……”韩大妈、小朱子和胡喜正手忙脚乱地打扮着憨哥。

    憨哥低头看着这身西服,十分别扭,说道:“这哪像是我?”瞪着胡喜抱怨道:“你呀,知道自己信誉不好,这一回还借着小朱子的手机发短信骗人!”

    不想娶的人,一个接一个上门来!(7 )

    “再骂也没用!”胡喜说:“哥呀,这一回,真是急得我都没辙了。不说大妈生病,不说十万火急,你能回来这么快吗?”

    韩大妈心里恨着那个女骗子,可又不能把这事说给儿子听,只好生生吞到肚里。今天这趟相亲,怕儿子也上当受骗,就决定所有人倾巢出动,保驾护航。她望着在屋子中央转圈儿的儿子,欣慰地说道:“挺好的,相对象就得精神点儿。”

    小朱子给憨哥刚洗好的头上打摩丝,憨哥不要,韩大妈忙说:“不要哪儿行?给多弄点儿。人家女方是个经理呢!”

    憨哥说:“那个李亚男不也是经理吗?我不想找经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靠女人生活,不能吃软饭。”开始脱下行头,准备不干了。

    韩大妈急了,用指头戳着儿子的额头嚷:“经理和经理可不一样!这个女经理,是个好经理,可不是……务必要见的。”

    胡喜边为憨哥穿衣边说:“我的祖宗呀,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就看在大妈这随时都有可能犯心脏病的份儿上,弟弟求你啦!”

    小朱子也在帮着穿戴,说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韩大妈拨拉了一下小朱子,说道:“净瞎掰,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别扭?”

    无奈的憨哥,又一次被他们重新武装起来。

    胡喜这就开始交代任务了:“这次电影院约会,俩人看场爱情电影,好多程序都可以省略掉,什么都有了。”

    小朱子嘱咐道:“你该主动买点饮料、瓜子什么的,尤其要察言观色,别太憨。”

    胡喜拿来一本杂志,卷起筒儿郑重交给憨哥。说道:“你别当玩儿,这可是接头暗号儿:左手握着,四十五度角。我们都定好了,你可千万别展开来。”

    “搞这鬼把戏干啥?”憨哥不满地说:“又不是特务秘密接头!”

    电影院一侧,憨哥在他的车边,按胡喜的要求手握杂志徘徊着。

    不远处的冬青绿墙后面,躲着小朱子和胡喜,他们看着憨哥一次次上去认人,全都认错,又一次次地赔礼道歉,急得抓耳挠腮。

    一旁督战的韩大妈说道:“人快进完了,怎么还没动静?”对胡喜道:“快去瞅瞅,那经理来没来?”

    胡喜说:“我哪见过人家?是刘主任给介绍的,电话联系的——还记得我喊‘号外’吗,那可不是随便喊的呀!”

    憨哥仍在徘徊。

    小朱子说:“她会不会不来了?”

    胡喜的手机突然响起,三人争着接听,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十分尖刻:“喂,你是那位叫胡喜的先生吗?你听着,人我已经看过了——小小夏利级的,不够档次,别让他攥着杂志傻等了,请他回去吧……”

    一听这话,三人傻了眼。胡喜将手机挂掉,说道:“咱还整天研究战略战术,敢情这是在打游击战,我哥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呀!”

    电影院门口,憨哥忽然听见胡喜的两声蛤蟆叫,回头望了望,说道:“暗号儿来了,人没见着,咋就让撤了?”走向夏利车,不可思议地开车走了。

    送完了小朱子,在回来的路上,胡喜坐憨哥旁边,母亲坐在后边,俩人唠叨了一路。

    憨哥说:“这相的是哪门子亲?胡喜,今后别再瞎起哄了,行不行?”

    “那怎么行?”胡喜说:“眼瞅着你老人家年龄就要过线,沦为困难户了,做弟弟的能不扶贫吗?”

    韩大妈急忙附和着道:“要管要管!猴精,听大妈的,还得加把劲呢!”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1 )

    1 为了文秀和憨哥两家的事,居委会的人口普查工作一筹莫展,停摆了。就在这时,文秀和憨哥突然出现在了居委会,并且开门见山地要求填表,积极配合人口普查工作。

    王大爷忐忐忑忑问道:“好孩子,你们商量好了?”

    文秀说:“这事儿商量不商量都是事实。我们是成人,都有自立能力,都有独立意识,法律上是认可的。”

    这时,憨哥已经填完表,交给张主任道:“人口普查是全国的一件大事,不能因为我们两家的事情而耽误了。我们两位母亲一时想不开,也是可以理解的,”又看了文秀一眼道:“我们商量了,这事我们做主,你们今后也别为难了。”

    张主任喜出望外,拉着憨哥的胳膊说:“还是你通情达理,不愧是部队出来的。我看你俩就……”只说了个半截话儿。

    文秀也填好表了,见张主任一直瞅着自己的脸,对她说道:“既然当年错了,现在就来个拨乱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主任,别瞅我,就这么着吧。”

    王大爷说:“真是年轻人呀,到底比咱办事干脆!”

    文秀说:“其实,只是登记一下,走个形式,又不能咋样!”瞥了憨哥一眼道:“又不是征婚!”

    憨哥被刺了这一下,又想起了来之前文秀说的话,望着她,认真地问:“登记过了,你真的就再不理我啦?”

    文秀高扬着头道:“那还用说吗?”

    王大爷拉住文秀,小声说:“你这是咋的啦?脾气就是怪呢!刚进屋还笑哈哈的,说阴天就阴天了。”

    张主任瞅瞅憨哥,也上前拉住文秀道:“文秀呀,我还想说,让你俩成双成对呢!这倒好,你俩来登记,像是来打

    离婚的!“

    文秀甩开张主任,吼道:“这都说的是些什么呀!”拉着憨哥就冲了出去。

    登完记,憨哥一回到家,母亲就发起了脾气:“谁撺掇你去的?你行啊,背着我就去干了那件事!口口声声孝顺孝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憨哥红着脸安抚母亲道:“妈,这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听我说呀!”

    韩大妈愤愤地说:“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说啥?你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憨哥急忙上去劝慰:“妈,你别激动,你坐下,我给你揉揉肩膀,大夫说这样对心脏有好处。”

    韩大妈推攘着儿子说:“你这就滚——滚呀……”

    憨哥住了手,眼睛瞪得老大,说道:“妈,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我儿子,我不是你的妈——你去她家吧,你认她当妈吧……我这辈子比窦娥还冤呀,就当我没你这儿子!”

    憨哥呆呆地立在那儿,滚烫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2 文秀家,在文秀妈的收拾下,家里清亮了,然而母女俩的战争,却比先前激烈了。当文秀妈得知女儿去居委会填表的消息之后,气得操起鸡毛掸子,抖抖地举过文秀的头顶,却啪啪啪地抽打着桌面,用以宣泄内心的愤懑。

    文秀挺着胸膛说:“打呀打呀,往脑袋上抽呀!是我去填的,可你明知当年搞错了,为什么这么怕改过来?”

    文秀妈停了抽打,双手叉腰道:“好你个不听话的东西!你行你行!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干的?”

    “妈,没人指使,你以为我还是个小孩?”

    文秀妈嘴唇乌紫,气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文秀也气得一转身,不理母亲了。

    过了一会儿,文秀妈蹿上前来,指点着女儿道:“这么说,你要认她当妈喽?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妈,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复杂。”文秀解释道:“这只是个登记而已。张主任说了,准确的登记为的是不使国家的普查出现错误。今后,咱该咋生活,还咋生活,你心里想想,是不是谁也改变不了谁?”

    文秀妈身子摇晃了两下,瘫倒在沙发上,呜呜地哭起来。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2 )

    文秀心里也很难受,到沙发边扶住母亲,安慰她道:“妈,真的,这没什么,你咋看得这么严重?妈……”

    文秀妈推开女儿,说道:“你呀,不养孩子,不知父母恩呀!你……你把这事捅开,就等于在我心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啊!”

    “妈……我……”

    “你去认呀——你认她做妈,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文秀也哭了起来,说道:“妈,你听着,我就是认她,也不会不认你呀!”

    “这么说,你真的要认她了?”文秀妈轰地站起,满脸是泪,在地上跺着脚,绝决地吼起来:“滚——认她去吧,你滚出我这个家去……”

    听着母女俩在大闹,王大爷站在院里,想进屋劝解又不敢造次,正巧张主任闻讯赶来,就赶紧汇报道:“闹大了,文秀妈要赶文秀出门呢!”

    张主任说:“这人也真是的,咱进去看看。”王大爷不敢进去,硬被张主任给生生拽进了屋子。

    一进门,他们就看见文秀妈声嘶力竭的又吼又叫,文秀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妈,你能不能冷静点儿?妈,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文秀妈说:“滚——你快滚出去,认你那亲娘老子去!”

    张主任和王大爷虽然经常见文秀妈耍性子,但从来没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过,一面一个,急忙上前劝导。一个说:“大妹子,你这是何必呢?看你尽胡说些啥?”另一个说:“文秀妈,这样闹可出格了,咋能赶孩子走呢?”

    文秀妈继续咆哮道:“谁要你们管?我就知道,最近她是听了那前院的挑拨,才变着法子跟我作对!”对张主任道:“你们劝什么?你们哪里知道,前院那母夜叉有多恶毒……”

    文秀说:“妈,我是大人了,没有听任何人教唆。”

    文秀妈擦着眼泪说:“看看,证明了吧?这就心疼了,这就护上了,这就和她心连心了……”

    王大爷说:“文秀妈,没那事!文秀咋说还是听你的呀!”

    文秀妈忽然仰头笑起来:“好好!全都来欺负我,你们全来吧,我不怕……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

    文秀上前扶住母亲道:“妈,你冷静点呀!”

    文秀妈一把甩开女儿,骂道:“给我滚——你这就认她去呀……我没生你养你,你快去认她去!”

    由于情绪失控,用力过猛,文秀被重重地甩到了地上,吓得张主任和王大爷都瞠目结舌。

    “你……算你狠……”文秀从地上站起身来,呆望母亲片刻,忽然哭道:“你不要我了……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捂脸拔腿就走。

    望着悲痛欲绝的文秀,张主任赶忙去劝,拉着她的手,说道:“文秀姑娘,你妈在气头上,咱别跟她计较。”

    而此时的文秀,甩开张主任的手,哭着喊着冲出了门。

    “别拦她,让她走!”文秀妈凄惨地哭道:“留得住人,还留得住心吗?如今,她翅膀硬了,爱飞到哪儿是哪儿……”

    文秀跌跌撞撞,在胡同中奔跑。她向身后望望,没见有人,也没声音,就擦去泪,又拼命向前冲去。

    文秀妈独立屋子中央,头发散乱,两眼发直。张主任和王大爷,都静静望着她,谁也没再说话。

    忽然,门被推开,进来了憨哥。文秀妈没有看他。而他却一步一步走到文秀妈身边,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张主任和王大爷见状大惊。文秀妈也被这突然之举惊了一下,身子猛地一震,只听见地下沉重如雷般的一声“妈”——那么陌生,而又那么不可思议,她踉跄两步,冲泪眼汪汪的憨哥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憨哥说:“是我自愿来的。”

    王大爷小声絮叨着“认妈了,认妈了”,张主任没理他那个茬儿,抖抖地对憨哥说:“小韩子,快起来吧!”

    “不!”

    文秀妈望着低头而跪的憨哥,嘴在颤抖,泪涌如泉,心一软,说道:“你起来……起来吧……”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3 )

    憨哥说:“妈——其实,你们两位母亲,从来都在怀疑当年那事。但是,当那事被证实以后,又都不肯面对现实。所以,今天,当着张主任和王大爷的面,我就来还历史的真像,正式认你为我的母亲——也希望两位母亲从此和好。”

    张主任和王大爷对视一下,心里热乎乎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文秀妈的心儿更是被憨哥的言行所震撼,情不自禁上前来,扶住他说道:“孩子,起来……起来吧……”

    3 文秀失踪了,张主任、王大爷、陈大妈、李大妈等所有的老街坊老邻居,都急得要死要活,文秀妈更是又哭又嚎:“我真浑呀,咋能赶她出门呢?一个女孩子家,出事就大了,老天啊,我不活了……”

    报案后,小刘民警来了,他向大家伙说:“甭急甭急,我来是想看看有什么线索,派出所正在采取行动,大伙有话慢慢说……”

    “这都两天了……”张主任带着哭腔说道:“文秀就是前天和她妈顶了几句嘴,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文秀妈抓住小刘民警的胳膊嚷:“过去我也骂过她,打过她,可她从来没这样过啊!我的天呐——她死了,我活着还有啥劲……”

    正在人们劝慰文秀妈时,邮递员送来了红十字会的一封特挂,张主任收下后,眼角也挂上了泪花:“这下真完了,老文说就到家了,可文秀却出了大事,见面之后,咱这些街坊邻居,如何向人家老文交代呀?”

    一见到信,文秀妈的情绪更加不可收拾,从张主任手里夺过来,看也没看,就撕成了碎片,向上一洒,又瘫倒在沙发里,自顾自地哭起来,身子像寒风中的衰草,抖个不停,任凭李大妈和陈大妈怎么劝解,都不起作用。

    小刘民警说:“哭有什么用?大家都冷静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比如说,文秀的亲戚家……”

    张主任说:“全都找遍了,没有,没有呀!”王大爷也说:“两天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啊!一个女孩子……如今社会治安又老出问题……”

    正在人们乱做一团的时候,憨哥更是焦急万分。他开着车,在大街上奔跑,不管什么人招手,他一律拒载,急得浑身是汗,四处寻找,一遍遍地问芝麻官:“文秀,会到哪儿去呢?她脾气倔,真会出事吗?”

    第三天下午,太阳又要落山了,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胡喜,小朱子都围着韩大妈。一桌饭菜,谁也没心思吃。

    小朱子说:“这样的过激行为,往往发生在十六七岁的中学生身上,我了解文秀,她不会有事的。”

    自从文秀失踪以后,韩大妈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不知怎么,在菩萨面前祈祷一提起文秀的名字,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而且心肝隐隐作痛——这种感觉,她过去从来没有过。此时,她抹着泪说道:“这文秀,脾气就是……脾气就是害死人呀……”

    满脸是汗的憨哥,一步跨进家门,韩大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喊:“你都三天没回家了,有消息吗?”

    “唉……”憨哥叹了口气说:“平时,你不是老骂她吗?这回出事了,才想到她……”声音有些沙哑。

    韩大妈生气道:“我啥时候骂过她?我……”想起了以往自己的过错,就无话可说了。

    胡喜说:“是啊,是啊,其实大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暖水瓶外面冷里头热,压根儿并不恨文秀呀,而且……”

    小朱子拧了胡喜一下:“啥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憨哥抓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想了想,转身就要出门;胡喜叫道:“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韩大妈说:“你还没吃饭呢!三天了,你也没歇一下,看熬得眼睛都凹进去了。”

    憨哥说:“你们吃吧。胡喜,七点半招呼我妈把心脏病药吃上,别忘了呀,我再去找找……”转身出了门。

    4 张主任、陈大妈、李大妈、王大爷等人,在居委会忙活起来。因为这儿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客人,他就是那位征婚的陆先生。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4 )

    韩大妈听说有了线索,殷勤地围着陆先生打转转:“你可是救命菩萨呀,你喝水,你喝水,慢慢说……”

    王大爷对韩大妈说:“他说一定要见小韩子,我们已经联系上他了,他一会儿就到。”

    陆先生把眼镜摘掉,擦擦汗,又重新戴上,悲悲切切说道:“在报纸上,我看见了那则寻人启事。她不可能就这么消失,我知道……我……”竟然哭了起来。

    张主任说:“你了解文秀的情况?”

    陆先生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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